林茜在房间中等了一天,一直等到木羽宏讲不出笑话为止,那两人还是没有回来。无可奈何,她和风灵只好出去寻找。可是,当她们找到白雪的时候,叶思晨并不在附近。

    白雪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夹缝中,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像是过去那个小女孩,在她的觉醒之夜,不知道向谁求救,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房间的角落。

    “白雪姐姐,地面很凉,先起来吧。”风灵注意到了周围的战斗痕迹,所以她在做了大量猜测的同时,尽量露出柔和的表情,向白雪递出右手。

    “风灵······我没能······没能保护好他······”白雪还在哽咽着,她的双眼红肿,在她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哭的够多了。

    白雪就蜷缩在两幢建筑之间,双手抱着膝盖,摇头不肯出来,把龙宇渊带走叶思晨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话语中有深深的自责。

    “这样啊······”风灵蹲下来和白雪的视线保持平行,褪去了平时的嘻哈笑脸,眉头紧锁,手扶下巴沉吟了很久,“以龙老大为对手,想要夺回叶思晨难度略大啊。”

    “风灵,我该怎么办啊?”白雪泪眼朦胧,用无助的眼神看着风灵,“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风灵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身后的林茜扑了过去,很暴力的将躲在阴影中的白雪扯了出来!

    “白雪是s级的觉醒者吧!风灵说过你很厉害吧!我不懂你们的战斗,也不懂什么封印,但是白雪能救他的吧,比起我你不是强很多吗?不要摆出一副自己不行了的样子啊,是我这个凡人要求求你才对,求求你······救救思晨吧。”说着说着,林茜的俏脸上滑过了两行清泪。

    白雪这才想起林茜只告诉了自己一人的,对叶思晨的那份心意,想要叶思晨回来的人,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总之两位姐姐大人先冷静一下哈,不管什么办法我都会想的啦,不就是和龙老大干架吗?拉上小雅后大闹一场妥妥的。”风灵气呼呼的说道,挥了挥粉拳,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

    一架白色的飞机在云层上平稳飞行,像是一只白鸟沐浴着星光掠过高空。

    叶思晨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出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坐在对面但是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的龙宇渊。

    龙宇渊察觉到来自对面的视线,睁开眼看了叶思晨一眼。

    “还以为你醒来后会蹦起来呢?”龙宇渊嘴角上扬,翘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叶思晨没有接话,只是漠然的看着他,像是在表达不满,又像是无声的抗议。

    “哎呀呀,真是了不起的抗药性,轻轻松松就超出了我的计算。”风华就坐在叶思晨旁边,从身边取来一支镇静剂,微笑着注视醒来的叶思晨。

    根据风华的检测,叶思晨的身体毫无疑问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类的身体了,原本打算让他一直睡到目的地,但是在承受了远超普通剂量的镇静剂后,叶思晨依然提前醒来。

    叶思晨透过玻璃看了看窗外,窗外的景象是一望无际的星空和翻腾的黑色云海,再将视线扫过身边的人,那名封印了自己心武的白衣女孩就坐在龙宇渊身边,两只小手乖巧的按在膝上,安静的仿佛人偶。而那名给了自己一拳的大叔不在这里,叶思晨猜测应该是在握着操纵杆吧。

    “你是第一次离开庭院吧?”龙宇渊抬手示意风华不要急着动手,而是注视着叶思晨的眼睛问道。

    龙宇渊并不在意叶思晨倔强的沉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智叔,飞低点!”

    “了解!”李永智回应了一声,缓缓按下了操纵杆。

    白色机体的前端缓缓下沉,像是一只白色鱼儿猛地扎入了云海中,机体就冲到了云层的下方,但是能见度依旧很低,因为周围黑雪飘扬。多亏龙宇渊的座驾足够高级,只要不遇到暴风雪就可以安全飞行。

    叶思晨俯视窗外的场景,黑色的世界中,一点点红光像是一个个小灯笼在黑夜中摇曳。李永智打开探照灯,白炽的光柱扫过之处驱散了所有黑暗,也让叶思晨看到了他不曾见过的风景,和庭院的繁华不同,庭院外的世界仿佛一片死域。

    此刻,叶思晨的目光随着灯光注视外面的世界,矗立的大厦千疮百孔,坍塌的立交桥成了一堆废石,开裂的水泥路面上一只只堕者仰天咆哮。

    “在过去,这里曾也是一个小城,人们的轨迹在这里交错,有欢笑有泪水,一页页日常拼凑成一段不算坏的生活。可是末日爆发的时候,这里的人们措手不及,觉醒者们最终也没能夺回这个城市,战斗伴随着最后一名人类的堕化完成而结束,先辈们选择了放弃。”龙宇渊缓缓道来,平淡的向叶思晨叙述一段历史。

    龙宇渊的声音在叶思晨的耳边回荡,而叶思晨只是注视着窗外,面容僵硬到没有表情,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痛痒的世界,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一种名叫悲伤的情绪在他的眼中浮现,这就是他所降生的世界啊,已经破败不堪的世界啊。

    龙宇渊一直一直都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发现叶思晨的双眼其实很漂亮很清澈,像是一扇干净的窗户,能轻易透过双眼看见他的内心,平时感觉灰蒙蒙的只是因为他的心灵确实沉寂着。

    飞机继续前行,穿过了这座破败小城的上空,前面的云层被拨开,银色的星光洒下,如水般柔和。白色的钢铁巨鸟穿越了黑色风雪,在星光下平稳飞行。

    这次连探照灯都关了,星光像是一层银纱,作为这个世界最后的装饰,叶思晨的目光借着星光,轻易达到了远方,只是他的目光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荒野和裸露的黑色山体。这不是连人类的痕迹都没有了吗?

    “这样的现实如何?我们已经失去了‘全世界’,我们所拥有的只是我们固守的最后领土,我们甚至还没有反击的手段。每次感觉到黑日得意洋洋的悬在高空,俯视着我们的时候,我都能听到夹杂在夜风中的嘲笑声。这末日是降临在人类头上的命运,但是命运并不绝对,当有人站出来,抱着被命运之轮碾碎的勇气伸出手掌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勇者就会将自己的身躯顶上去,看看现在吧,人类还没有灭绝,哪怕我们的力量渺小无法停止命运之轮的前进,我们也已经顶偏了它前进的轨迹,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们也要一代接着一代的抗争下去,直到将命运之轮的轨迹偏转到我们所期望的方向上。”

    叶思晨静静的听着,龙宇渊是第二个在他面前把命运挂嘴边的人,第一个是洛基。叶思晨觉得他们这种人真可怕,一开口就是与命运为敌,不管你是王也好神也好,没有命运之上的强大就无法吓倒他们。他们不是被命运之轮碾过成为轮下的黄土,就是将命运踩成一堆残渣,极尽悲哀或极尽辉煌的结局已经注定,还有什么值得犹豫与恐惧?

    叶思晨还是不主动开口,他用沉默小小的抗争了一下。不过,龙宇渊似乎也只是需要他乖乖听完,并不需要叶思晨发表一些幼稚的想法。

    “再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后,应该就到了。”龙宇渊闭上双眸,继续闭目养神。

    风华听到他的话,将镇静剂注射进叶思晨的血管中,整个过程中叶思晨都没有反抗,就这样让自己的意识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沉淀下去,陷入了黑暗。

    昏迷中的叶思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天花板上闪耀着白炽灯光,让闭了很久的双眼很不适应。

    叶思晨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遮一下光,但是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束缚,根本难以动弹。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纯白的拘束衣,黑色的皮带别在拘束衣上,成为了束缚的主力。

    叶思晨扭了扭身体,想要挣开,但是这件拘束衣明显属于特制,恐怕设计理念就不是为了束缚普通人。

    “你终于醒了孩子。”沧桑而平和的声音响起。

    叶思晨抬起脑袋,这才注意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一位穿着军服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腰杆挺的笔直,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虽然年过古稀但是那份精气神似乎不输年轻人。

    叶思晨能感觉到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对他毫无敌意,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从身上的拘束衣判断,这里应该就龙宇渊所说的目的地了,那么这里是监狱的可能性很高。

    老人就这样站在叶思晨面前对他微笑,不再对叶思晨说什么,反而像是等待叶思晨自己开口说话一样。

    叶思晨和老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叹气,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

    老人听到叶思晨开口,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些,他笑着说道:“我是觉醒者联盟的最高指挥者——元帅,也是下达命令逮捕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