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庭院,繁星罗列,仿佛随意洒在黑色幕布上的璀璨宝石,闪耀着灿烂的光芒,与来自地面的灯光相互辉映。

    塔尔塔若斯坐在夜市露天餐厅的一张靠椅上,面对桌面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你就不能选用漂亮点的吃法吗?”克俄斯轻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塔尔塔若斯大口吞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没办法,意外的好吃啊。”

    毫无疑问他们不需要像人类一样通过进食来维持生命,但是他们保留了人类的感官,食物不再是必需品,而是单纯能给予他们味觉享受的事物。

    “喜欢的话,回去也吃呗。不考虑夜神,求一下第七王权者说不定还是愿意为你学习一下料理的哦。”克俄斯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粉红色终端机,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这桌的费用就是靠这部终端机刷的。

    “阿斯特瑞娅不会拒绝是肯定的,不过拜托她这种事情不好吧。”

    “无妨,夜神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大家一起坐下来聚餐,就是人类家庭的普遍景象吧。”

    “啧,模仿人类吗?”塔尔塔若斯咋舌,对此表示不满。

    他们确实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拥有人类的心灵,但是被世界遗弃过一次的他们已经无法坦然以人类自称了,自然也不会使用觉醒者们开发的“堕者”一词来贬低自己。

    王权者!如此自称的他们,握有控制堕者这无上权利的他们,却以家族的形式抱团,没有自己的势力。即不会单纯的听命于谁,也不对另外一位王权者发号施令,只是在不打破平衡下遵从本心。

    “除却力量的层次,我们和人类并无多大差别,你还是牢记这点比较好。”克俄斯看的比较通透,并不鄙夷人类,也不排斥人类,自身和人类到底区别在哪里,他很清楚。

    “我知道的,不需要你提醒,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塔尔塔若斯大口吃下最后一口食物,将刀叉扔在餐盘上。

    “还有,我大概知道夜神想做什么。到时候夜神所发出的信号会很明显,开始行动的我们分散开比较好一点。”

    “终于······要开始了吗?”塔尔塔若斯握拳,骨节“啪啪”作响,他的拳头已经快忍不住了。

    “如果遇到棘手的敌人就使用天赋吧。”

    “棘手?怎么可能会有让我感到棘手的存在?”

    夜神没有排斥像塔尔塔若斯这样容易惹事的王,但却限制他使用自身的天赋,不过对他的限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是否擅自使用,全靠塔尔塔若斯自身的忍耐力。

    “唉,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警惕心。”克俄斯摇摇头,同时在心中暗道最好是自己高估了觉醒者。

    “我会注意的,我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只能多听你和夜神的话。”塔尔塔若斯单手撑着下巴,脸上因为害羞而浮现微红,“但是,我早就决定了,我要成为我们最强的拳,由我来击溃所有妨碍!”

    克俄斯发出开心的笑声,像是看到比自己小的弟弟有所成长一样,但是实际上先出生的是塔尔塔若斯,外表上也是塔尔塔若斯比较大。

    “其实,不仅是我和夜神,其他王的脑子也比你好使多了吧。”克俄斯打趣道。

    “你这家伙想干架吗?我死都不承认自己会输给排第四的混蛋!”

    “好啦好啦。”克俄斯笑着,不再刺激他,厄瑞波斯究竟有多强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但是从夜神对他如此信赖来看,恐怕不会弱。至少克俄斯不认为塔尔塔若斯在不使用天赋的前提下能赢,或许夜神正是为了不让塔尔塔若斯为了取胜滥用天赋才禁止两人的比试吧。

    克俄斯将终端机揣进口袋,从靠椅上站起身来。

    “怎么?不盯着我了吗?”塔尔塔若斯问道。

    “没有关系了,我相信你。”克俄斯笑道。

    “对了,战争开始之后尽量快速离开原本所站的地方,因为我们的行踪可能已经被掌握了。时间的话,应该是明天的某时吧。”克俄斯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紧盯着某处,那里是科技的眼睛——监控摄像头。

    “哦。”塔尔塔若斯愣愣地点了点头,只要是为了他们,他什么都愿意去做,连多余的思考都抛掉。

    于此同时,叶思晨站在房间的简易厨房中,挽起袖子,不紧不慢地清洗完最后一个餐盘。

    不知道白雪要不要紧,明天还是去帮她买点感冒药吧。

    叶思晨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房间中除了他只有若娜一人而已,那么晚了要去隔壁玩吗?

    出于作为哥哥的担心,叶思晨打开门看了一眼,但是有着天蓝色长发的小女孩并没有去敲响隔壁的房门,而是径直走向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通向天台的楼道。

    叶思晨赶忙跟了上去,若娜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很是少见,让他感觉有点奇怪。

    当叶思晨踏足阴暗的楼道时,若娜那清澈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哥哥,帮我打开。”

    叶思晨完全没能猜透妹妹的意图,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为她打开了天台的门。

    天台上的夜风乱舞,肆虐玩弄若娜的秀发,将她的长发掀向身后。

    “会着凉的哦。”叶思晨柔声开口。

    若娜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去,她在叶思晨身边一直都很乖巧,但是最近的行为开始有了无视他人的自我意识,那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

    若娜走到天台的边缘,眺望远方,仰视夜空。叶思晨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却感觉这幅画面似曾相识。

    是的,过去的他常常站在那里,任凭夜风灌进衣领,一边享受丝丝寒意,一边仰视着悠远的夜空。

    “哥哥······”若娜将小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叶思晨开口。

    “嗯?我在。”

    “哥哥生活的小世界很温柔呢,感觉像是被某人无差别的保护一样,我很喜欢哦。”

    若娜突然说出了一句令叶思晨摸不着头脑的话,没等叶思晨回应,她接着说道:“但是,真正的世界其实很悲伤哦。若娜啊,每次吹起风雪的时候都能听到哦,‘呜呜~’、‘呜呜~’,这是世界在偷偷啜泣吧。”

    “若娜······”

    “但是啊,哥哥明明生活在如此温柔的小世界里,却很孤独呢,为什么会有和我们一样的情绪呢?哥哥。”若娜转过身来,清澈无垢的双瞳凝视着叶思晨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啊若娜,我不是还有你······”

    突然之间,仿佛心血来潮般,一股异样的情感在心底涌出,面对眼前这个仿佛人间天使的女孩,叶思晨竟然感受到了陌生,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却差点忍不住问出“你是谁啊?”。

    叶思晨的话语被堵在了喉咙口,他连开口否定自己孤独都做不到,他突然觉得一直待在身边的若娜距离自己如此遥远,遥远的仿佛永远都触及不到。

    “哥哥画下了一个圈,用最无趣的线条画出了最坚固的圈,但是,还不仅如此,哥哥在自己的圈内画下了第二个圈,双手抱膝躲在圈内的圈内,看着闯进第一道圈内的人们。”

    叶思晨自己都不清楚若娜的比喻是否适合自身,但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确实被眼前的女孩看穿了很多。

    “以后哥哥不需要再孤独了,若娜会陪着哥哥的,大家会陪着哥哥的,只要一直一直都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们就不会让哥哥变成一个人的。”若娜走到叶思晨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将温暖透过自己的小手心传给他。

    “所以······稍微再等一下下,明天起,大家就会陪着哥哥的。”若娜仰起脑袋,对着叶思晨露出天真无邪的笑颜。

    “若娜······”叶思晨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若娜依旧是若娜,对着自己笑得甜甜的若娜,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也渐渐消散。

    若娜口中的“大家”,当时的叶思晨只是单纯的认为是白雪她们。

    叶思晨牵着若娜的手回到房间,待到若娜沉沉睡去,他也没能理解若娜话语中的含义,渐渐的,在他想通之前,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整装待发的叶思晨被风灵通知白雪发烧了。

    “果然是因为昨天的感冒吗?”叶思晨轻叹了一口气。

    “总之,病假就拜托你了,我留下来照顾白雪姐姐。”风灵在门口说道。

    若娜拉了拉风灵的衣角,示意自己也要帮忙。

    叶思晨的上学之路久违的变回了独自一人,这种时候反而让他意识到,不是孤独一人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到学校之后,帮白雪和风灵请好假,简单和林茜说了一下白雪发烧的事情之后,便开始了在校的无聊日常,一如既往的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如果真的只是同往常一样无聊的日常的话,之后的叶思晨一定不会有任何厌烦,甚至会用一生来祈祷,请让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常持续下去。可惜,世界无法让他重新选择,选择权也不在他的手中。

    当窗外的风景映入他的眼帘,宣告他的日常被命运强行画上了休止符,此时安宁破碎的声音,多年以后也能在他的耳畔轻易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