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溟走后,凌波借着火光检视伤口,左肩整片衣袍皆被血迹浸染,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流血早已被她封穴止住,精铁箭头仍留在血肉之中,必须尽快取出,好在箭上没有倒刺,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凌波小心翼翼地半褪下左肩的衣衫,布料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了皮肤上,稍稍一动便撕扯着疼痛,她咬牙忍住,只是拔出箭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溟听到里间的声音,不由得回首看去,一时之间,山洞里除了急促的呼吸声,没有了其他动静,茂密的茅草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只透出些火光和隐隐约约的背影,过了半晌,凌波才又有了动作,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屏住了呼吸,将外袍叠好递了进去,说道:“追兵不知道走了没有。只好先委屈你将就一下,明日再找一身新的给你。”

    凌波看了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过长的下摆已经裁去,撕成细长的绷带,散发出被艾草薰过的气味,此外还有两只装满水的皮囊,可见准备这一切的人考虑得十分周到。

    她想要道谢,可咬牙忍痛的她却无法顺利发声,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也将脸上的颜料冲成一道一道的斑驳痕迹。

    龙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再度回头看去,只见她用颤抖的手,缓慢但却仔细地上着药,背影那么纤细脆弱,却又透着一股子韧性。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凌波艰难地上好药,抬起酸软的右臂擦掉额头的汗水,提着一口气,继续完成了包扎的工作,只是最后的打结却是一只手无法做到的。她想要开口唤龙溟帮忙,却又不禁赧然,下意识地整了整半褪的衣衫,正当此时,龙溟恰好走了进来,就好像掐准了时机一般。

    龙溟低头看她,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上,面色苍白如纸,红润的唇也没了血色。他心中本来不无怨气,可如今看她这般凄凄惨惨、柔柔弱弱的样子,那点脾气立时就散的半点都不剩,叹了第不知多少次气:“我来吧。”

    凌波轻轻点头。

    龙溟手脚利落地将绷带打好结,当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冰凉的肌肤,在两个人的心底激起涟漪。

    山洞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火焰哔剥作响。

    他替她披上外袍,又系好衣带,再用清水沾湿巾帕,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和汗水……想他堂堂王室贵胄,自小就算比不上中原王朝那般养尊处优,好歹也是别人伺候的主子,何曾这般细心周到地服侍过谁?还是为了一个说不准要坏他大事的敌人。

    思及此,龙溟的心中又升起一股闷气,刚才那一点点柔软旖旎的情感,登时挤出去不少,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是如何惹上那几个凶神恶煞的?”

    凌波的声音很是虚弱:“我与谢大哥都觉得你一人独行太过凶险。联络上官世家事关重大,能否实现南北夹击,极有可能扭转战局成败……我们,我们不是信不过公子的本事,只是想着多些帮手,总该稳妥些。不想反倒给你添了麻烦。”

    龙溟暗自冷笑,心里跟明镜似的,谢沧行果然也来了,恐怕担心是假,不信自己才是真,总要亲自跟来才能安心……只是凌波啊凌波,你又何苦跑这一遭?

    其实他倒还真有点冤枉了谢沧行。谢沧行对他确实存了份提防,可想帮忙却也是真的。如果这位“上官公子”真是一心为公的仁人志士,他老谢就更该尽心竭力地两肋插刀不是?

    “那谢兄人呢?”龙溟问道。

    凌波不觉有异,答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日后再会合。不知谢大哥是否已脱险……”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龙溟没好气地说道,“以谢兄的身手,我料想他此时已在回折剑山庄报信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