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喜目瞪口呆地看着卧虎寨里遍地横尸,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问道:“全解决了?”

    “应该全弄死了吧,我哪里知道,黑灯瞎火的。”段二狗白了刘进喜一眼,收了刀取出一根细长的棍状物叼到嘴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带着火星的椽子,凑上去滋了一口,棍棍顶头亮了起来,然后他学着悍匪张志的模样,用力地吸了一口。

    刚刚吸了一口,段二狗就被呛得直咳嗽,将叼着的烟草砸到地上,破口骂道:“妈的,什么玩意儿!呛死爷了!”

    看着段二狗暴殄天物,刘进喜眉头一挑,将地面上弹跳着烟草捡了起来,准备点着了自己试试。不过很快刘进喜就将烟草扔了,因为粗壮的烟草跌落在了血泊了,半边早就被某土匪的鲜血浸透了。“妈的,你个败家子!这可是南洋才有的上好烟草,是南洋美少女在细腻柔润的大腿上卷起来的!你不要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好不好,真是辜负了青春少女们的大腿!!” 刘进喜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满脸又是遗憾又是猥琐的复杂表情。

    一只檀香木的盒子送了过来,刘进喜的声音顿住了,看了一眼盒子,又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哪来的?”

    “放火之前我们就找到了一个库房,这玩意儿还有几盒,你要不要?不要我拉回去给老丈人。”段二狗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嚼一边招呼刘进喜,说完又冲二奎跟寒铁示意了一下,让他们赶紧寻宝去。

    刘进喜一把抄过楠木盒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之后往怀里一塞,骂骂咧咧的说:“这等好货怎么能自己享受?肯定要先请我们敬爱的父母官尝试一下啦。”

    段二狗鄙视地看了一眼刘进喜,拍拍屁股坐在聚义厅门前空地上,背后聚义厅仍旧大伙熊熊,明灭的火光衬托下,段兄弟的身姿屌得一逼。

    “凭咱们俩的交情你还用给老赵哥哥送礼?”他有些无聊地拍打着短靴靴筒,短刀在刀鞘里被挤得晃晃悠悠:“不行,以后不能叫你刘叔了,害得我的便宜哥哥都比你矮一辈了。”

    刘进喜喜形于色,死不要脸地坐了下来,搂着二狗的肩无比亲热地说:“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就凭咱们俩这感情,怎么也比亲兄弟亲是吧?”

    段二狗斜眼看了看他的车轴身材,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刘进喜搭在他肩头的手:“亲你大爷的兄弟,我哥这样身材的话我老爹头上肯定绿油油的!”

    刘进喜被他一句话堵得有些失神,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脑袋,喃喃自语:“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有点绿!” 段二狗自然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他的世界观里被带了绿帽的男人不是怂包就是娘娘腔,要是自己被戴了,那就一刀做了那娘们儿,再一刀做了奸夫,然后继续回去当他的少帮主去。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当然段二狗是在为刘进喜同志默哀。这会儿二奎突然跑了过来,附在段二狗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段二狗兴致不高,挥手道:“交给刘捕头吧,这该他负责。”

    刘进喜好奇地问道:“什么该我负责啊?”

    “厨娘,丫鬟,压寨夫人,都是些被土匪们抢上山的娘们,全归在匪盗案里,你们去处理吧。”

    “走,看看去。”刘进喜乐颠颠地站了起来,心中暗自得意,这下好了,覆灭了一伙儿土匪不说,竟然还解救了好些被强迫出卖劳动力和身体的女性,哎呀呀,这下子升职加薪不是梦啊!

    段二狗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二奎领着他们走向一间比较宽敞大屋子,还没进屋子段二狗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啜泣,深知女人哭起来的厉害的两位中年汉子,眉头跳了跳,立刻脸色就显得不耐烦了。

    跨步走进屋子,刘进喜自去安慰恸哭的女人仆妇们去了,段二狗则在打量着屋子,这间屋子里装修只能说是十分符合土匪们的喜好,潦草粗豪,怎么顺手怎么放,甚至床边还搁了一张方桌,桌上桌下都是敞开口的酒坛,一条碎花棉被上满是暗黄的酒渍。屋子当中挺宽阔,一道屏风隔开了睡觉的地方和中堂,中堂里摆了一张阔大的方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土匪们随意拼凑的杰作,粗大的木头只是简略地锯开了,四只脚竟然就直接是圆圆的树桩。

    段二狗走向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女人们,问道:“这屋子是谁住的?”

    一个姿容还算秀丽的半老徐娘抬起泪眼看了看段二狗,见是一个挺拔少年,心中自然就加分不少,只当是眼前盘问自己的那位猥琐大叔的上司,答道:“公子,贱妾有礼了,这处房间便是那大当家胡四海的卧房,外间是用来跟胡四海交往密切的朋友们办家宴的场所。”

    “家宴?”刘进喜嗤笑一声:“这胡四海还挺能整景,但凡被他请来吃饭的都得感激涕零吧,拍着胸脯表忠心吧?”

    半老徐娘说:“这位官爷说得不错,这不过是收服人心的手段罢了。”

    刘进喜得意地冲半老徐娘咧嘴一笑,一张臭脸吓得半老徐娘还想说点什么的,话都到嗓子眼了还是咽了下去。段二狗看了看四周布置,扯闲篇一般问道:“这位大姐在这里是厨娘还是仆妇?”

    妇人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那位白白胖胖的厨娘,咬了咬嘴唇答道:“洒扫庭除的粗使仆妇罢了。”地上坐着的十几个女性都抬头看了过来,有些人脸上是诧异,有些则是明明白白的鄙视,段二狗将一切尽收眼底,自然明白了妇人身份不会是仆妇那么简单,不过还是淡淡地接过话:“你们都是被抢上山来的?”

    “回公子的话,大部分是被抢上山来的”

    “那还有谁不是?”

    妇人抬手指着角落里的厨娘:“她不是!”厨娘猛地抬起头,急得满头虚汗:“我咋就不是呢?我咋就不是呢?你不要血口喷人!”

    “老实点,说清楚!”刘进喜狠狠地戟指在空气中戳了戳:“叫什么,哪儿人,干什么的!”

    厨娘软到在地,一言不发,直愣愣地勾着眼看着屋顶。“你不说我说!”半老徐娘怨气重重地指着躺倒在地的白胖厨娘:“她是山上厨子的婆娘,总借着买菜的机会中饱私囊!”

    屋子里突然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坐了一地的女人们低低的难以止住的啜泣,以及山后轰鸣的瀑布声。段二狗下巴都快砸到地面上了,这么半天这么苦大仇深的就是为了厨娘中饱私囊么?

    “厨子呢?”段二狗无语地问道,想了半天他才意识到厨子是谁似乎才是重点。

    “死了。”躺在地上的厨娘简洁地说明了厨子的现状。

    “那你们说个啥?!”段二狗很是无语,死了你说个什么啊,不过那半老徐娘似乎也没说错,毕竟他问的是有谁不是被抢来的。

    “你问的啊。”

    段二狗抱住了脑袋深深地为自己的白痴自责不已,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中年妇女坐下,然后凑到了刘进喜身旁低声问道:“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办?”

    “问清楚了让他们各回各家呗,还能怎么办?”

    “那成,问完就让他们回家吧,别让她们拦着咱们发财。”

    听到段二狗这么说,十几个女人更是满脸泪水涟涟,啜泣声变得更大了,躺在地上看着屋顶的厨娘幽幽叹道:“谁还有家?”

    段二狗敏锐地捕捉到了厨娘低声的叹息,碰了碰刘进喜的肩膀:“过去你们破获的案子里也是这样么?”

    刘进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是这样,别说是没家了,有些人更惨,家还有但是家里人不认她,一非要把辱没门风的赶出去。”

    “哎?这是为什么啊?”

    “大哥,你以为这是哪儿啊?土匪窝啊!这里就这么几个女人,你说那群禽兽能放过她们么?”

    “你们这些得不到发泄的中年人真可怕!”段二狗撇了撇嘴唇。

    刘进喜立马不干了,一跺脚问道:“什么你们!管我什么事?”

    段二狗赶紧安抚,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小巴掌:“哎哟,这不是嘴快了说错话了么,老哥哥勿怪,那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刘进喜平息了一下,指了指段二狗:“有些跟你一样,街头乞讨去了,有些卖身进青楼了。”

    “这么惨?”

    “可不是么,被人抢上山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们的悲惨命运。”

    段二狗站了起来,挥手对刘进喜道:“你问吧,我去搜搜有没有密室什么的。”说完就走出了门,翻身跃上屋顶,看着天空中淡淡的弦月和聚义厅中闪烁的火星,抽出来一支粗大的烟草叼在嘴里:“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不过十几个人而已,管饭咱们还是管得起的。”不知何时寒铁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段二狗背后,靠着他坐下:“你看这块地方怎么样?”

    段二狗环首四顾,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了看这处幽深山谷:“山清水秀,风水不错。”

    寒铁怂恿道:“何不拿下?”

    “我要这么大地方干什么?”

    “结婚啊,你想结婚也在程屠夫家那个小院子摆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