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别生气,晚上请大家醉仙楼吃饭成不成?”段二狗很有诚意地提出了邀请,“打劫”过几次之后他可是有钱人了,不在乎这么一顿两顿的花费。

    刘进喜将刀子递了过来,问手下人道:“有人要摆酒,去不去?”

    众捕快乐得哈哈大笑,纷纷道:“去,同去,同去。”

    还有捕快打趣道:“要不垆边月也一起去一趟吧?”

    隔壁房间里顿时传出一声低沉的哼声:“哼,一群臭流氓!”

    捕快们目目相觑,有人当场就要进去拿人,别的不说先治你个侮辱公差,造谣传讹还是可以的。段二狗赶紧拦住,陪着笑脸道:“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是教我文化的先生,读书人嘛。”

    捕快哼了一声,骂道:“假正经,就这些读书人最会装腔作势,垆边月那地儿哪天没个三五桌眠花宿柳的读书人?”

    话音未落,隔壁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温良玉换上了自己的裙装,披散着长发走了出来,傲然指着说话的捕快:“你说谁假正经?”

    说话的捕快看走出来的是一个大姑娘不由得轻视了几分,顾不得身边拉着自己的段二狗的劝阻,逼视着温良玉双眼:“就说你这个小娘们儿呢!”

    温良玉气得肺都炸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犯了大错,看着眼前的捕快脚尖不自觉地勾了勾,只恨不能一脚踹上去。段二狗对很多情况也不了解,但是不小心占了人家便宜,现在一定要找点机会弥补,不然以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只能拉住了捕快转移话题:“大哥,咱还是先研究研究这尸体吧,肯定不是我动的手,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刘进喜也赶忙打圆场,说这具尸体身上肯定还能挖出更多信息,大家都是搞刑侦的老手了,仔细排查排查。

    那捕快听老大发了话,这才罢休,活动了两下手指蹲到尸体旁边,慢慢揭开了尸体上的衣物。

    温良玉探头越过围成一圈的捕快们肩头看了过来,只见屋檐下躺着一具面色惨白发灰的尸体,脖子上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一张大嘴一样在对自己说话,顿时心中一阵恶心,抱着屋檐下的廊柱就开始掏心掏肺地干呕起来。虽然封铁指丧命于她手下,不过当时生死攸关,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抵消了她部分恶心感,而且一刀捅完她连看都没看就赶紧架起段二狗逃命去了,哪能料到这些捕快又把死人弄了过来,还在屋檐下翻看着。

    捕快们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尸体,被砍成碎肉的也不是没见过,像这个样子被一刀贯喉干净利落弄死的尸体简直就是如花堆里的秋香一样漂亮。正解着死人衣服查看身体上有没有特殊记号,书信,信物等信息的捕快坏笑着转了过来,看了看干呕的温良玉,道:“赶紧把小姑娘请走,女人属阴最容易招阴灵,小心这死鬼找上你!”

    温良玉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没消化的食物糜子和胃液箭一般冲了出来,射进了院子里的积水中。段二狗立马跑屋里到了一杯热茶递过来,一边温柔地替她拍着背,一边将热茶递了过去。温良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却恼怒地将在她背后替她拍着背的段二狗推开,她跟段二狗还有账没算呢!

    段二狗讪笑着让到了一边,挠了挠头,装模作样地挤进了捕快堆里,拔出刀子在尸体腰带上划拉了一阵,没什么发现,又在尸体的指甲上看了看,捕快们已经检查过了尸体的指甲,毕竟封铁指出名就出在一双手上,怎么能不检查那双有名的双手上淬毒的指甲呢?

    封铁指的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铁灰色,段二狗对此心有余悸,用刀尖挑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气顿时扑鼻而来,这就是蛇毒?段二狗暗想,一点也没郑子明自杀使得厉害,人家的能藏在嘴里藏二十几年呢。

    想着便将在对过屋檐下一副神思不属看着自己一群人的李千斤喊了过来,指着那铁灰的指甲问道:“李大夫认得出这是什么毒么?”

    李千斤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人谁啊?”

    “封铁指。”有人回答道。

    李千斤顿时一惊,仔细看了两眼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道:“这个丑八怪就是南淫封铁指?”坐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将封铁指的手指拿起来在鼻下闻了闻,肯定地说道:“绝对是蛇毒!”

    哎,有门儿,在场的捕快们都心思激动起来,指不定能找到点线索呢,李千斤皱着眉又深深嗅了两口,一张肥脸上肉抖了两下,讪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蛇的毒。”

    捕快们顿时泄了气,李千斤又突然握着尸体的指甲,从指甲缝里抠出来一小条丝状物,自言自语地在屋檐下找着光亮:“这是根头发吧?”

    捕快们凑了上来,果然有一根头发,光亮柔滑,细细的,不知刚才怎么逃过了众人的眼睛。李千斤在头发上捋了一下,笃定地说:“这是一个女人的头发!咱们大老爷们儿头发都糙得跟马鬃似的!”

    段二狗接过头发摸了摸,又在自己头发上摸了两下,笑道:“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我这头发跟马鬃似的。”说着隐秘地看了一眼还在抱着柱子干呕的温良玉,心想原来是你动的手。再看看捕快们似乎非得查出真凶的样子心中便有了计较,指着尸体道:“李大夫,你说他是当年江湖闻名的南淫封铁指?”

    “是啊,南淫北贱,一个手狠一个嘴贱,南淫就是他了。”

    “那他是个色中饿鬼?”

    “可不是么,饿极了连马都不放过。”

    “……,那这根头发极有可能是他**时候扯下的,说明不了什么吧?”

    “唔,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似乎用不着**吧?”

    刘进喜莫名其妙地听着两个人说着话,突然打断:“二狗你就是想说这根头发不能成为线索是么?你别在这儿添乱干扰我们破案!是不是想给谁打掩护!”

    段二狗耸了耸肩膀站起来,看着刘进喜问道:“封铁指武功怎么样?”

    “一般高手而已,只不过善施毒,很多人一个不察就着了道。”刘进喜很无语,问你话呢,又给我打岔,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段二狗,毕竟某种他很不愿意承认的层面上面前的少年是自己领导。

    “那我武艺如何?会被人夺了刀么?”段二狗眨了眨眼:“人是我杀的,不过我中毒昏迷,很多事都记得模模糊糊,明白了么?”

    刘进喜看了看,突然叹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了过来,低声说:“一人一半!”

    段二狗看不懂字,不过这种格式的公文却曾经见识过很多次,他们广泛分布在各大城门门内,有些人口流动量大的地方也会张贴,比如青楼楚馆,比如饭点茶楼。看了一眼,段二狗又递了回去,压低声音说:“四分之一。”

    刘进喜一把把他拉到角落里,低沉着嗓子气急败坏:“二狗你怎么这么贪?”

    段二狗却抬高了声音,叫嚷道:“人是我杀的,你竟然要拿一半赏金分给这些捕快?你没病吧?”说着又压低了一点点嗓音:“反正你自己一半你自己拿去分了,别动我的。”声音虽然稍微低了一点,不过还是说得人人都听见了,温良玉都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两个无耻男人。

    捕快们激动不已,他们这一行平时看着威风,比平头百姓们地位要高出一大截,不过实际上收入并不高,出了事还得到处跑腿,有时候一个案子就得盯好久,尤其是碰上清官当政,灰色的黑色的好处全都不敢拿,实际收入还没看大牢的高。

    捕快们很激动,满脸热切地看着刘进喜。刘进喜在段二狗大声说话时候就明白过来了,沉稳地冲捕快们一挥手:“明天去找主簿登记领钱,还不快谢谢段少爷,人家不松口咱再勇猛也不可能从他的狗嘴里抢下一块骨头的!”

    段二狗黑着一张脸听刘进喜说完,一边笑着说:“刘捕头说笑了,今天我请大家喝酒,喝花酒!”一边用脚掌狠狠地捻着刘进喜的脚,让你狗嘴夺食!

    捕快们轰然叫好,虽然很多人对段二狗并不熟悉,不过这并不能阻挡他们为请他们喝花酒的人欢呼。

    段二狗乐呵呵地享受着捕快们的奉承,不过他却不知道的是,他说话时候是背对着捕快的,不过却正对着了抱着柱子干呕的温良玉,温良玉将他说话时候脸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顿时明白了他的作为是为捕快们争取福利,还卖了刘进喜一个人情。心中不由得对他好奇起来,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呢?武功高却招式猥琐,三招就往人裆下招呼,贪钱小气却又把轻而易举得来的赏金分了一半送给别人,而他自己穿的不过是一件半新不旧的衣服。

    段二狗悄悄溜了过来,拍了拍还在干呕的她的后背,凑到耳边低声说:“我那一半是你的,这些捕快们最近日子不好过,我就自作主张分了一半给他们,要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