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喜不自禁狮子大张口道:“一两银子!”

    段二狗扔下五钱银子,扛起草把子跟在金鹏身后老远的地方晃悠着,眼神捎带着在四周打着转。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褐色长衫,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引起了段二狗的注意。

    对一个中年文士来说这位的身块实在是太巨大了些,身高八尺,肩膀宽阔,腰腹收紧,看体型是个北方美男子,不过一张脸却坑坑洼洼,满是风霜神色,一双鹰眼仿佛时刻都在盯着别人一样。

    中年文士晃晃悠悠地跟在金鹏背后不远,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在路边翻翻摊子上的货物,跟摊贩们讨讨价。段二狗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从文士身边擦过,突然文士喊道:“哎,卖糖葫芦的,给我来两串。”

    段二狗停下来,不慌不忙从草把上揪了两根糖葫芦递了过去,道:“两个铜子。”

    文士在荷包里摸了两下,递过来两个铜子,段二狗伸手去接时候文士却突然手掌一翻,并指成鹤吻状冲段二狗脉门戳了过来。

    段二狗飞快地撤后一步,手中插满糖葫芦的草把长枪一样刺向文士胸口。文士一击未能得手转瞬间变了一招,一掌拂开段二狗刺来的草把,一掌拍向段二狗心口。

    这一掌拍得十分平淡无奇,就像是街头流氓的招式一样,不过文士指甲间却隐隐然有一丝乌青之色,段二狗一惊,躲闪不及被文士似慢实快的一掌印上了胸口,刺啦一声段二狗胸口细棉布的衣服顿时被撕开了几条大口子。

    段二狗心口一疼,顾不得许多,手中草把兜头盖脑砸了过去,不过却被文士敏捷地躲了过去,段二狗喘了两口粗气,低头看了看胸口,鼓胀的胸肌上赫然四道青紫色指痕,随后眼前世界便模糊了起来,脚下一阵踉跄便摇摇晃晃地将要摔倒在地,文士嘴角浮起一丝笑,老朋友一样上前伸手自腋下叉起段二狗,一边扶着软倒的段二狗一边嘴里道:“石头兄弟,好久不见,咱们一起去喝一杯!”

    一切在眨眼之间就结束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摊贩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妥,依旧沉浸在讨价还价,叫卖自夸之中。

    ……

    冀州城里有个名气很大的药铺叫做久福堂,门脸不大,药也只是齐全而已,算不上有什么特色,不过坐堂的大夫却有一双回春妙手,差不多的病症都是手到病除,而诸科之中尤善妇科千金方,加之这位先生身宽体胖,故而人送外号李千斤,至于是千金还是千斤,早已失传。

    下午如同往日一般清闲,李千斤伸了个懒腰从接诊的桌子下面抽出来一本册页翻了起来,药柜上负责取药秤药的小伙计一见李大夫开始每日日常顿时来了精神,颠颠儿地跑了过来,围在李大夫身后流着哈喇子品头论足。

    这时候突然有人上了门,李千斤手脚异常麻利地将册页塞进袖子训斥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赶紧背药方去,明儿抽查。”

    小伙计们作鸟兽散,李千斤捋了捋肥胖脸上的胡须面上神情一收,看着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来人穿了身嫩绿长裙鹅黄比甲,身材灵动清瘦,只可惜头上戴了一顶纱帽,看不清面容。

    不过雾里看花也是一种美嘛,读书破万卷的李千斤自我安慰道。

    来人递过来一张药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李千斤接过来一看,正色道:“这种病全靠自己养,到了时候不要受凉,记得多穿衣服多喝热水,药石只能治标的。”

    来人点点头:“抓药。”声音有一种不高不低的特殊磁性。

    李千斤将药方递给身后的小伙计,不高不低地吩咐了句挑上好的抓之类,一副给您特殊照顾,下次再来的样子,其实全是做给别人看的,该抓什么药还是什么药。

    转眼小伙计就称好了药送了过来,李千斤接过来嘱咐了几句怎么煎,又意味深长地说:“这病吧,还有个办法能根治,说来也简单,这个咱们做大夫的父母心,说得冒犯了您别生气。”

    来人手指蜷了一下,便听李千斤一脸贱笑地说道:“赶紧找个男人吧,生了娃就好了。”

    隔了一层薄纱李千斤都能看见来人面色刷地红了下来,夺过药包扔下几块银子就迈着大步子走了。

    目送客人离开,李千斤又从袖子里抽出了册页,一边翻一边小声说:“光看你这走路样子听你声音还以为你是个男人呢,肯定天天装。”

    ……

    街上,段二狗觉得耳边仿佛有一个人正拿着漏斗拼命地把浆糊一样的声音往自己耳朵里倒似的,天地间在不断地旋转着,自己费尽全身力气才抓住了身边的一棵大树,只不过大树竟然长了脚,带着自己一起走。

    浆糊一样的声音里一个声音似乎特别清楚地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好熟悉的声音啊。段二狗想到,不过很快他就头疼欲裂,再无力思考了。

    温良玉抓完药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一个健壮的中年人架着步履蹒跚地走着,再仔细一看,那不是段二狗那个混蛋么,竟然喝得这么醉了,哼哼掏裆之仇今天怎么也得报了,本小姐也不占你便宜,随便让本小姐踹你几脚就可以了,温良玉呲着虎牙,手中捏拳恨恨地想着。

    中年男人快走几步拐进了一条寂静的小巷里面,四处看了看,只见小巷里面人踪罕见,唯一的活物不过是一只趴在门洞里晒太阳的癞皮狗,手一抖,一柄细长的刺刀便顶在了段二狗胸口,一缕血丝已经渗了出来,只要他手中再稍稍一用力段二狗一条小命就可以往生极乐了。

    “住手!”

    文士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喝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得娇滴滴的女孩子正站在巷口,手中举着药包做出投击的姿势。

    文士脸上神色顿时狰狞起来,挥着刀冲了过去,一把就将女孩子逼到了角落里,拿刀子顶在温良玉的喉头淫笑道:“小姑娘,算你不走运撞上了爷,不过放心,爷绝对会先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再去死的!”

    说着一张臭哄哄的大嘴便要往温良玉脸上凑过去,温良玉对段二狗满腔的仇恨登时转移到了文士身上,也不顾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刺刀,穿着绣花鞋的脚往上一踢,一脚直踢在文士腮帮子上,一颗牙都被踢得飞了出来。

    文士捂着腮帮子后退了一步,鼓了鼓腮帮子,吐出一口血水,眼睛里凶悍之意愈发炽烈,笑道:“还是个烈性的小母老虎,爷就喜欢这样的!”说着扔了短刀,一抖手欺身上前一双手捏成鹰爪状戳向了温良玉胸前。

    温良玉脸色苍白,她少女初潮时候受了寒落下了痛经的毛病,每次来了都痛得死去活来,这个月算着过几天就要来红了便早早地找李千斤抓了副止痛暖身的药,没想到刚刚这么一番动作经血竟然提前来了,疼得她嘴唇煞白,几乎难以动弹。

    文士一双鹰爪已经近在眼前了,温良玉无力躲闪只能双腿一软顺着墙跪倒下去这才堪堪避过了,文士的鹰爪在墙上猛力一凿,生生将一块砖头抠得砖屑四溅。

    四溅的砖头碎末打在温良玉苍白的脸上,温良玉再一次埋怨起自己的女儿身来,干什么都不方便,现在竟然要因为痛经而死,整个人类史上也没几个像自己一样的吧?温良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牙齿悄悄地咬住了舌头下面,实在是无力再战了,如果眼前这个老流氓要占自己便宜那自己便咬舌自尽好了。

    文士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温良玉,再看看她渐渐被血迹泅湿的衣裙,啐了一口,骂道:“晦气!”不过摸了摸昂扬的胯下,他还是决定浴血奋战一番,别有一番滋味么。

    回到片刻之前,当段二狗被文士用刺刀戳在胸口,血迹开始慢慢渗透出来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的段二狗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晕了,耳边模糊不清的浆糊一般的声音也消失了,他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样审视着自己躺倒在地的身体,胸口中了一掌,伤口青紫,看来是中毒了,迷迷糊糊的声音跟视觉,混混沌沌的脑袋,那就应该是迷魂药之流了。

    站起来!站起来!你可以克服这种毒药的药性的,相信自己身体的抗药性!!段二狗在危机关头清醒过来的意识不住呼唤着自己麻痹的身体,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住手!”要杀自己的人将刺刀突然抽走了,段二狗舒了一口气,继续对自己麻痹的身体发出了命令“食指,抬起来!食指,食指,食指!”似乎所有的意念全都击中到了一根小小的指头上一样,过去了好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响,段二狗一急,食指竟然跳了起来。

    文士呵呵奸笑着解着腰带:“我还没试过痛经的小姑娘呢,你会不会疼死过去啊?!”

    话音未落,只听耳后风声大作,文士惊恐至极,刚想要回头招架已经被人拍倒在地,段二狗呲牙笑了笑,突然腿一软摔倒在地晕了过去,一块青砖脱手飞了出去,跌跌碰碰地滚到了温良玉面前。

    睁眼看了看眼前的青砖,再看看晕倒在地的段二狗,温良玉凄然一笑,嘴里流出一缕赤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