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了半天那条该死的抹布还是挂在段二狗的腰带上纹丝未动,马瑶急了手上暗暗加力猛地一抽,没抽得动,马瑶细细一看,那抹布竟然被段二狗扣了个死节拴在腰带上,他也不嫌脏!

    段二狗依旧装睡,只是嘴角难以掩饰的微笑却将他出卖了,马瑶恨恨地跺了跺脚,跑回豆腐铺子后院里去了,不多时又拿着一块新抹布出来了,咬咬嘴唇站到段二狗身旁,拿新抹布在段二狗脸上拂了一把,结结巴巴地说:“我爹在卸黄豆,你去帮帮忙吧。”

    段二狗刷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角落里,缩头缩脑的混混们已经不见了,于是一边将腰上绕着的抹布解下来扔给马瑶,一边“低声”埋怨道:“还没娶你进门呢,就把我当女婿使了,等你进了门怎么办哦。”

    马瑶气得直拿抹布打他,装模作样地享受了几下香拳秀掌段二狗便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一边笑:“等进了门再天天让你打着玩儿,咱俩一起。”

    找到马老汉卸黄豆的地方段二狗就被震惊了,满满一大车的黄豆二百斤一袋装了十几个麻袋,马老汉正一瓢一瓢地将大袋子里面的黄豆转移到稍小一点的袋子里面去。

    “大爷,还有瓢没有?我来帮你弄。”段二狗卷起衣袖上前道。

    马老汉捶了捶酸痛的老腰抬起头,满脸皱纹笑成了花儿“二狗来了啊?你歇会儿,这么点事我来就行。”

    段二狗却不跟他客气,按着老人在院中坐下,又劈手夺过老人手中的瓢,“你都把闺女许给我了我不给你干活不是要被天打雷劈么。”

    马老汉眉开眼笑:“呸呸呸,童言无忌,老天莫怪。二狗,咱可不兴说这不吉利的啊”

    段二狗一瓢一瓢地往小袋子里面分装着黄豆一边跟老人闲扯聊天,不一会便装满了一个小袋子,“大爷,这装满了放哪儿去啊?”

    “送仓库里就行”马老汉指着磨房旁边的小屋示意道。

    段二狗一手提着袋子进了仓库,只见屋角里已经堆满了一袋袋的黄豆,不过那些黄豆确是放在大麻袋里。这搞什么鬼?外面拿小袋进来到里面变大袋的么?段二狗疑惑地逡巡着,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袋不是很满的口袋。原来是这样,段二狗明白了。

    接着坐在院子里休息的马老汉便看到段二狗冲了出来,抓住了装黄豆的袋子的两个角,用力一抖,一甩,一大袋黄豆便飞了出去,砸在仓库当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马老汉目瞪口呆:“这……”

    “这是程大叔甩死猪的法子呗。”段二狗听见马老汉惊疑的声音,不由得下意识地解释道。

    马老汉将茶水咽了下去,赞道:“果然比骡马好使!”

    “……”段二狗很无语,未来老丈人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骂自己呢?是在骂人的吧?

    正当段二狗无语内伤的时候隔壁猪肉铺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声,乒乒乓乓的打砸声,紧接着是程屠夫凶狠的利喝声。段二狗心中一颤,暗道不好,还是出事了。说着便一把扔下手中刚抬起的麻袋,一抬腿便跨过院墙跃进了程屠夫家的院子。

    马老汉也四下蜇摸着顺手的武器,准备去救援邻居。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小混混们挥舞着棍棒四处乱砸,烫猪毛的木桶被推到在地,污水流了一地。程屠夫捂着头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那些个刺龙画虎的小混混们挥着棍棒四处打砸,一丝朱红的血痕挂到了他的嘴边顺着胡子滴了下来,程屠夫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流下的鲜血,伸手握紧了背后的剥皮刀,目光凌厉凶狠。

    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他持刀的手,程屠夫抬头时便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影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程屠夫惨笑一声:“我没事。”

    段二狗四下看了看,不见程英人影,正要问时,程屠夫道:“程英刚刚出去了,说心情郁闷想去喝点。”

    心情郁闷?不会想不开吧?段二狗暗暗想到,随即也坐了下来,一副看热闹的路人模样看着混混们打砸。

    混混们很快就发现猪肉铺这样的作坊实在是没什么好抢的了,总共就那么点家伙事,不是厚木板就是铁的,砸得费劲不说也造成不了多大损失。

    为首的是一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小混混,头皮上寸草不生,眼看混混们砸完了,可似乎苦主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不由心一横,从后腰上拔出来一节甘蔗咬着,潇洒地一挥手:“兄弟们,削了这俩!”

    混混们乱哄哄地发出一声呼喊,气势汹汹如下山群狼一样各持木棍冲了上来。

    程屠夫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横起,握着剥皮刀的手一阵颤抖。杀猪对他而言比吃饭还要容易几分,杀人?别开玩笑了,程大叔虽然看起来凶狠,但说到底可是守法良民啊。

    守法良民这会儿也怒了,一双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样,鼻翼贲张,呼吸急促,两道炽热的鼻息像愤怒的公牛一样喷射出来。段二狗看着身旁激动万分的程屠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横掌伸到他的脑后,轻轻一掌,程屠夫便晕倒在地上。

    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给年轻人来做吧!段二狗从程屠夫手中拿过剥皮刀,掂了掂,站了起来。这时候小混混们已经杀上来了,数十条棍棒正朝着段二狗的脑袋胸膛戳来。

    然而在下一秒,段二狗就消失在了小混混们的视野中,棍棒拍打在青石地面发生噼噼啪啪的声音。小混混们愕然四顾,终于在厨房门上发现了一个斜倚着的消瘦身影,一节甘蔗落在地面上,新咬出来的茬子正在刺目的血泊里吸吮着。 那是他们的头儿,瘦猴儿。

    混混们惊恐地看着靠在门边的瘦猴儿,瘦猴儿脸色苍白,额上爬满了豆粒大的汗珠,左腿膝盖处被人一刀自半月板下刺入,切开了关节软骨,这辈子是别想走路能走利索了。

    最可怕的是那个看着瘦瘦弱弱的男孩此刻不知道藏在哪里窥视着他们的脖子,也许就在下一刻他便会杀出来,一刀刺进自己的膝盖,或者更有可能刺进自己的脖子。

    “啊!”又是一阵惊呼,段二狗杀了出来,像一道残影一样掠过了人群,瞬间便有三个混混惊叫着跳了出去,惊恐四顾地检查着自己身上,随即如蒙大赦一般惊喜地叫道:“我没事我没事。”

    其他的小混混们也暗自感受了一遍自己身上,发现并未受伤之后又有人胆大起来,横着棍棒色厉内荏地叫嚣着:“躲来躲去算什么英雄,有种出来!像个爷们儿一样明刀明枪拼一把!”

    段二狗从厢房门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乔松雷送给他的长刀静静注视着呱噪的混混们,目光凛冽森寒。

    一个混混想要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段二狗缓缓地拔出了长刀,像举行仪式一样将刀倚在胸前,脚下一弓,做出攻击的态势。

    混混们顿时觉得一股比之刚才更为强烈的杀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刚想扔下棍棒拍拍屁股滚蛋,段二狗就杀了过来,动作很慢,像教学动作一样,但是刀锋闪亮,刀势如虹,每一刀出手不是木棒断裂的咔嚓声就是有人捂着手腕痛呼的惨叫声。

    在后面的混混们赶紧扔下木棍,趴到地上,双手捂头瑟缩着。

    段二狗并没有为难那些已经放下“屠刀”的混混们,转身收刀,然后拎着斜倚在厨房门上的瘦猴儿走到肉铺门口的肉案旁,将瘦猴儿一把扔到肉案上,二话不说,提起斩骨刀斩了下来。

    一阵夹着铁腥气和猪肉味的劲风吹到了瘦猴儿的鼻腔,瘦猴儿浑身一紧,惊恐地闭上眼睛,心道这下死定了我还没活够呢!恩?怎么没感觉?难道是刀太快了?半晌后他轻轻地睁开一只眼睛,想要打量一下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入目却是一副猪肉铺的样子,地狱可真没创意。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哎,没有伤痕,又仔细地摸了摸,真的没有伤痕哎!瘦猴儿惊喜地跳了起来,这时候膝盖处却传来一阵痴心刺骨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裤腿上全是血,原来自己还活着!

    瘦猴儿呆呆地一只脚站着,心想那个杀神哪儿去了?

    杀神去后院了,后院里小混混们排成了整齐的行列,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等着家长训话,段二狗淡淡地看着下面那么一群刺龙画虎的汉子,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意:“我跟各位有私仇?”

    “没有”混混们稀稀拉拉地低声回答着。

    “声音大点!”段二狗把玩着面前临时反过来充当桌子的烫毛桶上的刀具,木桶背面被摆上了他所有的武器,长长短短,奇形怪状的组合看着渗人无比。

    “没有!”混混们大声吼道。

    “那程家跟你们有私仇?”

    “没有!”

    “我跟你妈有染?”

    “没有?”

    “那好,我们跟你们没有私仇,也跟你们的妈妈们没有超友谊关系,那谁来解释一下你们今天的行为?”

    混混们不说话,挨骂挨打是一回事,出卖了兄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大哥最近见过谁没有?”段二狗换了一种表达方式。

    小混混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说出真相会不会构成出卖兄弟,段二狗没有阻止,悄悄地侧耳听着。不时有小混混们嘴里会蹦出“夫人”,“乔大姐”之类的字眼,不过他们犹未察觉。讨论了半晌,混混们做出了决定,缓缓向段二狗摇了摇头。

    段二狗将刀具复位,冷冷地比了个手势,喝道:“滚,再出现在这条街上一次一人一个膝盖!”

    竟然这样就可以走了?混混们幸福得快哭了,立马架上在铺子里呆呆傻傻摸着喉咙的瘦猴儿一溜烟跑了。

    “妈的,孙家这是什么意思?一手萝卜一手大棒也不是这么玩的吧?不过既然敢上门挑衅那我没有回应岂不是不礼貌?”

    段二狗一边将一大捆长长短短的刀子捧起来送回房一边想着。

    “哼,晚上就去拜访拜访!!”

    马老汉终于在杂物堆里找到了一根早年用的扁担,往肩上一扛,从后门饶了过来,横劈竖砍一通乱扫,嘴里大喊大叫着:“快,我来帮忙!你们快跑!”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狼藉中程屠夫睡得呼里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