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坎营,萧记装备后院。衣着依旧光鲜,神采却已憔悴的亚洛镇新镇长宋伟态度恭谨,低三下四缠着萧铁解释:“……您就算不念大家街坊十几年交情,多少也念在我那英年早逝的姐夫情面。税款的事,确实是小弟不知情,又受了几个小人蛊惑,一时糊涂才做下那等蠢事。如今真相大白,您老兄既有爵位在身,那在整个帝国都是免税的。五千金币,一个铜板不少都给您送来了,还有这一个多月的利息一千金币……”

    宋伟心里恨啊,他恨自己鼠目寸光,为了一时之气没查清底细就对萧记下了手。也恨他那死鬼姐夫,明明正大光明的免税商铺,却偏偏不注明理由,让自己一脚就踩中了个陷阱。更恨这姓萧的王八蛋,一家子三个爵位,居然就生重掏了那笔钱,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

    当初白得了五千金币,宋伟的心情别提有多兴奋,这个年也过的相当滋润。可谁知道,过了年的喜庆劲还没消退,就迎来了常青城税务官的联查!在他的印象里,亚洛镇根本就是免税的!查个什么狗屁税?随后人家来调查亚洛镇的免税资格,自己刚上任没几天,哪儿就懂得这个?手忙脚乱的一通乱翻,最后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本镇有爵位人士的登记表格。一看之下,脸都绿了,这才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想用三位萧爵士不在镇上的由头打发人家,结果人家出示了自己亲手书写的完税证明。这张证明直接将他打进十八层地狱!和他的道理一样,既然那三位爵士并没有得到免税的权益,那亚洛镇也就同时失去了免税资格。你既然能追回人家的二十年税款,同理,也得向常青城补缴亚洛镇这二十年的欠税!

    相比一个铁铺的五千金币,亚洛镇的二十年税款,光听到那个数字就能让他魂不附体了。更别说一次性拿出来了。动用了一切关系,拖延了几天,终于得到了缓和的口风,最终还是得取得萧家的谅解,人家才肯放过自己。没办法,如果不低这个头,自己就得被发配充军上前线做炮灰,又或者被送去矿山,一辈子服劳役。相比之下,丢点面子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来之前,尽管已经做好了让人家打回脸的准备,可事实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自己堂堂镇长之尊,亲自上门,低三下四,好话说尽,对方却还是没有任何同意缓和的意思。甚至连那六千金币也不愿意接收,口口声声经商纳税,天经地义,断没有把缴出去的况款再拿回来的道理。

    “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宋伟耐心终于耗尽,面容都有点扭曲了:“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要忘了,你的根还在亚洛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说的好!”萧逸尘站旁边听了半天了,看到这家伙终于显了原形,果断插话:“好一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们萧记落足亚洛镇整整二十年了,如果不是念着老镇长的那点情面,岂会守着一个连佣兵都见不到的地方过那种穷日子?呵呵,你上门追缴税金的时候,何曾念过什么情面!你计算二十年税金利息的时候,可曾想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敢做初一,就要有承受十五的觉悟!我们萧记装备,开门营业,一天怎么着也有几百金币上下,忙的很呢。念在同乡一场,抽时间见你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要是没什么业务,还是请回吧!”

    宋伟怒目:“你真的要赶尽杀绝?”

    萧逸尘冷笑:“你勾结建阳峰那些山贼对我们兄妹下手的时候,就已经在赶尽杀绝了!”

    宋伟面色大变,猛然扭头看向侍立在旁边的宋财,后者表情略显尴尬,他心中登时凉到骨冷:“你……居然敢背叛我?”

    宋财讪讪道:“少爷,这不能怪我,那时候,但凡我敢说半个不,连命都保不住哇!”猛然跨一步,站到了萧逸尘身边:“萧少爷,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可得保住我,要不然,我真的死定了!”

    宋伟铁青着脸:“你还想活命?哼!就算我要倒霉,处置一个家养的奴才,也还费不了多少力气!”

    萧逸尘冷笑:“他现在已经是污点证人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要被官方以证人的身份,进行保护性隔离了。想杀人灭口?你倒是可以试试,哼!”

    宋财狗仗人势,站在萧逸尘背后补充:“少爷,醒醒吧,小姐已经和上边达成了协议。只要交出镇长的位子,就能了结了税务那档子事。至于你买凶杀人的事,小姐根本不知情……其实,你出门的时候,城防军已经跟了人一起过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现在的小姐已经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在回娘家的路上了……”

    看到几名身穿城防军制服的人走进跨院,宋伟脸色灰败,事情明摆着,自己被那个姐姐抛弃了!仿佛被人抽光了力气,一屁股瘫坐椅子上,喃喃自语:“……不会的,姐姐说过还有转机的……”

    宋财落井下石:“你死心吧,本来小姐扶持你上位,是为了给小少爷铺路的。可你上任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照顾他们一家三口的意思,反而大权独揽,连小姐本身都不放在眼里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你?能为你免掉那多么的债务,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勾结山贼买凶的事,小姐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帮你?”萧逸尘摆头,示意两名城防军士兵押人,等这家伙被带出视线,低声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

    “不作死,就不会死!”曹庆跪在大厅里,耳朵响着老爹曹武的咆哮:“公会里碰了那么大个钉子,还不知收敛!居然变本加利,跑去商会的地盘闹事!真以为你老子是法神吗?十六万金币!整整十六万金币!你一顿饭,就吃了整个曹家三年的收入!还连累的你叔父丢了公会的执事位子,曹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坐在旁边阴着脸的曹斌劝道:“大哥,算了!这事虽然是小庆惹的,可说到底还是人家有意要整咱们曹家,否则怎么可能闹到这步田地!”

    曹庆借着音就往上爬:“是啊爹!都是萧逸尘和李南雁那两个乡巴佬故意激我的……”

    啪!一记耳光抽的他晕头转向。曹武怒声斥骂:“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公会门口的事情,闹到最后是谁吃的亏?一点记性都不长!总觉得自己十七岁晋级魔导士有多了不起,人家比你大很多吗?照样也做了魔导士,而且连考核任务都没做!这意味着什么?说明人家不是能力出众到不需考核,就是后台大到可以无视规矩!这两种任何一样,都不是我们曹家这种小门小户可以惹得起的!”

    “让你在家闭门思过,你就拿了钱去摆阔!爱来不来是什么地方?那是商会的产业,背后有两位宗师撑腰,连城主也要巴结的所在!你一个不顺心,就敢在人家地面上大打出手!也不想想,一桌酒菜就要千金出头的地方,那些东西怎么可能便宜的了?说来说去,都是家里太过骄纵你这小畜生!让你养成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在外面惹事生非不说,还敢扯大旗做虎皮!分不清形势,事到临头,明明已经应该认输了,反而要拉出公会的名头来,结果呢?自己被记过就算了,连你叔父都被连累!你知道为了让你叔父做这个执事,家里花了多大代价吗?几十年辛苦,被你一顿饭给毁了!”

    “老爷,你少说几句吧,小庆还是个孩子!”能说出这话,当然就是最心疼儿子的母亲了。

    曹武没有像平时那样纵容妻子:“你还有脸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事事迁就,他能养成这种为所欲为的性子?总以为天下没有办不成的事,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常青城,咱们曹家连个三流家族都算不上!就敢整天说这个是乡巴佬,骂那个是穷鬼!你给我滚回房里去,以后这小畜生的事,不许你再插半句话!”

    被罚了跪在祖宗牌位前思过的曹庆,两眼冒着血丝,双拳攥的出血,心中的恨意直冲斗牛:“萧逸尘、李南雁,你们两个贱人,我曹庆对着祖宗发誓,不杀你们,誓不罢休!”

    ……

    李南雁打个喷嚏,揉揉鼻子:“嘿嘿,长的太帅真是麻烦,又是哪个妞在念叨本少?”

    咣!脑袋被抽一巴掌,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搞这些没名堂的东西!再这么胡天胡地的,老子直接送你去学院!”

    “别介!你不能这样虐待我啊,老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那就是口花花一下而已,你让我办的事,哪件不是妥妥的?说好了同意我去做佣兵任务的,堂堂城主,食言而肥不怕落人口实吗?”

    “狗屁城主,坐在城主府里才是城主,在这儿,你爹我就是杂货铺的老李!小子,武器装备就是这条件,人呢也给你俩个,出门历练,不比在家,别丢老子的人!”

    “我去,就没好听的吗?”

    “嗯,有啊,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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