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隆美尔南下的当天下午开始  李德回到柏林出席一系列会议:柏林党组织改选  希姆莱把他拉去讲话;青年团召开第7次全国大会  席腊赫请他去颁奖;陆军装备部让他试穿新式冬季大衣;一个孤儿院落成典礼  他还为一座被英国空袭中炸毁又被修复通车的大桥剪彩

    隆美尔在非洲采取行动后  为了协调德意两国间的利益关系  元首风尘仆仆赶到罗马  与意大利独裁者就双方利益划分交换了意见

    墨索里尼听到德军即将向尼罗河进军时  欣喜若狂地在房间转圈  抡起粗胳膊击打着空气  唾沫四溅地对元首喊叫:“太好了  简直太好了  勇敢无畏的意大利人的流血牺牲终于有了结果  古罗马的雄风又一次重现了  ”

    他把手关节捏着叭叭响  又不放心地问道:“这次是真的吧  去年隆美尔成天喊着向尼罗河进军  我都听了十八遍了  ”

    当他得到确认后  他认真地建议元首说  占领埃及后由两国共管:意大利人当总督  德国人当军事长官

    看到元首大摇其头  墨索里尼不干了  指着窗外气咻咻地说:“整整两年來  所有的给养都是意大利海军从欧洲运到非洲的  德国海军只剩下潜水艇了  ”

    他到元首面前坏笑着:“希特勒先生  你不是在地中海有六艇潜水艇吗  要不这个月的坦克、大炮和汽油你们自己用潜艇运过去  怎么样  ”

    “好吧  算你狠  ”元首遇到这种厚脸皮的  竟然也无计可施了  人不要脸的话连鬼都害怕哩

    班加西白楼里  元首让隆美尔站在镜头前听他面授机宜  说了几句两人争执起來  元首提高了声音  满屋子的人都转过头望着那架机器:“我亲爱的将军  我再告诉你一遍  必须先消灭奔巴和贾扎拉的两个旅英国坦克  然后再向东推进  你的毛病就是顾前不顾后  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  ”

    沙漠之狐被元首比成婴儿  隆美尔觉得在部下面前丢脸  也相应提高音量:“我的元首  战机稍纵即逝  托布鲁克……”

    元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给你说了八百遍了  今年我们要打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战  如果让英国人逃回埃及  他们会卷土重來  此外  你不打通班加西到托布鲁克的公路运输  给养怎么上去  你们像运动员一样  只顾出风头  告诉你  现代战争是一场后勤战争  不懂后勤的将领不是合格的将领  ”

    “我可以马上打下托布鲁克  那里的港口可以保证非洲军团的需要  还有贾扎拉……”

    元首再一次打断了隆美尔:“非洲军团加上意大利侨民  每月得12万吨给养  贾扎拉港口每月的吞吐量是2万吨  托布鲁克是4.5万吨  这还是完整无缺地夺取港口的情况下  目前这个港口还在英国人手里  小鸡沒孵出來你就先数蛋  说你不懂后勤你还不服气  ”

    隆美尔看到他的好几个手下在窃笑  脸腾地红了  鼻孔里哼了一声  被元首捕捉到了:“你还是不服气不是  非洲不需要百米赛跑冠军  要的是长跑运动员  好了  我还有事  你好自为之吧  ”

    隆美尔从镜头前走开了  卡尔梅克人刚伸了个懒腰  冉妮亚的声音传來:“大马猴  看你懒洋洋的  昨晚干什么好事了  鼻子下面有灰  擦一下  ”卡尔梅克人一下子來了精神:“红发魔女  你们在意大利吧  也不來看看我们  ”

    “丽达回來了  ”听到话筒的转移声音  接着出现丽达的声音:“大个子  你好惬意呀  非洲好吗  是不是有好多椰子呀  ”

    卡尔梅克人沒声好气地:“这里沒有椰子  只有沙子  丽达  你不是到乌克兰搞土改去了吗  ”

    丽达看起來很兴奋:“大个子  沒想到这么快  我下乡的那个村已经把土地分成农户了  农民们高兴极了  他们听到我是柏林总部的以后  织了好多桌布  一定要让我带给元首  ”

    卡尔梅克人一时无话可说了  他在梳理纷飞的思绪  去年夏天  德军进入苏联后  乌克兰人把德国人当成了救世主  今春开始  元首解散集体  把土地分给农民  农民们更加拥护他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呀  不过这些对他來说还是水中捞月  他的家乡在里海旁边  现在还是苏联后方

    “你怎么不吭声了  今天元首把我俩批评了一顿  ”丽达诉苦

    “什么  ”卡尔梅克人还沒反应过來  冉妮亚接话:“今天元首把我和丽达骂球了一顿  ”

    卡尔梅克人乐了  忙问为什么  丽达回答说:“都怪冉妮亚  她见了齐亚诺连腿脚都失灵了  ”冉妮亚抢过话头:“都是丽达起的头  她一见意大利外长  像八辈子沒见过男人似的  又是抛媚眼又是眉目传情  元首骂你还是轻的呢  ”

    卡尔梅克人笑了一阵子  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  从鼻子里喷出烟  好心劝她俩:“你们离那个花花公子远点  我就纳闷了  那男的有什么好  怎么是个女的就被他勾勒得神魂颠倒  那个公子哥整天油头粉面的  依靠裙带关系当的官……”

    冉妮亚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地阻止  卡尔梅克人越來劲了:“男人嘛  就要打拼  要像元首一样奋斗  我最看不起吃软饭的  一切靠女人  不就是男妓吗  ”

    对方一阵喧哗  过了一会儿那头传來丽达急促的声音:“大个子  坏事了  刚才齐亚诺部长突然闯进來参观设备  你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你怎么搞的  冉妮亚又咳嗽又给你使眼色  你倒好  越说越來劲了  ”

    卡尔梅克人突然一阵眩晕  司令部的军官们都怔忡地望着他  他猛然记起这是在非洲军团司令部  那几个意大利军官的眼里好像要喷出火來

    电话里丽达还在唠叨:“大个子  你告诉米沙  有个俄国姑娘在打听他呢  你告诉他  姑娘叫维拉  在基辅  ”

    卡尔梅克人还在发楞  直到被香烟烫了手指  旁边强奸犯窜出來  软绵绵地对丽达说:“你好丽达  我是鲍斯特  你好吗  真好还是假好  有时间到非洲來玩  我在坦克上煎鸡蛋给你吃……好好  不说了  我告诉你吧  米沙在前线  和谁在一起  当然是与鸡奸犯在一起  他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喂  你别挂电话  我告诉你  他在贾扎拉……”

    从贾扎拉附近的海岸一直向南延展  是一条布有大量地雷的防线  由英军第五十师和南非第一师负责防守  这条防线的南端有一个纵深的布雷地带  一直延展到比尔哈基姆为止

    这里就是英军贾扎拉防线的南端核心  已经筑成了一个要塞  德俄联军到來后  又沿公路布雷  可怜的利比亚人不得不整日生活在地雷的阴影下

    现在  德俄军占领了贾扎拉东西30公里的海滨和南边的沙漠地带  除了贾扎拉附近的一些流沙地带外  大部分是干涸的戈壁滩  昨晚自由法国第一旅的一支部队迷了路  驻扎在他们來的那条骆驼道上  而且沒有离开的迹象  断了德俄军的后路  德军弹药充足  由于原地驻守  油料问題也暂时沒有凸现出來  但缺水让卡明斯基和安德里烦恼不已

    贾扎拉附近沒有水源  淡水从托布鲁克和西迪布拉吉塞以东运來  托布鲁克是英军要塞  到那里找水无异于与虎谋皮  只能到南部寻找水源了

    安德里决定组织一支找水队伍  三辆半履带装甲车和三辆汽车、七辆摩托车拉着50人的队伍向南出发了  在经过一番了不起的争执后  格鲁勃斯和米沙也编入找水队伍  因为格鲁勃斯曾经英国生活过几年  也就是说  他会英语  米沙在克格勃也学过几句日常用语

    一路上看不到一个居民的踪影  甚至连矮小可怜的松树也很稀少  多刺的灌木赤.裸裸地挣扎着  屈服于上苍的旨意

    安德里的小股部队艰难地跋涉在这片沙漠之中  穿行在闪烁跳跃的热浪里  这支队伍的小头目是海姆少尉  不久前曾经担任石油勘探队的警卫队长

    正午的太阳使干燥的空气上升到38度  他们从早上6点出发  到下午2点时已经走了70公里的路程  大家又饥又渴  嘴唇干裂  嗓子冒烟  但他们舍不得喝水  因为汽车水箱里热气腾腾  人们可以忍受  机器一刻也不会忍耐

    格鲁勃斯站在车顶上向前方眺望了一小会  对米沙说:“宝贝  太妙了  前面发现绿洲  ”海姆少尉瞥了他一眼:“从科学的角度看  那不叫绿洲  正式名称是海市蜃楼  ”

    格鲁勃斯强词夺理:“这里沒有科学家  因而也不需要科学的角度  只要尽快找到他妈的水就行了  ”

    海姆少尉伸出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几下  迅速拿起望远镜向西暸望  接着大喊:“沙暴來了  ”找水队伍在饥渴中迎來了沙尘暴

    风暴开始时只是一小点古怪的旋风在灌木丛之间旋转  转瞬就变成时速一百公里的狂飙  搅起几百万吨滚烫、细小的红沙  铺天盖地地卷过沙漠  汽车被风吹得成之字形前进  司机竭力注视着前方  但发现眼前时而发亮  时而变得黑红黑红的  于是海姆命令开亮所有的车灯  把卡车串起來  尽量使车辆互相联接在一起

    沒多久  几辆卡车几乎连车轴都陷进了沙堆  半履带装甲车只好在前边摸黑将这些车辆逐个拖出來  剩下的时间找水队员们任凭风暴的安排了  不久  沙漠小道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最可怜的是摩托车手  摩托车的半个身子埋在风沙里  车手们埋着头  脖子里灌满了细沙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辆离开队伍太远的摩托车忽然飞到半空中  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枚热水瓶式地雷踩响爆炸了  海姆少尉只得下命令停止前进

    于是  大家疯了一般地在沙子里挖坑  用苫布遮盖车辆  米沙挖的地方是细沙  很快挖出了坑  格鲁勃斯选择了一块硬沙地  火星四溅地挖了半天  只挖出來了一堆石头  他只得跳进米沙挖好的坑里  还厚着脸皮说:“亲爱的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包括你的身体  ”

    沙暴持续了一夜  夜晚的冷空气竟能在一小时内使气温降到零度  肆虐的风声中不时传來惨叫声  毒蛇和蝎子趁风打劫  爬进士兵的胳膊、脖子和裤裆里

    第二天上午  风暴慢慢平息了  士兵们像鼹鼠似的从自己的洞里爬出來  然后把一切东西再重新挖出來  有一辆卡车上面形成了一座沙丘  大家挖了一个小时才让它恢复真面目  有两辆摩托车干脆送给土地爷了

    风暴过后  细小的沙粒渗进一切东西里  士兵们戴的手表也不例外  它阻塞引擎的过滤器  塞满人的眼睛和鼻子  它象大雨一样遮住了挡风玻璃、切断人的视线  整个早上大家都在整理东西  出发时已到中午

    一架轻型斯托奇飞机在沙漠上空來回巡视  海姆看到斯托奇飞机从头上飞过  不由得咒骂道:“上面谁呀  嗡嗡得像苍蝇  ”斯托奇飞机几乎擦着他们的肩膀掠过  紧接着一张纸片飘到沙地上  上面写着:“东南方十三公里有一座古老的土耳其式要塞  水井在碎裂的白石堆旁边  但是那里好像有人把守着    安德里  ”

    海姆拿着指南针与地图上对照着  格鲁勃斯凑到旁边  一边挖着鼻孔一边奚落道:“少尉先生  我看你找了半天了  还沒找到地方啊  怪不得找不到石油  ”

    少尉抬眼看了一眼  腮帮子像塞了两块生铁疙瘩  看得出也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  不过比格鲁勃斯有心机  他眼珠子一转  马上找到报复的办法:“哎  少尉  你说得很对  太诚恳了  ”

    这下轮到格鲁勃斯讶然了  米沙明白过來了  低头望了一眼手表  使劲使眼色并扯着他的衣袖往车上拉:“向总部汇报的时间到了  走  上车  ”

    海姆不怀好意地望着米沙:“俄国人  我们的瑞士表都让沙子塞满了  你的手表好像油盐不进呀  是不是克格勃发的特殊手表呀  ”旁边一个士兵说:“看起來沒什么特殊的  他的表一直显示的是9点过五分  ”

    米沙脖子以上的地方全红了  海姆揭开了谜底:“你俩到前面侦察一下吧  既然是总部的人  我相信会给我们做出表率的  何况你们会英语”

    “侦察就侦察  ”米沙急于摆脱困境  他跳上车向总部作了最后一次的汇报  关闭电台  与格鲁勃斯同乘一辆摩托车向东南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