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国良到华州赴任,虽然已经来到北方,毕竟离小喜的家还比较远,萧逸然一直都没有兑现在太仓城对小喜的承诺,搬到汴梁之后,又一直忙。如今家也早已安顿好,春围也已经结束,萧府一时也没有什么忙碌的事情了,萧逸然就又想起小喜来了。

    比萧逸然大十岁的小喜,如今已经是十**岁的大闺女,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都已为人母。

    “娘,是不是该给小喜姐找门亲事了?”

    “娘有此心很久了,只是在华阴的时候问过小喜几次,她总觉得离家太远,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娘,当初在太仓的时候,女儿曾经答应过小喜姐,等回到北方,就让她回家看看。自来到汴梁,家里一直忙,现在清闲了,是不是让小喜姐回家看看去?”

    “好啊,就让她回去见见家人,如果她家里有好的人家,只要小喜愿意,就嫁了吧,我们也不要她的身价银子。”

    “好,那我告诉小喜姐去。”

    萧逸然来到自己的住处,见小喜正盘坐在床上绣花。

    “小喜姐又在忙自己的嫁妆呢?”

    “小姐又打趣人家,什么嫁妆啊,这不是给小姐绣帕子吗?”

    “说真的,小喜姐实话告诉我,这些年攒了多少嫁妆银子了?”

    “哈,小姐每次都这样问。钱匣子在哪里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数数不就知道了?”

    “那可不成,万一我给你数少了呢?”

    主仆二人多年来,早已亲如姐妹,说话自然都十分随意。

    “小喜姐,还记得当初在太仓时我答应你的话吗?”

    听萧逸然如此说,小喜顿时放下手中的绣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萧逸然,显然小喜盼望这一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着萧逸然用力点点头,说道:

    “记得。难道小姐想让我回去看看了?”

    “不是我同意,是我娘同意了。”

    萧逸然看着一脸激动的小喜说道:

    “我娘还说,如果家里挑了人家,小喜姐又愿意,小喜姐就嫁了吧。不仅不要你的身价银子,还会给小喜姐一份嫁妆呢。”

    “谢夫人,谢小姐。”

    “嘻嘻,小喜姐就那么想离开我,那么想嫁人?”

    “小姐就会取笑人。”

    “好了,不闹了。收拾一下,如果今天走的话有些晚了,我们明天走吧。”

    “我们?小姐要陪小喜回家?”

    “怎么,小喜姐不愿意?我主要是怕你找不到家,再迷了路。”

    “好像小姐知道小喜的家一样。”

    当天晚上,萧逸然便让萧庆准备好马车,明天早饭后,就动身。第二天,萧逸然吃完早饭,刚要动手和小喜回家,不料林晨坐着马车来了。

    “妹妹这是要出门?”

    “是啊,林晨哥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天气不错,想请妹妹出去,到城外走走。”

    “这两天怕是不行了,我要陪小喜姐回家看看。小喜姐离开家已经八年了,在太仓的时候,我就答应她了。”

    “小喜姐家在哪里?”

    萧逸然也不知道,就转头去看旁边的小喜。本来看见林晨来到萧府,小喜心里就咯噔一下,唯恐林晨******有什么事情,自己盼望多年想回家的愿望,怕是要落空。

    “小喜姐,是不是高兴傻了?林晨哥哥问你家在哪里呢?”

    “哦,林公子,我家在嵩山脚下,登封县石林乡杨树村。”

    “此去登封乘马车也要两天时间,往返一次最少要四五天。今天是三月初六,不如这样。”

    林晨看着萧逸然说道:

    “寇大哥说好是十四动身,不如通知寇大哥一声,我们先走,到登封后,先去小喜姐家中一趟,然后在登封等寇大哥,再一起去下邦。妹妹觉得如何?”

    本来萧逸然都已经安排好人手,除了萧庆驾车外,还带上两名长随。听林晨说的也要道理,便点点头。

    “既然如此,林晨哥哥去通知寇大哥,回家收拾一下,我们在府里等着,收拾好,打发人来通知一声,就在西城门汇合吧。”

    由于从登封直接去下邦,萧逸然的行礼也要重新收拾,换洗的衣服要多带一些,还有给先生、师母的礼物,以及父母给寇准大婚准备的贺礼等,都要一起带上。

    来到后院忙活了一会,等小喜一切都收拾利索了,在母亲孙氏的殷殷叮嘱之下,萧逸然没等林晨派人来送信,她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此次出门要扮成男装。如此,不论出门还是住店都要方便一些。没有告诉母亲孙氏,只是对小喜嘀咕了两句。也不理会小喜怪异的目光,对母亲孙氏说:

    “母亲不用挂念,此行有小喜,萧庆,还有家里的两位长随孙明和李旺,另外还有林晨哥哥,寇准师哥。等会,林晨哥哥派人来时,请母亲转告林晨哥哥,我们在西城门等候。”

    离开萧府,萧逸然让萧庆驾着马车到西城门处等着,自己则和小喜到街上的成衣店内,买了两身少男的衣衫。除此之外,还特意买了几把折扇。在成衣店内,萧逸然就换成了男装,和小喜沿着大街溜溜达达来到西城门时,林晨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妹妹这是?”

    “不好看吗?”

    “好看,简直就是粉雕玉琢的一位公子哥。”

    身后的林氏笑眯眯地说道。

    “林姨好。”

    “我们走吧,今天要宿在新郑,路上怕是要紧着点赶,才能在天黑前赶到。”

    两辆马车,萧逸然和小喜一辆,林晨母子一辆。一前一后驶出汴梁城门,赶上官道,便疾驰而去。当天,天擦黑时,一行人进入新郑,歇了一夜,第二天傍晚赶到登封,考虑到乡下可能没有像样的旅社,便又在登封住了一夜。

    第三天才来到石林乡杨树村小喜的家。

    小喜的家是典型的农家样子,院子很大,有一圈土坯的院墙。一排**间北房,还有东屋西屋南屋等。因为小喜已经是卖掉的女儿,虽然家里人都还记挂着她,毕竟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成员了,所以家里也就没有了小喜的房间。原来小喜在家里的时候,是和三个妹妹同住的。如今大妹二妹都已婚嫁,只剩小妹还待字闺中。两个哥哥也都娶妻生子,只是都没有分家,依然住在这个院子里。小喜的奶奶已是于两年前过世,爷爷的身体倒还健壮。父母也都好。

    一家人知道小喜身边粉妆玉琢的公子哥就是小喜的主子,自然都十分恭敬。不仅小喜的妹妹,哥嫂都来给萧逸然见礼,小喜的父母也要给萧逸然施礼,被萧逸然给拦住了。把带来的一些礼物,交给小喜的父母,萧逸然便和林晨外出溜达,好给小喜留出时间,陪家人说说话。

    从小喜刚看到自家的院门时,就不住地拿手里的帕子揩抹眼泪,见到爹娘等亲人时,许是顾忌萧逸然在旁边,尽管眼里的泪水一直没断过,小喜还是一直忍着。

    等萧逸然和林晨来到院门外时,才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喜的哭声。

    “林晨哥哥的家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

    “乡下,和这个差不多。妹妹怕是不熟悉乡下的生活吧?”

    “怎么不熟悉?我也是生在乡下的。当年的小院子,只有两间屋子,还不如小喜家呢。”

    “哦,在江宁府第一次见妹妹时,妹妹只有两岁多。可是已经到太仓一年多了,那不是说妹妹在乡下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妹妹怎么会记得呢?”

    萧逸然本来一直想试探林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没想到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多少还有些印象,后来又从爹娘那里听了些。小时候的家,应该离这里不远。”

    “是什么乡,什么村?”

    “不记得了,小喜应该知道。”

    萧逸然是真不记得村子的名字,似乎从没听爹娘提起过。

    “留小喜在家里,我陪妹妹回去看看可好?”

    萧逸然本没有打算回过去的小山村,不过,听林晨一说,倒是也动了心思。回去看看也好,顺便看看多年没有音讯的四书母子怎么样了?

    两人转身进入院子,来到屋子里,小喜一家人已经制住眼泪不再哭了。

    “小姐,快坐下歇歇吧,跑了一早晨,来到家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小喜姐,水就不喝了。我想回原来住过的村子看看,小喜姐还记得那是什么村子吗?”

    “是彩石乡旺泉村,从我们村子北去,十五里就是。”

    “啊,这样近?”

    “是啊,小姐。不过马上就正午了,小姐还是用过午饭再去吧。”

    “小喜姐,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在家里陪着叔叔婶婶多说说话,我和林晨哥哥到旺泉村看看,下午回来接你。”

    来小喜姐,只是让萧庆一个人驾车来的,林氏留在登封的旅社中。两名长随因担心两小的安全,也跟了过来。于是让萧庆赶着马车,朝旺泉村而去。

    由于萧逸然的家是在村子边上,很好找。远远看到篱笆院子还在,只是院内早已荒草丛生,两间北房的房面也有些塌陷,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萧逸然让萧庆远远停下马车,在林晨的陪伴下来到篱笆墙外,站了良久。回想着从出生到离开这里的点点滴滴。

    “两位小哥找谁?”

    被一位过路的相邻惊醒的萧逸然,转头看了一眼,见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己并不认识。

    “大叔,我们不找谁,只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对了大叔,原来村子里有个私塾,私塾的先生叫四书的,如今还在吗?”

    “哦,小哥是问四书先生啊,他早走了。萧先生离开后的第三年,四书便中了举,母子二人就迁离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