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危险我还不去了,越危险我越要去。当你们遇到危险受伤的时候,好歹有个医生为你们诊治,救你们一命。我再也不想碰上亲人死亡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看到报纸新闻才得知消息的事了!”

    “嗯?”安德烈眸子一凝。他知道,塔尼亚所说的是他们的双亲,那双运输途中发生交通意外的父母。他们身死后足足在宇宙里飘了半年之久,直到半年后报纸刊登特大交通意外新闻,安德烈和塔尼亚才知道老爸老妈已经死了……所以自那日之后,塔尼亚每天都会查阅报纸,生怕报纸上在登出子承父业,同为船长的安德烈离世消息,却又害怕漏过这则消息而不得不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绝对不能跟着我们跑船。”

    “我非要去!”塔尼亚柳眉横立,俏眼瞪得溜圆,掐着腰怒气冲冲。

    “就不行。”

    苏歌眼睁睁看着一双兄妹争吵不休。争吵的内容以塔尼亚是否可以跟着一起跑船开始,一直往性别歧视方向延伸,随后又以宇宙航行安全为争论焦点尽数铺开。他只能呆呆的看着横眉冷对的兄妹俩,插不上嘴。心里虽也跟着安德烈着急,却更想乐。现在看来,这对长得并不相像的两兄妹,性格简直一模一样。同样倔强、暴躁,连争吵时的表情都是那样相仿,瞪着大眼睛,双手掐腰……有点可爱。

    “傻乐什么呢!苏歌,你评评理,这能让她去嘛!”

    忽然被安德烈点名,苏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让她去,他们可不是什么星际贸易商,而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无本买卖的海盗。其危险性不言而喻,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怎么能再加上个女人呢!不过……塔尼亚明显铁了心要跟他们“跑船”,只怕一般的劝说不会起任何作用!“大哥,说实话吧!”

    “嗯?你疯了?”安德烈眼睛瞪得跟穿梭机前端大灯似的。

    塔尼亚若有所觉,“什么实话?”

    “实际上!”苏歌抿一口水,沉吟半晌,“我俩去做海盗了。”

    “你们疯了!”塔尼亚险些跳起来,洁白的面庞变得惨白,双唇颤抖明显受了不小惊吓。“怎么干起那偷抢劫掠的勾当来了?而且……你们肯定杀人了,对不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残酷的夺走他人性命!”

    “塔尼亚,你听我说。”安德烈总爱用“听我说”几个字来吸引他人注意,可是这个时候塔尼亚正在气头上,哪里还会想听他说。

    “我哥是个本分人,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坏事。难道是你?看你长着一张好人脸,没想到却是坏人。说,到底是不是你把他教坏,诱骗成海盗的。”

    “我?”苏歌看看塔尼亚伸向自己的食指,满脸无辜。他想说: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是你哥把我诱骗成海盗的。不过,塔尼亚毕竟是安德烈的妹妹,所以他必须塔尼亚面前替安德烈维护美好的形象。“是我首先提议的。不过,我们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

    “因为……”苏歌把安德烈刚失业哪会自主创业被海盗抢劫的故事照搬了来,并把自己搀了进去。“我俩把全部积蓄都用来充仓采买货物,可是货在半路上都被海盗劫了去。非但没赚到钱,还欠了一屁股债!就是这样被逼无奈下当了海盗。”

    塔尼亚语气这才缓和了些,脸上写满担忧,“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太空总署抓到会被处以绞刑的!”

    安德烈偷偷向苏歌眨眨眼睛,算是向他致谢。接着把当初给苏歌说过的,有关他熟识星空一切,绝对不会被太空总署发现的理由又一一告诉了塔尼亚。

    “那也不行啊。总觉得很危险。”

    “这世上但凡干些什么,总会有风险的。”苏歌如是说。

    塔尼亚显得有些纠结,“可是……可是总觉得伤人性命终归不好。”

    “我们只杀有钱人。他们是社会寄生虫,本就该杀。他们每天赚那么多钱,却不给身为同类的我们活路,把工作都交给机器人做,不给平民收入来源。连联邦政府都被他们绑架了,议会里几乎所有席位都是属于他们的,以至于连年全票同意调低税率。税率降低,社会分配不公,富人越来越有钱,他们住豪宅,天天吃面包、肉还有新鲜蔬菜。而我们这些平民呢!每月只能领到那么一点救济金,只够刚刚维持生活的,不对,连生活都难以为继,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连抱有哪怕一点小小理想的可能都没有。所以……我们必须反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把原本属于全人类的资源夺回来。我们不想做强盗,可是他们,那帮有钱人逼的我们没法活。既然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和安德烈大哥就是怀揣着这样的思想走到了一起,而且还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更远。我们还要把所有没有工作的平民组织起来,发给他们机甲、武器和报酬, 带领他们一起与富人作斗争。让富人们也知道他们把平民惹急了,愤怒的平民们要打开他们的金库,把原本属于平民的东西夺回来。我们还要把那群白痴机器人尽数敲碎,送到垃圾处理站去。没错,我们的队伍里绝对不能存在机器人,我们美丽的星球上也绝对不会再需要机器人。人类的工作人类自己就能完成,用不着那些白痴来搀和……”说到这儿,苏歌自己都愣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因一时激动把这几天瞎捉摸出来的想法都吐露了出来,以至于谈话内容有点离题。“那个……”抬起低垂的头颅,发现视线中安德烈和塔尼亚正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一脸崇拜。“我……我瞎说的!”

    “怎么会是瞎说。”安德烈脸上那惯有的玩味笑容,这会儿不见了踪影。语气也变得深沉、严肃起来。在他脑海里,甚至浮现出没有机器人时的联邦,那是在三十年前,塔尼亚和苏歌还没有出生,安德烈却已经成年。在那个时候,只要勤劳肯干有知识,几乎每个人都有工作,大街上环卫工人驾驶着清扫机甲将大街扫的一尘不染,装卸工人开动机甲……警察架势机甲……地球上的大小事务都是人通过架势机甲来完成的。直到后来,随着机器人制造愈见成熟,机甲渐渐淡出视线,人们随之大规模失业,各个岗位逐渐被纯机器替代。没了固定收入,平民越来越穷,事到如今已经成了这副萧瑟的样子。

    “说的真好!”塔尼亚毫不吝啬赞叹的言语,“这应该叫什么?返古吗?把社会反到30年前的状态。”

    “应该称作……人类复兴吧!”苏歌随口瞎编!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复兴人类。”

    “不行!”

    “我偏要!我决定了,要像你们一样把复兴人类当做终生理想!”

    复兴人类,终生理想?苏歌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瞎想总结出来一席话会变成塔尼亚的终生理想。他没想到的还有很多,比如他自己也在无形之中把人类复兴当成了终生信仰,再比如……许久以后数千亿人类抱着同样的理想跟他站在了一起。当然,那是后话此间暂且不提。

    于是,就这样老旧的匹格号里从此多了一名船员——塔尼亚?彼得洛夫卡,“复兴海盗团”首席医官。当然,首席医官的称号是她自己起的,而“复兴海盗团”这一名号则来源于苏歌那席话。最初,其实苏歌是不赞成给团体起什么名号的,毕竟当海盗并非他们的最终目标。

    可是安德烈和塔尼亚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因为既然要号召全人类站起来反抗,总要有个领路人,做领路人就必须有旗号。

    于是,号定下来了,旗帜用什么图案便成了下一个议题。

    安德烈建议用海盗惯用的骷髅头大旗,毕竟狰狞的骷髅模样更容易让来往客商心生恐惧。

    塔尼亚则表示反对,她认为现在往返于空路上的飞船驾驶者多为机器人。机器人是永远不会恐惧的,所以骷髅大旗不但不会吓到它们,反而容易被人认出海盗身份,反而得不偿失。

    “不如……”苏歌看看挂在墙上的屠宰刀,再瞧瞧舱室角落里安德烈的大锤。“不如这样,咱们的旗帜采用传统长方形,以红色为底,象征血腥,能给人以震撼,同时也寓意任何反抗和斗争都需要鲜血来铺垫。在红旗的右上角,用黄色绘制一幅屠宰刀和大锤交叉的图案,象征着只有武力才能赢得自由,象征着军队和生产缺一不可,同时还象征着复兴海盗团的创始者是我和安德烈。你们看怎么样?”

    塔尼亚稍作联想,立刻拍手称赞,“棒极了!我这就画,画好了到空港找人给咱们喷到船弦上。”说完,趴到终端前,不停口述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