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完了枣溪社员家里的风炉,钱政加带小分队回去了,临走时叫上了程志林。

    钱政加觉得程元亮此人太难对付,程志林比较容易对付,要查清枣溪的事还得从他这里打开缺口。把程志林带到公社后,钱政加叫他到办公室里谈话,他问程志林:志林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现在枣溪社员在吃什么?

    吃食堂的饭啊,食堂多好啊,共产主义的萌芽,吃饭不要钱……

    你别给我乱扯!

    我乱扯吗?钱书记认为食堂不好吗?食堂的优越性多着呢!

    混蛋!你当我不知道是吗?你们的食堂就烧水,不开伙!社员们都是家里烧饭的。

    对对对,我们是食堂烧饭为主,家庭烧饭为辅,结合起来的。

    我不说这个,我是说社员们为什么还有饭吃?

    当然有饭吃了,社会主义怎么会没饭吃呢?

    你别瞎说好不好?

    说社会主义有饭吃是瞎说吗?你是说社会主义没饭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社员家里在吃什么,你作为干部要关心。

    还吃什么?大米饭啊!解放前贫苦农民没大米饭吃,现在都吃上大米饭了,哈哈。

    你混账!元亮不肯说实话,你也不说实话?

    我说得是实话啊,那你叫我说什么?

    我是说社员吃的……大米饭是从哪里来的?

    种出来的啊,合作化后粮食大增产,年年大丰收,交了国家任务,全留下自己吃了。

    那是报纸上的话。

    你是说报纸是骗人的?

    我没说报纸骗人,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啊。我是说你们满产私分了!

    没有啊,去年我们不是超额完成国家任务了吗?

    我问你,别的队都生病死人了,你们枣溪为什么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新社会了,享社会主义福,享共产党福,当然不生病了。

    你别给我瞎扯好吗?

    我瞎扯了吗?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对,你说得很好,你现在好像学得很会说话了啊。是这样,我发现了你们枣溪一个秘密,就看你说不说,考验你对党是不是忠诚。

    什么秘密?我知道肯定说,我对党绝对忠诚。

    那就好,那你说说,你们的粮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田里种出来的啊。

    你又来了!程志林!我告诉你,如果肯说实话,我可以让你当枣溪的书记,如果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究竟叫我说什么?我肯定说实话。

    我叫你说什么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看来你是真的不肯说实话了。来人哪,给我狠狠地打!

    小分队刚把程志林飞起来,他就说了:是申智青弄来的粮食。

    什么?申智青搞来的粮食?难怪呢!我说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可没想到会是这样。钱政加叫人放下程志林,问他:申智青搞来了多少粮食?

    不清楚,已经好几次了。

    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真不知道,是申智青交给龚德兴办的,我和元亮都不经手。

    申智青怎么能不叫你们办,叫一个反党分子办呢?

    我不知道。

    以后还会有吗?

    我不知道。

    以后如果有粮食来,你要马上报告我。

    我不敢,村里会恨我的。

    你就不怕我恨你?我随时可以撤你的职。

    那好,如果下次有粮食来我向你报告。

    程志林给钱政加叫走,龚德兴很快就知道了。龚德兴认为,保护这批粮食,重点是防备钱政加。其它村的人如果知道,有可能会来抢粮食,但他们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们不可能想到,也不会关注枣溪。可是钱政加肯定会关注!其它村死了那么多人,枣溪不死人,不管作为公社领导还是作为仇视枣溪的人,都会关注。关注了,他第一个反应会认为满产私分,因此他肯定要找程元亮和程志林。

    龚德兴叫杨德贵监视钱政加,叫两个徒弟监视程元亮和程志林。因而这三人的一举一动,龚德兴全掌握。钱政加要来枣溪检查食堂,就是杨德贵骑车来通知的。龚德兴叫人通知各家把炊具藏了。整个村都不敢买锅,就龚德兴家里买了锅,他也藏了。他还泥了个大风炉,但这次小分队不敢扒。

    龚德兴知道程元亮没跟钱政加没说什么,但程志林是个没用的软蛋,钱政加把他叫走,这事肯定要暴露,龚德兴叫人通知各家藏了粮食。好在粮食很少,极容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