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富贵回到龚氏祠堂时,龚道明刚被带到。只听得程元亮喝道:绑起来!

    两个民兵立刻上前把龚道明绑在了柱子上,绑了个结结实实。程志林站在龚道明跟前,一连打了十几个耳光,然后问:你家里有多少金银宝贝?快说!都藏在哪儿了?

    龚道明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定了定神说:我没有金银财宝,我的钱都买了田了,哪还有那些东西。

    好啊,你不老实!打!剥了衣服打!

    几个民兵七手八脚解了绳子,剥去衣服,只剩裤衩,在两只手脖子和两只脚脖子上套上绳,重新绑在柱子上。程志林用浸过水的棕绳往赤膊的龚道明身上乱打。打一下,龚道明喊一声“哎哟痛”。

    打了一会儿,程志林将棕绳交给一个民兵说:我歇会儿,你来。

    这个民兵力气比程志林好,打得更狠。龚道明开始还想忍着,让他打累了总会歇手的。没想到他们轮换着打,他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说:我拿我拿,让我去取了给你们。

    妈的,早可以说啊。张廉忠叫人解开绳子,让农会干部带龚道明去他家拿东西。

    龚道明摸索着从柜子里取出十块大洋和两个金戒指。程志林见柜子里有宝贝,一把推开龚道明,翻找起来,但翻了半天,也没翻出金银类值钱的东西,才悻悻地站起身来。

    程元亮接了大洋和金戒指后,回到龚氏祠堂。张廉忠吩咐,将这些东西放进申氏祠堂农会办公室的柜子里,买三把锁,钥匙由程元亮、吴富贵和程志林三人分别保管,并要求村里民兵轮流日夜看守。黄秋生笑道:东西并不多,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张廉忠说:接下来会很多的。

    龚春莲抱着熟睡的孩子从娘家回家,走到家门口,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春莲”地一声叫,她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瞧,是癞头!

    龚春莲一声不响,推门进屋。她摸黑走进房间,往床上放孩子。刚在床边弯腰,背后已被人抱住。龚春莲怕吵醒孩子,低声喝道:癞头,你放手!

    背后的程志林没放手,两手却在她胸脯上肆意地摸索。龚春莲迅速放下孩子,抓住他的一只手,反身一推。“咕咚”一声,程志林四脚八叉摔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龚春莲不理他,顾自点亮了油灯,坐在床边生闷气。

    程志林边爬起身边说:我知道你有功夫,但你不能打我,我是革命干部,打革命干部要坐牢的。智铁够厉害了吧,他打了干部也得坐牢,何况你一个地主婆。

    见龚春莲不说话,程志林以为被他吓住了,便挨着她坐下。他不敢造次 ,只是盯着她的脸说:怎么?哭了?哈哈哈,多威风的县长夫人啊,现在也只有哭的份了吧?哈哈哈!

    龚春莲带着哭腔说:你们这些人,对我爸够狠的。

    狠吗?还早着呢。这是对剥削阶级的斗争,是流血,是打仗,你说打仗能不狠吗?告诉你吧,挨几下打是小事,你们的命都在我手心里攥着呢。现在枣溪我说了算,我想叫谁死,他就得死。

    龚春莲转头问:癞头,我问你,你们到底想把我爸怎么样?

    程志林直愣愣地瞧着龚春莲,那蛾眉轻蹙似嗔似怨的模样,显得格外动人,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搂在怀里搓揉,但他只是拍拍她肩膀说:别癞头癞头的,叫程主席!叫名字也行。

    你叫什么名字?

    程志林。

    龚春莲拨下肩上的手,说:志林,你们是不是真的想搞死我爸?

    不只是你爸,你们这些地主都该死。

    难道我们都是死罪吗?

    怎么不是?当然得看我高兴,可以全部枪毙,也可以枪毙几个。现在枣溪是我当家作主,我高兴枪毙谁就枪毙谁。

    不是有工作队吗?

    工作队也得听我的。不是说了吗?土改是依靠贫雇农,依靠农会。我呢,是贫雇农的代表,是农会主席,所以这些事我说了算。

    那你的意思是连我也得枪毙?

    那得看你了,你有办法不死。

    什么办法?

    嫁给我。

    嫁给你?哈哈哈……

    怎么?我不配?你看不起我?

    我哪敢看不起你,你现在是掌握生死大权的农会主席啊。

    程志林搂上她的肩膀说:知道就好,如果你嫁了我,你就是雇农了,就是农会主席的老婆了。

    龚春莲笑道:你就不嫌我是地主婆?

    不嫌,不嫌。说着,程志林一手搂紧了她,一手去解衣扣,说:这么漂亮的女人毙了多可惜啊,我看见过你的身子,多白啊,我做梦都……

    龚春莲手一抬,甩开了他的两手,冷笑道:你就做梦去吧!我这个地主婆是不会嫁给你这个农会主席的。

    何必呢?放着生路你不走偏要走死路,有福不享偏要受苦。

    哼,就凭你?就凭你这偷鸡摸狗的癞头?你说享福就享福了?你说枪毙就枪毙了?难道就没王法了?

    什么王法?我就是王法!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们共产党的天下,轮到我这样的人做主了。你没听说吗?哪里的土改不是农会说了算?远的不说,你看看上溪,看看傅村,枪毙了多少人?拿红朱笔的是谁?

    你吓唬谁啊?你当我没见过共产党是吗?共产党的能人多得是,轮得到你这种人拿红朱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