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不再是警车,而是索兰自己的棕榈色的丰田霸道。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在警局门前接人,而是在一条街外的中餐馆前,叫富江麻衣坐上了副驾。

    现在已经下班了,麻衣脱去了白大褂,里面穿的是件淑女范十足的外衫,搭配着墨绿色的及膝裙和高跟凉鞋,端是叫她显得亭亭玉立,气质优雅。

    “所以咱们先家吃饭,然后再带着艾莉亚去超市买衣服。”索兰说道:“我前天就这么答应她了,结果昨天食言了,真要是今晚再抽不出空来,恐怕那妮子能把我给吃了!”

    麻衣上车系好安全带,便怡然自得地背靠椅子小憩了起来,闻言轻声道:“你不能总让那孩子呆在家里,安排好身份和学籍问题了吗?另外,我们能否放心让她独自上学去?”

    “我已经着手编造身份的工作了,至于说上学嘛”索兰开着车,磨了磨牙:“我想那丫头肯定不会那么蠢吧,逮着机会就在卫生间里搓一顿儿?不过她直到现在也没在我面前开口过,我是不知道原因了,她又没写给我看,真要是小哑巴的话”

    麻衣斜了他一眼:“一问三不知,你这个父亲当得真是称职。”

    “拜托你也看到我这会儿多忙了好不。”索兰可不想接受这份指责:“就这么两天,我连陪孩子去趟超市的功夫都没有,你还能指望多了解她什么?”

    麻衣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有理,你什么时候都有理。”

    “啧,又翻旧帐!不是我有理好不,昨天晚上哈伯父女他们来开派对”

    “睡觉对僵尸是必需品吗?”

    一句话,麻衣说得云淡风轻,然而索兰动作猛地一僵,话匣子立刻就立刻关上了。

    至此,车行一路全程无语,直到丰田霸道驶到联合湖东岸的船屋区时,他才最终嘀咕了一嘴。

    “我就是想维持一个正常人类的生活方式。”

    麻衣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下车后来到通往目标船屋的木栈道前,但两人并未急着走进去,麻衣在栈道入口处停了下来,优雅地蹲下身子,向地面俯瞰而去。

    索兰低头望着美人的背脊弧线,微笑道:“血迹就是在这里,我已经都清理干净了,家里有样本。当然,这里多少还会有残留物,不过也就狗鼻子才能闻出来。”

    “所以,屋外发生了一场战斗,而你近在咫尺,只有百多码的距离,却根本没有发现?”

    今晚真是兴师问罪的一夜。

    索兰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的,我更换食谱很多年了。”

    麻衣也没责怪他什么,优雅依旧地站起身来,抬手将荡下的修长发丝归拢到耳后,轻声道:“该换来了,既然有不法之徒的话。”

    说罢,她抢先一步踏入了木栈道,索兰苦笑一声,便也迅速跟上了。

    不用打开门就知道里面情况,是以索兰一走进玄关,便纵声高呼道:“艾莉亚,电视先关了,给你介绍一个人!”

    客厅灯火通明,电视机上正播放着僵尸世界大战的高潮阶段,即数以万计的僵尸冲溃围墙,闯入以色列境内的那一幕。直升机被勇猛的战士们强行拽了下来,大批民众四散奔逃,被身形矫健的僵尸男儿一把扑倒在地,狂咬撕扯,惨叫连连,再在不到半分钟时间里变作同类,继续追击其他人类!

    某个十三岁模样的娇小少女,正非常兴奋地盘坐在沙发上,开心得小豁牙都好像露出来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更闪闪发亮。她偏棕色的肌肤光洁细腻,但体恤衫和牛仔裤却与之截然相反,像是刚从犹他州盐湖沙漠里徒步穿越出来似的。

    麻衣站在索兰身后一位,微微皱眉道:“这孩子澡是洗过了,但这衣服有一个月没换过了吧?”

    索兰拖长音道:“艾莉亚!”

    然而还是无效,艾莉亚显然看电视看入了迷,尤其当成群僵尸沿着道路蜂拥狂奔,一个瘦弱少年无力抱头蹲下时,她嗖的一声站到了沙发上,然后“呀呼”一声喊了起来!

    “啊哈!”索兰则也挑起好高一嗓子:“所以你能发出‘啊’音,能发出‘呀呼’的声音,就是不肯跟我冒出一个完整的单词,甚至一个‘yep’或‘yeah’都哼不出来,哈!?”

    说完,他一把抄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

    房间里一安静了下来,艾莉亚自然没理由再激动了,当然是那一种激动,她现在换做另一种激动了。

    “唔”

    她依然站在沙发上,还是赤着一双白嫩洁净的脚丫,啪唧啪唧地踏着皮革面沙发正对玄关。她攥着一双小拳头,阴着个脸子,撅着个嘴唇,恶狠狠地瞪向索兰,喉部开始发出阵阵噜噜的声音。

    索兰皱眉,一步迈上前来。

    “所以你给我呃!”

    刚刚迈出一步,随即身后一股大力传来,索兰被它拽着直接退到了玄关门口。

    “笨蛋”

    一缕轻飘飘的笑声,富江麻衣踏着黑色高跟凉鞋,轻轻走入屋内。

    见到有个陌生闯入者,艾莉亚眯起了眼睛,弓起了身子,结实纤细的胳膊向两侧略微分开,作势随时能有下一步动作。自然,她的喉部更响起阵阵噜噜的震颤声,只是眼球尚未变色。

    麻衣站得端庄,然后缓缓向艾莉亚微鞠了一躬。

    “你好,艾莉亚桑,我叫富江麻衣,是索兰的爱人,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索兰站在后面,抬手摸了摸鼻子,有心想说点什么,但看看麻衣的背影,想了一想,还是选择了沉默。

    艾莉亚也依然是沉默。

    不过她姑且收起了作战前必有的威吓低鸣,眼睛也仍旧是普通的棕色,绷直的双臂也不再用力了。她一跃跳到了地板上,歪了歪脖子,皱着个眉头,用各种角度不断打量着麻衣。

    麻衣淑女地立于原地,面部保持着淡然的笑容。

    索兰站在玄关,双手揣兜,抿着个嘴,一副被债主堵上门的表情,一副家里家具马上就要被清空的模样。

    随即便听麻衣说道:“我看你身上衣服有些脏,若是今晚洗衣服,你恐怕还没有合适的替换品,比如我们现在就寻个超市去,给你买上些新衣服如何?”

    索兰站在玄关,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明明自己白天在家也能洗”

    话音未落,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同时瞄准了他。仅仅一句话的事,艾莉亚竟似乎和富江麻衣形成了统一阵线,虽然嘴上一句话没有,但那双传神的大眼睛一瞪过来,威势可是不弱!

    “好好好好好!咱们现在就赶紧去超市,来吧艾莉亚,赶紧把鞋子穿上,然后咱们这就出门。快点快点,另外麻衣麻衣?”

    艾莉亚自是先蹦到卫生间洗手去了,索兰转头看来,却见麻衣正入神地打量着房间四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对了,我已经把住址上报给人事处了。”他说道:“啧啧,幸亏你没直接把一条胳膊腿塞冰箱里面去,万一哪天有什么窃贼发现了这些,我可有的是要解释的了。”

    麻衣靠在墙角,撇头看看正在卫生间里忙个不停的艾莉亚,表情却不再是之前的微笑了。

    “那个女孩的来历显然是不简单的,你抱过她了吗?”

    她看向沙发旁的一片地板,那是艾莉亚刚刚跳下时的落脚点。

    索兰眨了眨眼睛:“没有啊,那么大一个姑娘,我抱什么抱?”

    麻衣没再说什么,只是无言地盯着那片地板。

    只一个四英尺高的女孩落地,平整的地板竟被踏得翘起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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