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可揉着酸涨的眼睛,边走边道:“肖捕头,我们现在去哪?”

    肖紫衣道:“我们该去看看二狗的验尸结果了。这种现场一丝痕迹也没留,我们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只能试试,看从尸体上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二人绕过花园,刚到门口,蛇精已经跑上前将大门打开,笑脸送他们二人出府。

    肖紫衣眼角一动,撇见一个灰色人影,从叶宅高墙根一转而逝,肖紫衣暗道:他怎么来了。转头问蛇精:“本镇的里正范大人与你家叶少爷常有来往吗?”

    蛇精没想到肖紫衣会问起范永,怔了会神才道:“里正大人有些看不上我家少爷,认为我家少爷不学无术,性格乖张。不过表面见了我家少爷还是恭敬有佳的。”

    “哦,他经常到叶府来吗?”

    “那倒是常来,三两日就会来一趟,说是来拜见少爷,与少爷联通京城古玩买卖的事,只是少爷常常不在家,只好让他自己在庭院中随意走走。”

    肖紫衣笑道:“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蛇精回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少夫人与他本就认识,有时少夫人陪他闲聊几句,也不算怠慢这位里正大人。”

    肖紫衣“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眼睛向拐角处漂了漂,摇了摇头,带着丁大可正想离去。蛇精干咳了几声,小声道:“肖捕头,昨天夜中,有一件事我觉的很是奇怪,不知该不该说?”

    肖紫衣道:“如实说来,你认为不经意的一点儿,很可能就是找到凶手的重要线索。”

    “是,昨夜寅时,我不是先去方便了吗?我听到一种声音,很细很高,象……”

    肖紫衣接道:“象笛子,但又声音缥缈,时断时续。”

    “对对对,就是这种声音,响了不到一刻钟,就消失了,我当时还以为谁在学吹笛…..”

    肖紫衣道:“能听出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吗?”

    “不能确定,当时这种声音好象在空中四处飘散,没法确定来自哪个方向。”

    “好吧,如果再想起什么,及时通知我们。”

    “好的,肖捕头。”

    看着肖紫衣与丁大可走远,蛇精的细眼才瞥向灰衣人消失的那个墙角,那边正是叶家祠堂所在地,有一扇角门,从那可以不经正门而进入院内。

    二狗刚刚忙完,正在洗手,见二位捕快来,一边甩手一边迎出来。

    “叶之宁的尸身验过了吗?”

    “回大人,刚刚验过,还未写呈报。”

    “那先说说,稍后再将呈报呈上。”

    “是,死者叶之宁,二十一岁,身无外伤,是属脱力而死。”

    “什么?脱力…..”

    “脱力,”二狗解释道:“就是一直手舞足蹈,直到累死。叶家公子是累死的。”

    丁大可不相信道:“这怎么可能,这叶家此等财力,还用自己干体力活?”

    二狗道:“捕爷可能是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这种脱力,不是说干体力活,而是说

    这叶公子可能正在处于一种极度兴奋之时,据我分析,他应该在跳舞,还有那两位女子,三人一起在欢快的舞蹈,直到疲力尽,累死了。”

    肖紫衣也不太相信,疑问道:“跳舞能跳死?”

    “任何活动,过度了都会有不良后果,严重时死亡也是有的。”

    “那这种累死有什么特征?”

    “心脏突然停止,双目尽赤,嘴角流涎,怒目大睁。这三人都是这种特征。”

    “又是心脏,我记的你曾经说叶先祖也是心脏问题?”

    “是的,这祖孙俩都死的奇怪,一个吓死了,一个累死了。”

    出了义庄,天已中午,肖紫衣边往镇中走边道:“这两人死时都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姑且说它是笛声。这种笛声一响起,不到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死了。”

    丁大可道:“你是说这种笛声是凶手吹出来杀人的?”

    “可是笛声如何能杀人?”

    “对呀,这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巧合?”

    “如果叶先祖死前听到的笛声是巧合的话,那叶之宁死前也听到这种笛声就说不过去了。一次是巧合,两次可就是有意为之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想都不可想。”

    肖紫衣呵呵一笑道:“世间之奇事多矣,岂是你我都能一一得知的。对了,我让你画的沙鹰的画像,你画好了吗?”

    “已画好。”说着从怀中取了一张画纸,递给肖紫衣。

    肖紫衣看都不用看,他相信丁大可画好的东西,那绝对走不了样。

    “你去安排儿郎们换班吃饭,告诉吕氏可以让叶家来人收尸,另外我交给你个任务,你要小心完成。”说着小声对丁大可一阵耳语。

    大可点头而去。

    肖紫衣一人一骑回到知府衙门,看时辰知道贺半成正在午休,便没有打搅,一个人直接去了史料库,库管见是肖紫衣急忙行礼打招呼,“肖捕头回来了,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要看些史料。”

    “好好,请。”

    肖紫衣在史库中转来转去,在一排一排的书架前仔细查找,最终从架上取下一本吴士奇的《明副书》,来到阅桌前,一时忘记左右,细细翻看起来。

    果然,不久就找到了本朝与西域各国之间的交往生息以及交恶战争。肖紫衣找到关于小宛国的记载,书上记曰,小宛国只有民众千人,居于大漠西南,偏居一隅,去长安七千二百一十里。户百五十,口千五十,胜兵二百人。辅国侯,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五百五十八里,东与羌接,辟南不当道。后被大月食国所灭,当时小宛国国师曾向大明守将郭玉成请援,而郭将拒,至小宛国亡。

    看到这里,肖紫衣眼睛更亮,不禁连连点头。

    “怎么,有什么发现?”贺半成不知什么时候已到肖紫衣身边。

    “啊,大人,在下有些失神,怠慢大人。”

    “不用客套,我见你入神攻读,不便打扰,所以悄悄进来。”

    “谢大人海涵。”

    贺半成笑着道:“看你眉头舒展,定有所获,可否…..”

    肖紫衣先请大人上座,道:“我查北四镇一案,遇到一个西域胡人,出售一件西域小宛国的遗物,一时不知来历,所以查查记载。我将事情前后连续,得到一结论,就是不知猜想的结果是否正确。”

    “你且说说,我也听听。”

    肖紫衣停顿了一下,象是整理思绪,然后才缓缓道来。

    西域小国众多,沙漠连连,物资食水奇缺,只要有水之处,人群便会聚集,形成国度,筑城墙以挡风沙,水干涸,人群散,再找水源再次聚而成国,如此反复,所以大的国度也就万人,如大月食国。小的国度不过区区千人,如小宛国。有时大风沙起,可将一个国家全部埋葬于风沙之下,使一国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如此恶劣的环境,使的资源变的十分可贵,难免就会互攻继而抢略,于是大国入侵小国之事常有发生。小国为了生存,就会极力与大国联盟,以保卫自己的安全,联盟的本钱自然是上贡金银珠宝之类。其中小宛国就是每年集全国之珍宝玉石奉献于某个大国,以获得该大国的保护,不过小宛并不是结盟整个大国,因为他国小财弱,只能结盟于大国的某支军队。也就是每年向该国边防守军的将领提供一定数量的财物,当小宛国受到威胁时,该将领就会派军队支援。此做法虽有私交之嫌,但毕竟两相得益,所以多年来相安无事,小宛国得以平安生存。

    说到这里,贺半成插话道:“你说的这位将领可是我朝边关守将郭玉成?“

    肖紫衣点头道:“正是郭守将。大人可能也有所听闻,我朝现在国库有些…..吃紧,边疆守军的粮饷时常….时常….”

    贺半成道:“你也不必忌讳,守军的粮饷时常被挪用和克扣,这事不仅我知道,恐怕是个官就知道,只是没人敢奉明圣上而矣。”

    肖紫衣叹了口气道:“圣上也未必不知,只是他也没有办法,所以边疆守军只好自己想办法,那就只有向这些小国收取保护费,或是与沙漠中的强盗有所勾连。”

    贺半成也叹道:“不错,有时沙漠之中的强盗正是官军所扮。”

    “郭玉成为了手下能有军饷所用,便与小宛国有了结盟,小宛国每年都会向郭玉成奉上一批财物。而沙漠之中虽然缺少食水,但却胜产金银珠宝。这种暗中的合作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二十年前,小宛国的贡品没有按时送到,这令郭守将变的不满起来。可能他也暗中派人去催促,可是小宛国依然没有送来,所以当大月食国攻入小宛国时,郭玉成没有派去援军,这才让小宛国亡了国。”

    “保持多年的平稳,小宛国为什么要破坏呢,失去一些财物却保一年的国安,这买卖不算亏呀。”贺半成也有些不理解。

    肖紫衣道:“并非小宛国失约,而是中间出了点儿状况,小宛国送去的贡品丢失,让郭玉成与小宛国之间不再信任。”

    “哦,什么情况?”

    “这就得说起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