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风轻云淡,大地脱去了厚装,重新散发奔放。河水已变的温和,阳光也变的和蔼。

    火红的石榴花,插在少女的云鬓,平空增添几多娇艳。小雨此时不知疲倦,接连几日将整个小镇洗涤干净。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五色新丝缠角粽。 金盘送。 生绡画扇盘双凤。 正是浴兰时节动, 菖蒲酒美清尊共, 叶里黄骊时一弄。 犹松等闲,惊破纱窗梦。

    肖紫衣接到知府大人贺半成的传唤,匆忙将手中的案卷放下,出了府衙衙案房,奔贺大人的书房而去。肖紫衣有个爱好,没事之时总是到府衙案卷房之中,细看以往案件的存卷,他说是从中学习经验。这一点贺半成很是赞赏,年轻好学之人总让人喜欢的。

    所以,贺半成一旦要找肖紫衣,一定先派人到案卷房找他,十之**他会在那里。

    肖紫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脚步很急,因为传话的捕快说的很急,从而让肖紫衣认为,贺半成一定有急事找他。

    刚一进贺半成的书房,贺半成就很高兴的大声说:“肖捕头,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

    肖紫衣一怔,才发现书房一角还站立着一人,定睛看去,不禁心中一喜。

    那人也是喜形于色,几步走过来,边抱拳边道:“肖捕头久违了。”

    “邢捕头,怎么会是你,你为何到此呀!”

    这人却是通县衙门的邢普邢捕头,在丁家庄一案中,两人合作默契,彼此惺惺相惜,早已成为朋友。

    贺半成道:“我说吧,是你的老朋友,来来来,一起坐下,邢捕头这次过来,是公干,所以还得麻烦肖捕头出面解决。”

    “哦,”肖紫衣将脸又转向邢普。

    邢普将笑容收敛了一些,才正色道:“本县辖下有一个小镇,叫白石镇,位于大运河边上,镇子虽然很小,但位置不错,离运河很近,所以镇上的居民就以运河为生。”

    知府贺半成插嘴道:“白石镇形成于宣德八年,据县志记,当时白石镇尚无人烟,只因此地地势平坦,接近京杭运河,是南北客商的主要歇脚之地,所以有些外来之人便在此地开起互市,不久便形成了今天的白石小镇。”

    邢普点头道:“正是如此,现在镇民都以商贾为生,生活不算富足,但也不愁吃穿。”

    肖紫衣道:“难道白石镇出了

    什么案子了吗?”

    “就是出了件奇案,所以我才来到知府大人这里,因为这件事到处透着奇特,以在下之能不能解其中原因,是以才请知府大人将肖捕头调去查个究竟。”

    肖紫衣认真道:“说下去。”

    邢普清了清嗓音,接着道:“镇上有个村民叫崔迪,以前家境充盈,但因为他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所以没几年便败了家。为了生计,他老婆三娘在半月前逼他南下,去做点生意。这个崔迪一向俱内,便随了三娘的意,去了苏杭,谁知这一去竟真的发了点小财。前几天崔迪满心欢喜的回到白石镇,想在老婆面前威风一下,没想到怪事发生了。”

    邢普应该已将此事禀告了贺半成,所以贺知府脸上并不是很惊讶,但肖紫衣第一次听邢普诉说,不禁追问“是何种怪事?”

    “开门的老管家已不是以前的老管家,崔迪根本就不认识,他的庄院也变了样,不但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请了几个家丁,崔迪离开之时,家中已无长物,如今变成这般景象,崔迪当然吃惊。”

    “莫不是他老婆趁他不在,在外面偷了人?”肖紫衣想笑但忍住了。

    “崔迪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第一时间,他没有说明真相,而是自称路过,想与这家主人谈点生意。反正管家也不认的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肖紫衣道:“这个崔迪倒有点儿心机。”

    邢普道:“那倒是,他只是想见到三娘后当面质问,看看三娘是不是对他不起。说来也巧,院中正有个少妇带着丫环经过,管家说这是就是夫人三娘。崔迪一下懵了,因为这个女主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妻子,他见也没见过,连那丫环都眼生的很。”

    肖紫衣皱了皱眉,道:“就是说,现在崔迪家中,不但换了管家仆人,连主人也换了。是不是崔迪不在的这半个月内,三娘已将家产变卖给别人了?”

    “崔迪当时也是这么想,怕是老婆将庄院变卖,带着钱财跟人跑了,一时气愤填膺,不动声色的退出庄院,找到邻居,想打听个原委。”

    “邻居如何说?”肖紫衣问道。

    邢普吐了一口长气,才道:“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哦。发生了什么?”

    “整个白石镇上,崔迪再无一个认识之人,换言之,崔迪来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白石镇。”

    “啊!”这次肖

    紫衣有点坐不住了。

    贺半成道:“我听过了也和你一样惊讶。”

    肖紫衣道:“难道崔迪走错地方了?”

    邢普道:“他能直奔自己的家门,又怎么会走错地方!不但镇中的位置布局一丝没变,就是镇民的姓名也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人。”

    “你是说,人不是原来的人了,但姓名还是原来的姓名?”

    “正是这个意思。例如,崔迪以前的邻居叫张三,现在的邻居还叫张三,但已经不是以前的张三了,又例如,张三家有三口人,张三、张三老婆张氏、张三的儿子小张三,现在还是三口人,只不过名还是这个名,人已不是那个人了,连孩子也不是了。”

    肖紫衣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整个镇上都是这样吗?”

    “崔迪当时都快疯了,他只看了四五家,便再也无法在镇中待下去,惊魂未定的到通县衙门报案去了。所以是不是整个镇上都变了,无法确定。”

    “县衙没派人去核查吗?”

    “去了,我去的。结果是所有的村民都认为崔迪在说谎,他们都不认识这个叫崔迪的,而三娘的丈夫确实叫崔迪,就在家中,我带着捕快去看了看,确实有个崔迪在家中。”

    “我听着有点乱,你是不是说,全部村民的证词都与崔迪相反,崔迪认为全村的村民都被换掉了,而村民则认为这个崔迪根本不是这村之人,还让本村的崔迪出来作证。”

    邢普苦笑一下,点头道:“就是这样。现在的情况就是,到底哪一方在说谎。”

    肖紫衣自语道:“报案人崔迪一方,只有一人,而对方是整个小镇之村民。按说,肯定是崔迪在说谎。”

    “可是崔迪这么作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在说谎,他的谎言就不堪一击,随便派个人核实一下便可揭破,崔迪还得落个无理取闹的罪名,何苦来。”

    “是呀,他这是何苦呢?”肖紫衣一时也想不通。

    沉默了片刻,肖紫衣抬起头道:“崔迪在哪?”

    “通县衙门。”

    肖紫衣看向贺半成,贺知府明白他的意思,道:“你就辛苦一趟吧。”

    肖紫衣道:“好,我们马上动身。”

    贺半成道:“预祝两位捕头马到功成。”

    二人行礼,退出书房。

    两匹快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