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烟消云散,是因为真气震荡而被搅动的烟尘停止下来的那一种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让人害怕,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险,对有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遗憾,对有的人来说会是一种喜从天降。云藏锋的一击如果打中了姬修,不出意外,姬修会死得很难看,汉唐王朝一代天子,最后变成了肉糊糊,也太难看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击,才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可是这个人换做是汉唐王朝的千古一帝便不同了,这也是那种让人从头凉到脚的安静出现的原因。

    云藏锋是出招的人,也只有他是不安静的,因为愤怒和紧张变得沉重的喘息,因为出招而发出“嗤嗤”声的真气乱流。烟尘消散的时候,也是云藏锋冷静下来的时候,这个过程就好像是一块冰融化在了水里,看不出来,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人影从烟尘之中显露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那突然出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云藏锋也只看到了他随着金光出现,挡在了姬修的面前,双手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应该是还有后招。看来那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挡下云藏锋充满怒火的一击,只不过,好在是挡下了。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理智呢?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辈子被冥冥之中的某些东西给盯上,做什么什么不顺遂,要什么什么没有,亏大了。”从烟尘之中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道人,头发倒是打理得干净, 一双布鞋针脚绵密,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的手笔,主要是看起来这个道人就是一脸的平易近人。

    云藏锋抱拳说道:“不知道前辈是何门何派?为何今日要来阻挡云某替父报仇?”

    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修为,但是刚刚那一交手,就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要说云藏锋体内有五个“丹田”一般的存在,应该是修为十分高深了,同阶之中,罕见敌手,至少在真气量上面,不会有人比他多。

    可是修为到了后面的阶段,就不是真气量的问题,更是质的问题。炼气者纳气入体,形成法力,但那只是松散的气,根本没有一个转化的过程,在质上不值一哂。筑基期的修仙者,将吸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炼化成为液态,一个筑基期修仙者丹田之中都是一条小河,连到顶了也不过是小河流和大海的区别,以云藏锋五个“丹田”的量来说,也不过是稍大的江河。

    结丹期因何而来?那边是将体内液态的真元转化成了一种固态的存在,或许不是一个球状,但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固态。江湖上许多邪修为了取得修为的进步,走上了歪路,不就是杀人取丹?

    道家有修炼内丹的说法,内丹和外丹的区别就在于内丹是以人的身体作为鼎炉,以无形之火煅烧己身,最终形成金丹。外丹则是以金石药玉为原材料,投入鼎炉之中,先成液,后成丸,出炉时可谓丹药。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外丹终究是外用之物,比起内丹的修炼效用还是差了无数截。

    修仙者以己身为炉鼎修炼金

    丹,金丹修炼到了极致之处,便化丹成婴,是为元婴。金丹的层次也不相同,这也是单个修仙者拎出来,不依靠法宝道术装备等等外物,也能够分出强弱的因素之一。

    金丹分九品,九品到七品,品质较差,杂质较多,往往不利于后面的修行,更没有十分强悍的战斗力,六品到四品为中品,大多数人都在这样一个阶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底下的天之骄子们多数在三品到一品金丹之境,这种人有七八成的可能踏足元婴期,能不能渡过天劫就是另外一说了。

    金丹层次的划分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看一个人体内真元的纯净度。都说修仙者以己身为鼎炉练内丹,就好像打铁和修炼外丹一样,需要先祛除材料之中的杂质,才能够取得最好的东西。

    天地灵气便是修炼内丹的材料,也和天地之中其他的种种特殊材料一样,拔起来萝卜带着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或许不会对修炼者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一定会影响真气的质量。

    就好像有的修炼者使用法术,水属性的法术大多数都是湛蓝色,颜色越深就代表这位修炼者的真元越纯净,反之,颜色越浅,其真元之中的杂质也就越多。最为纯净的水属性真元是黑色,如墨一般的纯黑,重若千钧,冰寒入骨。

    说回用膳厅,云藏锋与那位年轻道人一交手便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不是一个修为的人,那人出手的真元质量,就非筑基期修士所能够拥有,至少也是一个结丹期的大能。修仙界达者为先,只要修为高便能够成为前辈,云藏锋称呼他为前辈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那人嘻嘻哈哈的性子,倒也没有多么在意一个称呼。面对云藏锋的疑问,那年轻道人笑着说道:“我啊,无名无姓,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胡璃总算是从刚才的一击中缓过了神来,她反应虽慢,却也不是傻子,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想了很多种面对重重包围应当如何全力帮助云藏锋突围的法子,只不过想象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应该替云藏锋惋惜还是庆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见年轻道士的话,胡璃说道:“那总应该有个称呼吧,横不能江湖上每一个人都叫你‘喂’或者是‘诶,那道士’这样子吧?”

    胡璃一边学一边叫,样子倒也可爱。道士修身养性,虽然没有佛家持戒那么严格,却也不贪恋女色,对胡璃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却没有多少别的心思。年轻道士回答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你们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你叫阿猫、阿狗,那是我,叫我前辈、道士,那也是我,我就是我,称呼不同也是我。”

    云藏锋面对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与他一较长短之心,抛开了外物,一颗心只在自我之上,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只道天下之人皆有其道,别人的道便是别人的,走成什么样那也是别人的道。

    话音刚落,一支不下百人的黑衣卫队从各处冒了出来,各个手持样式不一的兵器,大多数人配有手/弩,立于高墙之上,对准了这一处。更有数百皇帝亲卫,正在赶来

    ,当先一人身着土黄色甲胄,头顶豹头盔,身手敏捷,赶到姬修身旁。张凡臣也御风而来,脚步轻盈,落在姬修身侧,一道罡气笼罩着三人。

    一击没有杀掉姬修,云藏锋再难有机会了。他相信,姬修身边还有高手,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不过是人多势众,真正到用时,恐怕也不足为惧,唯一棘手的便是姬修身边这些层出不穷的高手,但是拖也能够将云藏锋拖死。

    张凡臣手举起,外面的黑衣卫队便集体举起手/弩,对准了云藏锋和胡璃,只等张凡臣手落下,便能够将其射成刺猬。云藏锋和胡璃自知在劫难逃,只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伺机从三大高手的保护之中杀掉姬修。

    “二哥,这样就有点过了吧,怎么也是七弟的子嗣,云家该留个后才是。”年轻道人脸色一变,有些委屈巴巴地对姬修说道。

    姬修道:“他想杀寡人,你还念及兄弟之情,真是妇人之仁。今日放过他,无异于放虎归山,今天云藏锋不死,今后死的可就是寡人了。怎么,是三弟觉得寡人的命没有这个臭小子的命重要吗?”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姬修仍然是眼神示意张凡臣放弃射杀。张凡臣只是一个臣,天子之命自然是不敢违背,他凌空做了一个退散的手势,黑衣卫队霎时间便隐退而去,将近一百多人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平时藏在哪里。

    “诶,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尊老爱幼,一人退一步不就行了吗?”年轻道人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和事老可真是当得好好的。

    “三伯?”云藏锋冷笑了一笑说道,“你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啊。杀父之仇,说退一步就能够退一步的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几个兄弟,曾经为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是那样付出,现在不是陷害就是说风凉话。也对,真正重视兄弟之情的那几个叔伯,都已经死了,对吧?”

    年轻道人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愁苦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刻薄啊。真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还是说,杀父之仇就这么重要?就算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父亲也不会活过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藏锋从来都无言以对,天下大义和个人的恩仇,哪一个才是应该选择的,太难了。

    姬修挥手让那豹铠将士和张凡臣退了下去,虽然二人都是姬修的亲信,但是皇家的私事能够少让人知道自然会少让人知道。二人身居皇宫多年,自然能够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便能够活得越长久的道理,否则有一天或许就是他们两人兵戎相见了。

    思虑许久,云藏锋终于说道:“就算二哥死了,这天下还是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二哥的天下,只要阮步义和韦绍年两位大人还健在,有张凡臣这样的内侍每天督促,这天下就乱不了。”

    “是,天下乱不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父亲死了,母亲也去世了,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造景已经是过眼云烟。放下吧,你还年轻,这天下有这样一个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年轻道人看着云藏锋,第一次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