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感情。有一些是酒桌之交,喝一次酒,吃一顿饭,转过头,谁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有有一些是足以跨越时间的长河,飞渡空间的界限,当你再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会知道,那份感情还在。

    刘成和云藏锋就是那样的一段感情。在刘成遇见云藏锋的时候,正是他最为意气风发之时,那样的峥嵘岁月最是难以忘怀,连带着那个时候的朋友也让人难忘。跟阿龙、小虎的事情就更加激情澎湃了,如果那一年,江宁郡城督军刘君山没有出事,没准以他们的手段和野心还真的能够称霸黑白两道。

    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虽然美好,终究是回不去了,不过故人还在,多少给一颗在这个世界上孤孤单单的心一些慰藉。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将云藏锋和小虎带回到自己的营帐,刘成才惊喜问道。

    一路上这一段不算长的路程让他几乎像一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要不是有很多士兵在旁边看着,估计刘成能够乐出花来。

    即便是强忍着心中的欢喜,刘成的脸上也依然能够看到满面的春风,那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那是情不自禁,那是溢于言表。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一个小孩子得了糖一般的欢喜。

    云藏锋看着这个半大孩子,又好像见到了当年的那个俊相公,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一些惆怅。因为阿龙小虎和云藏锋都要比刘成小上不少,在年轻的脸上看见的自然是那股激情澎湃和宁死不屈,所以还没有对时光流逝的感叹。

    但是今天见到了刘成,人到中年,模样没有大的变化,还有那般的风流俊俏,只是少不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和时光留下的刀痕。昔日光洁的皮肤变得暗淡无光,干净的上下嘴唇也留起了浅浅的胡须。这一切跟刘成在军营里面的身份和形象相符,但是在云藏锋看起来总有那么一些时光流逝的惆怅,这一刻他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云藏锋说道:“叙旧的事情还是改天吧,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不好意思,刚刚重逢就要麻烦你。”

    “没事儿,咱们谁跟谁啊,只要是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不过先说好,你这边殴打军士的事情还没有完呢,别再给我捅什么篓子了。我就是一个偏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个高级跑腿的,帮不上什么忙。”刘成笑嘻嘻地说道,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句句在理。

    也许大人之间的交流便是如此吧,无论多么好的关系,总有一些东西开始凌驾于这个关系之上。不是感情变淡了,而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再凭借着一腔热血去做了,有人说这是明哲保身,有人说这是笑里藏刀,怎么样都好,就是说两个人的感情变了。

    只是火星子没有落到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怎么说话都是风凉话,无论是尖酸刻薄的挖苦还是冷嘲热讽的讥笑,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闲话而已。

    在军队里面待了半年的云藏锋深知其中的道理,哪怕是小虎他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句话不是白说的。好歹小虎也是龙虎帮的副帮主,面对大是大非,即便很难抉择也要以

    大局为重,这不是凭着感情就能够蒙混过去的。

    鉴于这一大堆原因,云藏锋便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无论是打军棍还是扣军饷,等事情结束之后我都认了,但是现在你得帮我找一个人。”

    刘成点了点头,说道:“说来听听。”

    有了这一句话,云藏锋心里面就放心多了。当即,云藏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胡璃的音容相貌都告诉了刘成。刘成听完就出去下命令去了,让云藏锋先待在他的营帐里面等一会,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有了刘成的帮忙,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人好办事,不是凭借着什么关系要达成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时候就是想要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

    “找到了,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是跟着黄沙城的军队过来的,不过说来奇怪,黄沙城的军队一共分成了两批进军营,一批数量较大,另外一批是只有百十来人的小部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成就带着一个好消息回来了。

    云藏锋一听见有胡璃的消息,喜出望外,抓住刘成的肩膀就说道:“刘大哥,能不能立马带我去见她。”

    二人在刘成的陪同下面来到了位于大营东南一隅的医疗营地。经过刘成的介绍,云藏锋和小虎才知道,在训练或者战斗中受伤的士兵都会来到这里,轻伤的,经过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治疗就可以拿着药离开,自己想办法煎药等等。

    要是伤得重一些,就必须留在此处,受到随军大夫们的照顾。这里的医官品级都不低,最低的也是正六品的官员,放在整个汉唐王朝,也是比小县城的县令还要高上整整两级的人物。

    姜老将军和姬不予都很清楚地认识到了大夫在整个战场上面有多么重要的作用,所以即便这些大夫不用去前线出生入死也可以享受到比普通士兵还要高的待遇。

    最开始有很多人不服气,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做的事情却是不少。可是姜老将军和姬不予根本就不予理会,将这些

    挨着一个一个营帐去找胡璃和刀疤脸他们是不太可能的,这里的病人都是一些重患,大多数都需要休息,还有很多根本不能见光,也不希望别人见到他们的鬼样子。为了尊重病人的**,云藏锋决定去大夫们的营帐问问情况。

    走到门外云藏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用乞求的语气问大夫:“大夫,你说说,咱家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啊?要是嫂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没法给队长交代啊。”

    大夫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奈,他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老夫终究只是一个大夫,人家一个女眷,不愿意配合治疗,我不能强来啊。”

    这一句话点燃了云藏锋心中的火,他冲了进去说道:“女眷在哪儿?你不能强来,我能来。”

    话刚说完,一记重拳就已经砸在了云藏锋的脸上。这一记重拳云藏锋已经感觉到了,并且完全可以避开的,但是他没有,他知道这一拳来自谁,也知道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转过头,看向打他的那个人,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来晚了。”

    打云藏锋的人是一直不言不语的黑煤球,他已经是满

    脸泪痕。在没有一个主心骨的时候他可以坚强,也必须坚强,可是当心里面的支柱出现的时候,黑煤球的情绪就再也绷不住了,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额孩子,回到了父母身边,就有了依靠,有了发泄的港湾。

    看着泣不成声,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黑煤球,云藏锋说了第二句话:“别哭了,我回来了。”

    黑煤球又是一拳打在云藏锋的鼻梁上面,这一拳的分量估计黑煤球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倾泄在了云藏锋的身上。这一拳将云藏锋的鼻血都给打了出来。

    “过分了啊。”刘成站出来说了一句。另外一边的小虎也微微拔出了刀,刀锋出鞘的寒气让整个房间都冷了一点。

    云藏锋抬手阻止了二人说话,示意让黑煤球说。黑煤球发泄过后,终于是好了一些,啜泣着说道:“你去哪儿了?你告诉我!你大爷的,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老巴为了大伙,差点丢了一只手,嫂子这么厉害的人,在乱军之中被砍得满身是伤,老洪这么一个怂蛋,眼睛都给杀红了。我们这么坚持为了什么?不就是相信你会来吗?你呢?你去哪儿了?”

    小虎想要站出来替云藏锋解释,没想到云藏锋根本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食言了。”

    “你还是先去看看嫂子吧,已经过了一天了,嫂子不肯让我们碰她,说全天下只有一个男人能碰她,估计也就是你了。老巴守着呢,你快去吧。”发泄够了的黑煤球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云藏锋说道。

    那位大夫在刘成的示意下说道:“老夫带路,这位兄弟跟我来吧。”

    一路从医疗大营穿行而过,看见的是遍地的伤兵,听见的是痛苦的呻吟,云藏锋几乎不敢想象胡璃待在这么一个地方,她那么可爱,那么纯洁,就像一个仙女,却坠落在了这人世间最苦的地方。

    到了一个帐篷前面,老大夫说道:“这就到了,老夫不便进去,兄弟你自便吧。”

    掀开作为帐篷门的幕布,刀疤脸浑身缠着绷带,面朝着门外端坐着。看见掀开幕布进来的是云藏锋,他先是一惊,而后是鼻子一红,然后便是一怒,站起身来,就像要出门。

    云藏锋看着全身是伤的刀疤脸,深深鞠了一躬,刀疤脸看了一眼,转身让开了进屋的路,径直出门去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让刀疤脸明白,这一弯腰,一来是向他们道歉,二来是谢谢他们照顾胡璃。

    刀疤脸离开之后,云藏锋就走到了胡璃的病床前,胡璃伤得很重,一些伤口还在流血,大部分伤口都隔着衣服包扎了起来。摸了摸胡璃的额头,估计是因为伤口没有处理,有些感染发炎,整个人也在发烧。

    云藏锋跑到屋子外面,刀疤脸还有其他人都守在门外,云藏锋说道:“去给我弄一些烈酒,越烈越好,还有一些干净纱布,一盆清水,还有一些药材。”说完,云藏锋便道出了一堆止血消炎的草药来,并吩咐一定要磨成粉末再拿过来。

    说完,云藏锋再次转身进屋,这一次他拆开了包扎好的纱布,脱下了胡璃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