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并且对相册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产生了兴趣。

    “这是茉……不、这是?”

    “这是你三岁的时候,天天都粘着爸爸,可是现在……现在……”

    这位父亲的老毛病看来又要发作了……

    不过起码可以证明他的的确确是茉夏的亲身父亲,茉夏有大半的个性看来都是从父亲身上遗传得来的。

    “好了……别这样,爸爸……”

    虽然我非常不习惯称呼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为“爸爸”,但是他这种疼爱女儿的心情,自己是可以体会的,或许应该说“体验”更确切一些。

    我并没有当父亲的经历,但也同样被自己的父亲深深地爱护着。如果不是因为父母间的矛盾,我和自己的父亲大概也能这样亲密地相处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有一些生分。

    父亲离开家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初中生,既不了解大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懂得金钱的价值。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不过只是一个和睦的家庭罢了,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沐浴着家庭的温暖而成长的。

    “茉夏你看,这张是你最喜欢的照片,小时候跟着爸爸一起去上海出差时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去那个公园。”

    照片里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趴在一座熊猫雕像上,正朝着镜头挥舞着小手,她得意的表情到是跟我认识的茉夏很相似。原来这丫头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熊猫了,说起来,整个房间里也到处可以看到熊猫的身影。

    “你看,这是茉夏第一次去学校……”

    “这是茉夏第一次参加运动会……”

    “这是茉夏的生日……”

    一本。

    两本。

    ……

    ……

    茉夏的父亲领着我漫步在这片记忆的林荫小道上,不知不觉间我握住了一个小女孩的手,三个人缓缓前行。小女孩时而欢乐,时而忧愁,时而乖巧,时而任性,在我的面前一点点得长大。

    “啊啦,你们父女两个又在做着这个呀。衣服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哦,去洗个澡吧。”

    “嗯,知道了。”

    我走进了浴室,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材质,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一个强壮的身躯突然推开了门,上身已经**,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下身只裹着浴巾,手里还端着一个脸盆。

    “好久没有跟爸爸一起洗澡了,茉夏一定也惦记着跟爸爸一起吧,哈哈哈哈。”

    我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这位让人无语的父亲,他却仍满脸期待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真是的,女儿控(注:对女儿极度喜爱)也要有个限度啊,你还真是无孔不入。我拿起“眼罩君”盖在眼前,让“眼罩君”用一双熊熊火焰的怒目瞪着他。

    “老公你也真是的,女儿都多大了。”

    “啊——妈妈,你别拉着我,她再大也是我的女儿啊。茉夏——茉夏——”

    眼前的巨汉夹带着悲鸣的呼喊,被茉夏母亲那双纤细的手扯着耳朵拖出了我的视线。

    真是的……

    戴着眼罩君,我整个身子都浸泡在了浴池里,水温刚刚好,真是个细心又周全的母亲。

    相比之下,自己的家庭究竟为什么会相差那么遥远……

    一年里,能跟自己母亲说上的话加在一起,或许还没有别人几天里说的多吧,而且这些话里的大部分还都是在争执着些什么。

    我像个永远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在她的期望下反抗着,挣扎着,又沉默着。

    小时候我借给朋友一本书,结果被母亲狠狠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并没有停止借东西给别人,只是再也不会告诉自己的母亲。我厌恶着她灌输给我的利己思想,不再去思考这是否是出于她对我的爱。

    我记得她曾经用尺狠狠地打过我,有一次她发起狠来,居然想把洗衣机抬起来砸到我的身上。我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甚至还是一个不那么淘气的孩子,我究竟做了什么要惹来她这样的“礼遇”。

    当然,我也记得她领着自己去买我最喜欢的零食,前提是她心情好的情况下。小的时候,我对她是怕大过爱;后来,她经常跟父亲吵架,把家折腾得不像一个家,那时候成了恨大过爱;现在自己大了,恨意在一点点消退,但亲情似乎也随着这股恨变得越来越淡泊。

    我突然有些羡慕茉夏,她有一个温柔的母亲,甚至还有一个浴池……

    换上了茉夏的浴衣,我慢慢走进客厅。

    这是一件粉色基调为主的浴衣,牡丹花在衣袖间争芳吐艳,却又不会给人一种过于浓重的感觉,穿在身上就像是变成了一只在花间飞舞的彩蝶。

    “啊啦,我们家的茉夏真是漂亮呢。”

    茉夏的母亲一脸笑容欣赏着自己的女儿,实际上她完全有理由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是当然的,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茉夏的父亲一副极为骄傲的样子,表情好想在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

    我大脑顿时有一种被拧了一下的感觉,心想:幸亏长相没有遗传你太多……

    事实上,在样貌方面茉夏的父亲的确没有什么大的贡献,全都亏了这位母亲的端庄秀丽,只有在性格方面全都是托了他的“福”。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晚餐的餐桌上果然有许多精致的小菜。茉夏母亲的厨艺绝对可以堪比餐厅里的那些大厨们,无论是色、香、味,全都无可挑剔,这让我对茉夏又多了一份羡慕。

    “我能给你们拍几张照么,想你们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当然可以了,我的茉夏宝贝,无论拍几张都可以哦!”

    茉夏的父亲撩下了衣服,露出了他那健硕的肌肉。这个曝露狂……到底要骚扰女儿到什么程度……

    “老公,好好让茉夏照。”

    “我不是正在让她好好照嘛,让她留下自己父亲强壮的一面。”

    “快把衣服穿起来。”

    用“笨蛋”、“变态”、“暴露狂”、“女儿控”——这些词都可以形容这位父亲。不过我想,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比他更爱茉夏了吧,即便是茉夏将来有了男朋友也绝不可能超过这位父亲的爱。

    晚餐的时间美好却有短暂,我也不得不要离开这个家了。

    “工作一定很累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你爸爸,他可总是在唠叨着你的事情呢。”

    茉夏的母亲柔声地嘱咐着我,虽然她没有提到自己,但是从她那略带寂寞的眼神里我看得出,她对茉夏的思念一定不会比旁边这位父亲来得要少。

    下一次我一定会让她来看你们的,是你们真正的女儿,而不是我这个冒牌的女儿。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心里还想着今天在茉夏家发生的种种事,他们又一次让我体会到了一个完整家庭的温暖。

    我翻开手机,看了看刚才照的照片,原本是给茉夏的礼物,但是收到礼物的人,好像却不只是茉夏一个人。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