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咱们快点走!一会我送你出城,不然等老头子心意变了,你们谁都走不了。”崔昊一路护送云稹到了东街尽头,见云稹徘徊不定的样子,只好对他说出了实情。

    得知徐慧他们已经被慧空送往天门,云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道:“那你了?你也看到了田令孜那人根本就是个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你没必要为他再卖命了,还不如随咱们去天门修整,待的来日朝廷有了起色,再建功勋。”

    崔昊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豪言壮语,如今他们两个都算是如愿了,但为官的途中却是诸多不顺,处处都是险境阴谋,苦笑道:“云少,求你件事情!好生照顾晚晴,她已有了我的骨肉,拜托了。”

    他连云稹答复的机会都没有给,转身酸溜溜地回到了清冷的崔府,平常在杨小吉几个的捣蛋下,这里总是生机一片,可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了。

    “喂!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吃饭?”崔昊听着这个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由回头望去,却见楚晚晴浑身一副凌乱的样子,脸颊处脏兮兮的东西仍未擦拭干净,颇有怒气地站在门口喊到。

    我不是安排她去天门了吗?

    崔昊望着伊人顿时苦笑,心想八成是楚晚晴牵挂自己才回来的,顿时心里冰凉中又扬起了一番热气。

    长安东郊。

    三月初的天色并不能算怎么炎热,但是这条官道上的茶馆摊贩已经开始营业了,气氛倒还算是不错。

    经过这次劫难,云稹更对小叫花疼爱有加了,一路害怕他遭罪,直直地背着他行走着,原本想买马的,可谁知将就着能用的马都被朝廷收购了回去,四下打听之余,除了东郊外乱坟岗十里外的落雁马场外,几乎在长安城很难找不出好马了。

    “义父,我想睡觉。”一直趴在云稹背上的小叫花,突然开口说道。

    云稹也没怎么在意他,苦笑道:“睡吧!我尽量走慢点,在我背上可比马背上舒服的多,你小子就提前偷懒吧,要不然……”

    忽然云稹发现他脖子上有一股黏黏的东西蠕动,还以为是小叫花的口水,苦笑着榄起袖口擦拭了片刻,回头一看全是乌黑的血渍,不由大惊,将小叫花放在了路边,准备解救。

    为他探脉才知,小叫花体内的毒素早已攻心,显然是回天乏术了,望着小叫花蜡黄的脸色,云稹心里大恸,泪水模糊了视线,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小叫花的脸上。

    小叫花乏力地扬起了手臂,替云稹擦拭着泪花,断断续续地笑道:“义父,其实我早知道我……中毒了,就在你杀……那个坏人的时候,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别说了!”

    云稹急忙封住了小叫花的气门,阻止毒性扩散,明知这是没什么用的,只想让他多活一会算一会

    ,可是小叫花像是很着急似的,并不想仍他摆布,继续道:“这是哪儿啊?好人……杨小吉那几个王八蛋总说我练功拖他们后腿,现在……义父可以教他们了,他们……其实很聪……明……”

    小叫花说完后,双手垂垂地耷拉了下来,嘴角的鲜血已开始凝干,四肢已变得冰冷僵直,云稹回头望着眼前纷杂的乱石碑,顿时大声呼啸了起来。

    乱坟岗,五年前的云稹在此杀了茅山道人的两个徒弟,五年后风水轮流转,茅山道人又害死自己的义子,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但是落清寒和落清影作恶多端,实属死有余辜,可小叫花了,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世上多行就没了,岂不可惜?

    云稹在马场一里处改了方向,他反而向南行去,用衣袋背着小叫花,直到次日遇见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才将他入葬。

    “黄巢!”

    云稹在山涧面前对着湍急的瀑布呐喊道:“要不是你,天下间怎会纷乱不止,要不是你,我云家又哪能家破人亡,现在又因为你搭上了一条性命。你实在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不取你性命,实在难对他们的在天之灵。”

    说罢,天行剑瞬势而起,天云剑法携九渊心诀舞动不停,实有挥剑断水流的趋势,可惜水势不尽于此,哪能让他斩断解气,充其量只能是愁上加愁了。

    想到襄阳和洛阳还有天门的人马时,云稹脸上不禁泛起愁云,几经犹豫之下,他还是决定先潜入襄阳整顿,再定其它。

    三日后。

    云稹刚到襄阳门口,老远处就看见守城的侍卫到处张贴着自己的画像,更有甚者,他们还画本图形拿在手中盘查过往行人。

    好在此刻的云稹满面风霜,胡子拉碴地肆意绕在嘴角处,散乱的头发垂肩而立,一把最为显眼的天行剑也被他用粗布包扎了起来,宛如拐杖似的,就算是好友亲朋估计一时也难以认出。

    再加上云稹一口西北质朴的音调,侍卫很难认出,稀里糊涂地就放了过去,来到府衙门前,暗思此刻进去未免有些招摇,索性将天行剑坐在屁股底下,勾着头伴起了叫花子的角色。

    从正午到日暮,竟然还乞讨到了几两碎银子,暗自掂量了会,悉数给了一起同是乞讨的小姑娘,自己几个转弯就没入府衙之内。

    “师父,他们把咱们关起来是什么意思啊!我大哥去哪了,怎么突然间咱们就成了罪犯……”

    云稹躲在门口,一直听着杨九风和云天师徒间的对白,许久过后才徐徐推开门,望着他们惊讶的表情,登时嘘声道:“别说话,听我说!”

    将所有的情形给二人说过后,云稹便问起了这边的局势,道:“你们也别害怕,田令孜这边是拿不住我的,倒是襄阳现在由谁接防?”

    杨九风道:“也不是别人,正是上次

    和咱们一同清缴叛军的高骈,说来也怪,他对天门的人好像并没有按照田令孜的意思做,反而对我们招待有加,每天三餐不缺,只是不让我们自由出去。”

    哦?

    想必又是田令孜的诡计,他这样一来,先是罢黜了我的兵权,紧接着明一套暗一套,让高骈好心将自己收服,再为他们保山河,灭叛军,有了高骈的制衡,天门自当也实在翻不起大浪。

    云稹细细地想了一遍,突然冷哼道:“门外想必是高将军吧!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话语过后,房门果真吱呀一声打开了,来的人也正是高骈,只见他满脸堆着笑容,凑到云稹身前,笑道:“云大侠好耳力啊!末将早为你备下了酒宴,专门为你接风洗尘,还望不要推辞。”

    云稹瞥了他一眼,心想反正一天滴水未进,还不如从他的意思,吃饱了再说,笑道:“天儿,咱们吃好东西去不去?”

    云天哪有他们心想的那么复杂,一听到有好东西吃,登时扔掉了咬了一口的果子,径直陪同云稹去了府衙的后花园。

    酒宴倒也算是丰富,天南地北的各色菜肴很是齐全,看得出来田令孜这次也是为重新拉拢自己下了不少功夫的,云稹也没怎么客气,径直胡吃海喝一通后,准备离去。

    “云大侠,且慢走!”

    天下本就没有免费的晚餐,高骈费了周折安顿这些,自然有他的打算,道:“大侠,你可知这饭局是何用意吗?”

    云稹顿时憋了一肚子的火,冷哼:“你有话直说吧!你我都不是痴傻之人,总之这个饭局决计不是你主子为我送行的。”

    高骈拍掌大笑,道:“云大侠真乃豪爽聪慧之人,田相爷的用意既然你已经猜透了,末将也就不用多言,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他说到最后,面孔上俨然露出一丝冷气,云稹情知这个鸿门宴背后定埋伏着武士,又想到小叫花的死,咬牙切齿地悔恨了一番,道:“既然你们如此器重云某,云某也不能小家子气,自当配合高将军继续追击叛军,以求河山安定,百姓乐业。”

    高骈不由大赞云稹的气度,道:“大侠既然有此心,那可是再好不过的,明日你便集结天门人马自立为营,咱们一同奔赴江西一带清缴叛军,想来胜算必然极大。”

    云稹没好气地点了点头,道:“今天我一路累的紧,具体的事项,咱们明日清晨再详细计较。”

    “不送!”

    但当云稹回到卧房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已被人翻过,周围黑暗角落处也隐约有人在窥探这里,只好轻蔑地笑了笑,径直躺在了床上,任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