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你可以回去了。”

    云稹冲上官雀正色劝道,毕竟今夜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太简单,如果带他前去,可能颇有些累赘。

    嗯……

    上官雀挠着头皮,扭捏道:“师父,刚才你说的话不是真的,对吧!”

    ……

    “我可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要跟你学大本事的,你就别逐我出师门了。”

    云稹蓦地嘿然,望着上官雀一脸苦衷的脸色,顿生怜意,狠狠地在他头上赏了个暴栗子,道:“走吧!”

    “啊?”

    上官雀眼见云稹已经原谅了他,更是得势不饶人的撒娇道:“师父,我不想回去……”

    云稹见此情形漠然不语,暗自思量了半晌,怪罪道:“哪个让你回去了,做老子的弟子岂能不见见大场面。”

    上官雀连连点头,想必心里已是激动不已,但是转眼间又恢复平静,因为杨小吉那几个毛燥的人还在别人手上,不禁为他们担心了起来。

    “这就是以前的盐帮啊!真气派……”

    上官雀在云稹的陪同下,径直走到盐帮大门口,才停住脚步慨叹起来。

    云稹却是满面愁容,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朱红色大门,满腹狐疑地思虑了起来,鸠占鹊巢,很显然是易主之兆。

    哐啷!

    大门闩已被人拉开,云稹情急之下也无处藏身,只好静静地矗立在门口一丈有余的地方,等待着下一幕将要发生的事。

    迎面而来的是个中年人,借着他手里的灯火望去,总感觉来人有些面熟,但要细想清楚又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想必就是云大侠了吧,我家主子爷有请!”

    云稹见状,也只好拉着上官雀的冰凉小手,跟着那人前后走进了大门。

    上官雀纳闷地小声问道:“师父,他家主人到底是谁啊?怎么竟有些像神仙似的通灵,一口气就道破了你的身份。”

    ……

    呸!

    云稹略有些尴尬,白了眼上官雀,呓语般地道:“你没来由地恭维他干嘛,还不是杨小吉那三个嘴上没毛的家伙漏了屁股,供认了我!”

    上官雀点了点头,暗觉有理,迟了半晌,竟和云稹异口同声地谩骂道:“他姥姥的菜皮,杨小吉!”

    然而进门所见的一刹那情形,委实让他大为吃惊,只见院落里乃至门口边缘全部是密密麻麻的人,横七竖八地斜躺在地上,细查之下各自呼吸均匀,颇有活力。

    这是些什么人?

    究竟他们为何要呆在这里?

    他们的主子又会是谁?

    这些疑问没一个是云稹能答的上来的,此刻他只想早点见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看看他究竟是哪路正神?

    云稹一路走来,悉心数了数人马,估计最少也得上万,要说还有其它地方也是这样,那该有多少……

    “到了!”

    前面传话带路的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声,转过身子,毕恭

    毕敬地站在门口,做了个迎接的姿势。

    云稹心里苦笑,以前在这里他和黄巢两人把盐帮人马,一分为二各自远扬,没想到再次来到这里,竟会是这忙的光景,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想归想,路还是要走的,尤其是在身后有人逼迫之下,更得往下去走。

    刚站定在门口就听见杨小吉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欢天酒地的没个样子,感情像是被邀请赴宴似的。

    “主子爷,云大侠来了。”

    云稹还想在偷听个梗概,没想到被旁边的人一搅和,顿时也只有和上官雀走进去的份了。

    一进门,在灯光的映衬下就看见杨小吉,吴成器,小叫花三人正在桌上胡乱狼吞虎咽的吃个不停。

    刹那间见到云稹,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怔怔地把目光投向这边。

    “你来了!”

    云稹嘘声望去,说话的想必是眼前的那位锦绣缎袍的富贵人,心里的犹豫之心霎时又起。

    说他是个富贵人,只因头戴的玉簪晶莹剔透,质泽均是上等货色,还有他身披的锦绣缎袍,花纹脉络条理有加,云稹依稀记得当年宫里传旨的人赐予过楚晚晴一批,听说这种料子倍是珍贵。

    但又有些不太像的是,这人头发在等下依稀有些散乱不堪,身披的袍子也像是肆意裁剪下来的一角,手工并算不上多么的精致。

    他还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你怎么呢?”

    云稹乍听他催问之下,像是带了点愠怒之味,急忙回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何人?此次云某那几个天高地厚的徒弟,不知怎么得罪了尊驾,云某特来赎人!”

    上官雀望着挤眉弄眼的那几个兄弟,人虽站在云稹的身后,可心思已和杨小吉他们打成一片,乐在其中。

    “哦?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难道久别之人重逢再无其他话可说吗?”

    这……

    云稹越来越觉得这人眼熟,好像和刚才的那个是一起见过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和他们怎么认识的,迟疑地问道:“尊驾莫打诳语,既然说是故人相见,哪有友人正对故人身影的道理。何不正面一见呢?”

    那人闻言,狂笑着转身,边讥讽道:“云稹,某家来到此地也就你能这么说话,要是换了其他人……”

    云稹定眼望着眼前的一举一动,霎时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不顾一切地走上去,和那人团抱在一起,激动地道:“怎么会是你?我从塞外刚回来,还特意去你那里找过你,才知你已先到了中原。”

    那披着不成样的锦袍人正是李克用,只见他也含笑和云稹问候了起来,道:“那边现在如何?”

    “秋阳正盛,不着边的黄沙说起就起,但是生活看起来还算是滋润的。”

    云稹见他相问,想必是他怀念家乡了,只好一一作答。

    李克用在云稹肩膀上拍了一下,含笑赞同道:“是啊!那里的风比这里大了些,但里面除了沙砾存在,其

    它倒是挺干净的,丝毫不像是这边吹得人。”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竟让一度豪气干云的李克用生出如此悲凉的念头,云稹云里雾里地想个不停,但始终无法明白。

    李克用也许是看出了云稹心里的顾虑,嘿然笑了笑,道:“陪某家去后堂饮酒,你这几个徒弟有人看着作乐,定不会生出什么是非,尽管放心好了!”

    云稹蓦然回首望了眼那四个不争气的记名徒弟,转身随李克用径直走入后堂。

    两人秉烛达旦地开始互相倾诉起了人生波澜,原来李克用奉旨东行后,虽然在两面夹击下逼得黄巢南下,但是飞鸟尽良弓藏,历代君王都是一个样子,原先答应的军饷,犒劳之物全被一口唱空,仅仅传他去了帝都,赏赐了些没有用的东西,现在想起,实在有些难受。

    云稹也把自己这一年多的过往说了一遍,现在看起来两人的状况差不了多少,一提起伤心事便痛饮几碗米酒,辗转已到后夜。

    忽然,从门外进来了为武士,附在李克用耳旁嘀咕了半晌,云稹见自己在这里帮也帮不上什么,反而弄得大家都不自在,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遂起身道:“李兄,如果有要事去做,咱们改日再来一叙。今夜已晚,云稹还得回去!”

    他没想到,李克用腾地起身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不明所以的云稹茫然问道:“李兄,这是何意?”

    惊慌之间已然背后聚起了真气以防范未然,只听李克用笑道:“兄弟,实话对你说了吧!你所住的天涯居就是个黑店,专门打劫过往行人,某家始终不是中原人,所以之前不便出手。”

    “当真?”

    云稹情急之下,身后手心所聚的真气俨然溃散,道:“如此说来,小弟更不能与李兄在此盘桓了,我家娘子还在那边……”

    李克用见状,大笑不止,佯装嗔怒道:“兄弟你成亲都不捎信与某家,可是小家子气咯!”

    望着云稹焦急的样子,索性把刚才的情况和盘托出,道:“你就在这里饮酒,刚才我的人已把弟妹等人救出来了,估摸着一会便能与你团聚。”

    云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李克用,不解道:“天涯居的掌柜似乎也是你们那地方的口音,难道李兄也在那里认栽过,何以知晓的如此清楚?”

    ……

    李克用叹了叹气,苦笑道:“天涯居是夫妻两人从别人那里经手而来的,男的名叫荒川,是沙陀人不假,可那女的并不是沙陀人,听说是扶桑高手,幻术媚术皆是举世无双的一流啊!”

    见云稹一脸吃惊的样子,又接着道:“兄弟,你尽可放心,扶桑讲究什么劳什子的武道精神,一招不能制敌于死地,定会夹着尾巴而逃。”

    云稹点了点头,谢过李克用的大恩之后,道:“既然是扶桑高手,小弟也想亲自会会,她此刻在哪,还不知李兄有兴趣陪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