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轩听见云稹的召唤声音,不由自主地率先冲下了高地,却见徒孙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黑影发呆,也不跟自己说句来由,这个影子他也见过好几次,虽然也察觉出它有些怪异,但是始终不解其意,难道云稹这次是发现了什么?

    罢了!

    现在想这些也是没什么大用的,还不如向云稹问个清楚,只听身后疾风错综,斜眼望去只见山上的人影密密麻麻地都赶了下来,道:“稹儿,你深夜召集大家来此,是发现了什么吗?”

    ……

    “是的!”

    云稹见众人已差不多来的算是齐全了,暗自收起忐忑的心神,将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自是喜出望外,纷纷叫嚷道:“既然出口在此处,何不打破它出去?”

    鱼素尺耸了耸肩膀,信步走到结界的出口所在处,单手兀自凭空晃了几下,怪声责备道:“尽说些屁话!要是那么容易出去,云小子早就打破了它,还用得着你们再此多费唇舌……”

    云稹苦笑不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鱼素尺不愧是武林前辈,在见识上比那些有名望的晚辈自是高出许多,他确实刚才尝试过打破结界,无奈这个结界就如同是虚实相依似的,让人无法琢磨,这才喊他们下来商议。

    道家的阴阳之术无非就是分为**五禽,四纵而变,三才两仪芸芸,再看这次袁明觉所布下的结界,暗合阴阳互济,刚柔交融,应该是两仪结界演化而来。

    鱼素尺暗自冥想着,苦笑道:“在列为之中可有谁会使两仪剑法吗?”

    ……

    他突兀的问话过后,众人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一齐沉默了片刻,忽然背后有人喝道:“有一个!”

    “哦?”

    鱼素尺面色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情笑意,循着声音定眼望去,道:“还望这位少侠站出来!”

    “这……”

    只见那个玉面剑客有些为难的样子,迟疑着走了两步又停下道:“我不会……但是我那朋友他应该会使的,是不是啊,夏青!”

    夏青但见他这位素来喜欢管闲事的好友,将自己直言供出,虽说心里有些怒气,但见此际正值用人之时,也说不定他能尽点绵薄之力的。

    边犹豫着边走到了鱼素尺身前,停下了沉重的步伐,羞涩地拱手道:“在下夏青,师承华阳真人,两仪剑法确实是学过点皮毛,但不知前辈……”

    “甚好,甚好!”

    鱼素尺并不管夏青茫不茫然,反手拽起他走到了结界口处,道:“你先用正两仪剑法尝试着刺那个地方一下,如果不行就用反两仪剑法刺它。”

    夏青不明其意,一脸苦水地望着鱼素尺凝噎。

    鱼素尺大感无奈,心里痛骂道华阳真人也算是个精于世故的人了,怎么选了你这样呆头呆脑的人作衣钵传人,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是想归想,口中实在不能这么说,缓了一会道:“你大可放心地听命令刺它,一切都有老朽在旁为你掠阵。”

    夏青一听鱼素尺要为自己护法,那可是连自己师

    父都没有过的殊荣,顿时暗自提气回复了点精神。

    “且住!”

    正值夏青动手的时候,云稹突然制止而喝道:“夏兄,还不知这同种两仪剑法相互攻击有什么后果?”

    夏青也不知今夜怎么了,倒是好像和做梦一样,先是在江湖上失踪已久的鱼素尺前辈抢着为自己掠阵,现在又是天门的门主口口声声地和自己称兄道弟,不由地挠了挠头皮,道:“这个还真没有试过,只是师父也确实曾明确说过不能这么做。”

    云稹和鱼素尺望了一眼,顿生愁意,眼见月色渐渐消逝,转瞬就到了白夕,各自暗生忧虑。

    “夏兄,云某先且为你试招,你可能看明白它是正是反?”云稹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话的,但他对眼前这人的剑法造诣还是有些担心。

    夏青不由苦笑,虽然自己的剑法确实在师父眼里是极不入流的,但是正反两仪剑法的招数自然滚瓜烂熟,要是连那也分不清楚,恐怕江湖之人非得嘲笑死他不可,顿时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云稹颔首点头片刻,径直拎着天行剑向结界处行去,扬声道:“夏兄,你可看清楚了!”

    夏青还不及回过错愕的神态,只见云稹挽着剑花,如长虹一般向结界那边挑去,见两者相互撞击时的气浪而道:“正的……是反的……正的!”

    鱼素尺不由作怒,冷哼了一声,愠怒道:“你这后生,到底是靠谱还是不靠谱,自家的剑法还识别不出来吗?”

    听着前辈的责难,夏青一脸无辜地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啊!那个结界是正反相互错综而成的,不单单是正、反一种……”

    云稹抽身而落,粗气连连地喘息着,叫苦道:“好强悍的剑气啊!夏兄刚才正反剑气涌出的间隔时间里,你自忖有把握也能反着变换招式吗?”

    ……

    “可以一试!”

    云稹不觉莞尔,心想到了如今的境地也只能抱着尝试的念头了,点了点头,道:“好!我再次为你掠阵时,你可得看清楚了变招,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能不能出去可全押在了你的身上,希望……”

    公孙轩一听徒孙要亲自给那愣头青做靶子,顿时脸色变得铁青,道:“稹儿,你可不要冒险逞强,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作老夫前去。”

    云稹苦笑不语。

    夏青和云稹眼神相接之余,各自颔首一点,两把长剑直刺长空而去,只是夏青的速度稍微慢些,毕竟这次他才是主要的杀招。

    正反反正的剑气直划的两人衣袍褴褛,只见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结界并没有被打开,反而其中的剑气似乎变得更强了一些,夏青已渐渐有所不支。

    公孙轩心里大骇,疾步走到周边,也不顾自己安危,奋力将自己的真气灌输给了夏青。

    夏青得这股真气的支撑,剑法变得凌厉矫捷,正反变化应对地绰绰有余。

    突然只听长空中嘭地一声巨响,公孙轩不禁没来得及撤走掌力也被反震了出去,直直退了十余步后,才勉强站定在地上连连咳嗽不息,乏力地喊道

    :“稹儿!”

    众人被这声巨响所唬,纷纷遮眼不敢正视前方,等声音平息之后,却见他们正站定在山谷口上,眼前已是昏暗交错的晨曦。

    夏青被这股剑气反震地委实不轻,但在昏沉沉地时候总觉得那时有人为自己挡住了袭击,尝试着睁了睁眼,却见云稹不知何时躺在自己身边已是不省人事的样子,不由向周围大喝了几声。

    其他的人本来还沉浸在找到出口的喜悦之中,乍听见这声沉闷的嘶吼才缓过神来,却不见了云稹和夏青这两个为他们找出路的人影,登时纷纷奔走寻找,乱作一团。

    “在这里!”

    当有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被狼群围定在了山坳处,好在两人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只是有了这群狼的存在,众人也变得畏手畏脚,也不敢轻易上前。

    拓跋武出身塞北荒漠,常年就和这些牲畜打交道,见此情景后,径直嗷嗷狂叫了数声,引得群狼毛发尽皆耸立,正对着他吠个不停。

    但是没过多久,群狼像是有点畏惧红毛怪似的,纷纷夹着尾巴向芒砀山深处逃逸而去。

    拓跋武见状,慌忙跑到云稹身前,见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就将他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云稹得以疏松筋骨后,慢慢也恢复了点元气,吃紧地摇了摇头,哪还有回话的精力存在。

    芒砀山外的林子里,全洒下的是树木枯黄的枝叶,在短短几天里竟变得没有一丝生机,身在其中着实让人有些沉闷。

    ……

    楚青山只身游荡在荒野上,苦叹这次是自己利欲熏心所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屡次欠下了天门的恩情,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去指挥着手下与他们作对。

    “姓楚的,你就这么不着急走?早知道这样真应该把你关在此处,还世间一个安定。”

    楚青山闻言,已然知道身后来的是谁,暗自平息着胸中的怒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死鱼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年轻人疯狂,想来兴许真是活够了!”

    本来以鱼素尺的怪脾气,听见这话肯定得和对方大干一场才能解气,但是此刻他竟是反常的平静,笑道:“想必这次你也看见了,江湖上的后辈迭起,渐已不是咱们这些老骨头的天下了,又何苦执迷些过往俗事呢?如果你愿意归隐,那么老朽和公孙老怪也愿意退出江湖,闲时还能笑聚山野,唱平尽生,你看如何?”

    楚青山瞥了眼一旁冷漠的公孙轩,暗自苦想了半晌,叹息道:“地宫自楚某而起,也得因楚某而灭。两位的好意,楚某心里非常感激,经过这次大难后,那些琐碎的帝王争夺,楚某已不再有心思了,但是还得回去考虑地宫数十万人马究竟该何去何从……咱们就此别过吧!”

    望着步履阑珊的楚青山,公孙轩拂须长叹道:“没想到他变了!”

    鱼素尺怪笑了片刻,叹道:“人老了到一样,你不也变了吗?”

    公孙轩闻言,皆是一哄而笑,笑声缕缕激扬而起,迫得清晨倦鸟不得不纷纷提前飞行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