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焕哼道:“你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爱管闲事,你看人不领你的情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又何必劳烦心神,好好念你的经文吧!”

    “哎!迷途不知返,终是不归人。”慧空双手合十,起身道。

    崔焕大惊失色,整个身体微倾:“你怎么知道?”

    慧空脸上挂了副莫名的笑意,起步欲离开:“贫僧什么都不知道。”

    “且慢!慧空,既然你已经知情,念我你我相识一场,带我儿崔昊上山修行吧!你说得对,上辈人的恩恩怨怨不应该填在这代人身上!”崔焕急忙上前拦下慧空。

    慧空颔首作揖:“善哉!施主尚有佛心,何必再堕入耳鼻魔道。”

    “我已经涉足太深,无法回头。你带他明日启程,去清云寺吧!这也省了我的后顾之忧。”崔焕长吁道。

    慧空极为鄙视崔焕:“施主,你不想你的孩子受灾受难,那你可曾想过云稹,他也是你的血亲?阿弥陀佛!”

    “师傅,这是干嘛,先用些点心吧!”崔昊手中端着一盘素点心,殷切地问道。

    慧空哂笑道:“崔昊,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山上修行?”

    崔昊细思,嘀咕:“这我拜你为师,岂不是做了和尚?”

    看着院中的二人,崔焕嘿然一笑:要不算了,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做了和尚,我崔氏一门岂不没了香火?

    “你们这对父子,好吧!崔昊,你仍用你的俗名,跟我修行习武,总胜过这里百倍!”慧空摇头叹息,含沙射影地贬低崔焕,头也不回地只等着崔昊的回答。

    崔焕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傻小子,慧空大师是为父至交,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他既然开口,还不赶快谢过。”

    崔昊见父亲也让拜慧空为师,回想云稹那天挥着长剑杀出一条血路,不觉心血澎湃,学了武功也会让晚晴大惊的。当下心里也不加考虑,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昊儿,你去收拾吧!明天随大师云游历练去吧!”崔焕手臂一挥,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落。

    “是”崔昊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哪有自己亲生父亲让自己的孩子跟和尚吃斋念佛的,冤啊!

    慧空见崔昊远去,点了点头。

    突然崔焕问道:“我这孩子若跟你学的一样,我是不很亏?”

    “若这么聪明的孩子学了你,你不觉得更亏?”慧空也得理不饶人,反击了回去。

    “哼!不可理喻。”崔焕说罢拂袖而去。

    玉盘山上,秋分下的落叶纷飞,说不出的凄凉。

    云稹这次化险为夷,真是托了黄巢的恩情,于是感激道:“大哥,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好说!”

    “可是本想让你进入仕途的,可惜……”

    “也没什么,我这脾气根本给他们做不了下人,怪不得兄弟,不知你如今有何打算?”

    “当然去甘州了,是吧!稹哥哥。”刘娥抢先答道。

    “你不去盐帮看望晚晴?她可是……”

    “晚晴是谁?”刘娥蹙额问道。

    黄巢知道自己失言,索性装聋作哑,什么也不答。

    都说女人的天空里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若敢多添一片云彩也得让你多淋几场雨。刘娥一路与云稹、黄巢话也不说,向来走路慢的她,这次走的特别快,几乎将二人甩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这又是怎么了?”云稹诧异地问着黄巢。

    “别问我,问她去!我跟着她在后面吃了一路的醋,现在都快醉了。”黄巢戏言道。云稹大窘。

    黄巢看着云稹烦恼的样子,于是转了话锋:“兄弟,问你一句真心话,你会在晚晴和刘娥之间如何取舍?”

    云稹被问得没了言语回答,许久,说道:“大哥,说笑了!晚晴,我想来都是当妹妹看待的。她现在也有了亲人,应当好过的多,我既然已经连累了刘娥,何必再加上一个楚晚晴!”

    丛林下的晚霞洒在云稹的脸上,黄巢暗叹:可惜,晚晴并不这么想。云稹,有时候我敬你,可有时候我对你真的只有嫉妒、怨恨,可谁叫你我是兄弟。笑道:“去吧!既然选择了,就去做。大哥,支持你。”

    云稹点了点头,上前牵住刘娥的手,:“怎么了?走这么快干嘛!”

    “你心里想的人多点,自然走的慢了些!”刘娥没好气地唠叨着。

    “心上人?”云稹惊异地问道。

    刘娥气势汹汹地道:“那个晚晴,难道不是……哼,还要我给你重复一遍!”

    “小娥,晚晴她是我妹妹,我和她自幼一起长大,她现在找到了亲人,上次我不辞而别,所以若真见了,心里不免有些尴尬,着实怕误了回甘州的时间。”云稹用胳膊搂住刘娥,解释道。

    刘娥这才想起来,云稹好像曾说起此事:“原来是妹妹啊!你怎么不早说?”

    云稹一脸的憋屈:“你也没问啊!”

    “你!真是木头。”刘娥看着云稹一副木讷的样子,不觉莞尔。

    突然黄巢一声叫喊:“啊,云稹,快过来帮我?”

    “大哥,你又怎么了?”云稹叹气,乏力地看着黄巢。

    黄巢动作古怪,左闻右嗅的:“也不知怎么了,身上好像有一股酸味,怎么去都去不了。你咋样?”

    云稹望着黄巢,心里倍感委屈,这会过去揍黄巢的心都有:“我身上不酸,但心酸!”

    “你们两个欺负人!不理你们了,哼!”刘娥一扭身跑了。

    云稹被黄巢一搅和,以为是前功尽弃了:“大哥,你真是添麻烦,原本她马上就要……可你竟然,哎!”

    “兄弟,你要是把学学武功的勤奋用在女人身上,就凭你这副相貌,刘娥迟早得发霉,这也是她的幸运你的不幸,因为你就是一木头!”

    云稹无可奈何,跑了过去。

    “别犯傻了,你不见她刚才是偷笑着跑的吗!早就好了,你闻闻这才是山上原本应该有的味道。”黄巢作势贪婪地吸吮着空气:“真好!”

    三人先后

    回到山寨,黄巢安顿好了山上的弟兄,第二天一早便与云稹、刘娥将刘瞻的骨灰安葬在了玉盘山下,亏得黄巢心细,提前刻好了石碑,这让刘娥心里对黄巢倍加感激。

    黄巢以为一代忠良就这样下葬,未免有些寒碜凄凉,不如奏请朝廷好歹也会风光大葬,不过刘娥经历了这些沧桑变故,更觉“伴君如伴虎”的无常,坚持将父亲的骨灰葬在此地。云稹也觉得有些惨淡,不过此地风水环境绝佳,与世无争,若刘瞻在世可能也更同意刘娥的看法,索性便依了她。

    晌午,三人忙罢,策马去了渭城方向。

    渭城朝雨轻尘,可是在这秋季里再也没有“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景象,经过秋雨洗礼后的渭城,在涩风之中夹杂着地更多凉意,街道上来往的只不过是那几个稀疏的人影。云稹越是走近这里,不知是为什么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强烈,终于还是放慢了疾行的俊马,踟蹰不进。

    “云稹,该面对的迟早都得面对!好男儿可不该是你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凡事说开就好。”黄巢似乎看出了云稹心里的矛盾,也放缓了速度凑到云稹跟前。

    云稹沉吟道:“大哥,这一年多不知道晚晴过得怎么样?我临行前曾答应过母亲要照顾她,可我根本没......”

    黄巢不语,策马疾驰向前奔去,云稹和刘娥催马跟在黄巢身后,须臾之间便到了盐帮总舵。

    “黄巢大哥,原来是你啊!快快请进。”总舵门口的灰衫汉子上前迎道,雷俊人也机灵,看到黄巢身后的二人便问来历。

    黄巢口说手划向雷俊授道:“这就是你们上天入地找了一年还未找到的云稹,这次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住这小子,快带我们进去,要是他发起疯再次跑了,我可不担责任。”

    刘娥“扑哧”一笑,娇滴滴的脸上已是泛起红润。

    云稹也是苦笑不迭,暗骂你才发疯,你那九牛二虎之力......此处又想到九渊心诀和血魔功的冤孽,一时无言。

    雷俊喜上眉梢:“快快请!我一会就去唤晚晴小姐,她一定非常高兴。”

    云稹微微颔首,拜谢。

    “雷俊?原来是你小子啊!一年不见你这是在那里富贵了?”黄巢见好友如今这般装束,心里开心,边走边问道。

    雷俊脸皮微红:“黄巢大哥又在说笑了,像咱这种人哪会有富贵的一天?只是帮主见小的办事伶俐,又读过几年私塾,就让咱做了个小小的管事。”

    黄巢打趣地说道:“哈!都管事了?好小子,大哥这番路过此地,这顿酒你请还是不请?”

    “好好好!请!不过就仅一顿而已,你们那边的人好酒,我可是听说了的。你一顿酒估计我这个月工钱又没了,哎!时也,运业,命也!”雷俊摇头晃脑地叹气着,似是极为苦楚,丝毫不知云稹、刘娥已笑的拾不起腰来。

    “真是小家子气。”黄巢泛着白眼,回头又瞥云稹和刘娥一眼,啐道:“瞧你俩那德行!那木头我也不说啥,刘娥,你可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