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

    队长背着潜水包跨入水中,惊起一片水泡。水面之下的视线漆黑,作战系统立刻切换为了水下模式,将红外反馈的可视画面与空间结构显示在潜水面罩上。

    我站在机舱后部,r3、r4和迪克已经跳入水中,只有杰西卡还在最后整理一遍潜水装备。

    “叶莱尔,你别等我了,先下吧。”杰西卡说

    我忽然有些心事,便脱下背包,随口找个理由应付杰西卡道。

    “装备还有些问题,我再检查一遍,以防万一。”

    杰西卡拨了拨潜水面罩旁的按钮,作战系统检查一遍后给出反馈提示。

    潜水服完整程度:100%

    氧气携带量:98.4%

    体温:36.4c

    水压:12kpa

    “那我下了,你随后跟上。”杰西卡检查完毕,对我说道

    我嗯了一声,目视杰西卡跳入水中。

    花豹9号仍在悬停,机舱里只剩下了我和库尔班斯两人。他仍是坐在驾驶舱里注意着仪表盘,我从潜水包中取出了布莱斯特之剑背在背上,将其他火药武器又整理了一遍。

    “r2,有问题需要我帮忙吗?”库尔班斯戴着耳机,坐在前座喊道

    我穿着蛙鞋,背起氧气罐,走到驾驶室。

    “确实有一些问题,我需要拜托你。”

    “赶紧说吧,时间紧迫。”库尔班斯转头看着我说道

    我解开潜水面罩的锁定,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开口。

    “将我们全部送走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你问我的打算?”库尔班斯有些诧异

    “嗯,是的。”

    “当然是驾驶花豹9号返回012据点啊,到时候你们得手就和我联系,我再来接你们回去。如果没完成我就带着艾琳娜前往雷克雅未克,未来也许会在那里组建新的gsg-9班子。”

    我听后点了点头,库尔班斯说的一点也没错。

    “如果失败了,第九大队以后就靠你薪火相传了啊。”

    “那是。”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我忽然话锋一转道

    “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你。”库尔班斯一脸慷慨

    “帮我..照顾艾琳娜。”我艰难地开口道

    “啥?”

    “我是说,帮我照顾..艾琳娜。”

    “照顾,怎么了。”

    “gsg里大多数人在退役前都会选择先不成家,道理我虽然一直都懂,但直到这发生在我身上,我才能明白前辈们有多么不易,”我垂下眼睑,有些无奈地说,“艾琳娜是一个母亲,是我挚爱的人,但我没办法,必须得战斗了。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别让艾琳娜一个人过得太艰难,顺便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对不住她。”

    我说得很慢,也很难。库尔班斯却听得认真,眼神里满是信任与诚挚。

    “r2,搞什么鬼,快下来!”耳机里突然传来r3的声音

    库尔班斯也收到了这条无线电通讯,我的嘴唇动了动,他却抢在我前面先语。

    “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艾琳娜的。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全力投入战斗行动。”库尔班斯说道

    我郑重地点头,“拜托了。”

    扑通~

    入水

    之前的画面,是一片蓝天和白云,朝阳升到了天空的一半,金色的光慢慢地洒入水中。水流呼噜噜的淹没了我的身体,一连串的水泡终于将我和那个世界隔离开来。

    我明白有些事情命中注定,那些暗藏在我皮肤之下的特鲁斯病毒,虽然赋予我强大的力量,但也随时都能要了我的命。

    可我没得选,要么战死,要么等死。这种行走在刀锋上的心情,纵然铠甲如黄金般坚硬,可内心里的希望一旦被抽离,再强大的**也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灵打击。

    我选择了效忠这身军装,也许就注定要失去某些东西。

    只好让有限的人生再多一些意义。

    “r2,跟上队形,我们出发了。”队长在无线电里命令道

    六盏潜水头灯已经亮起灯光,在视野中照出一片锥形光束。作战系统将六人的个人终端连接起来,画面的右上角显示了每个人在地形图上的相对坐标点,画面的正前方勾勒出红外反馈的水下地形与下潜路线。

    无线电随后陷入了沉默,水中冒出蛙鞋规律滑摆引起的水泡。随着下潜的逐渐深入,作战系统上的水压标识开始有了明显变化,四周的光线亮度直下,加上水流略显污浊,视野很快便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阳光开始与我们彻底隔绝,只有冰冷的电子表还在提示我此时此刻。潜水灯的锥形光束互相交叠,来回晃动,借着这些灯光,大块的碎石以及插在混凝土中弯曲断裂的钢筋显现在了眼前。他们横七竖八,作战系统的分析得出它们是来自rex研究所爆炸时坠入这个通道的建筑碎块。每块碎石的边缘粗糙无比,一些扭曲的钢筋条互相缠绕。

    作战系统分析出一条行进穿越路线,队长游在最前穿梭在石块缝隙里。一些石块的背面看起来光滑整洁,充满科技感,看起来是昔日的rex墙面。但现在却已经长起了青苔,红白相间的ub公司标志也被污泥掩盖。

    这里像一艘沉没许久的远洋游轮,岑寂而又冰冷,所有的繁华都已经物是人非。而我们就是在沉船上寻宝的探险者,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曾经吞噬轮船的恶魔。

    游着游着,一块挂在钢筋上的金属牌突然印入了我的眼帘。

    “赫尔穆特.霍夫曼。”这是那块金属牌上的名字

    游在队列前方的r3和r4忽然一齐将头顶光照向了一侧,我抬头望去,那里有一个人形物体正被卡在两块岩石之前。他的脸部已经腐烂到无法辨认,身上的作战服也像漏了气的玩偶一般朝着身体内瘪去。

    我翻开金属牌的背后,那上面还写了很小的一行字。

    “gsg-9独立中队,炎龙战术小组。”

    那枚炸弹爆炸前,沃克和他的部下同样也是六名成员。可我醒来时,四周已是耸立的铁丝网和攀附的一众僵尸,炎龙战术小组也只剩下了三名成员。

    他们是gsg-9的王牌精英,后来r4和我聊过关于那枚炸弹爆炸后发生的事情。当时小组战斗力损伤近半,我坠入地底,生还希望渺茫。队长他们原本大可不必救我,负责指挥的副大队长也发布了全军撤退的指令,但队长确是那般地坚决要下滑38米,找寻生死未卜的队友,沃克也鼎力相助,才最终发现了地底的可怕情况。

    只是可惜协同作战的炎龙战术小组包括组长沃克无一幸存,整个rex的地下,没想到成为了这支悲壮的王牌小组的坟地。

    “r2,你看那儿。”队长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

    他的头灯照向了作战系统标记的路线转折点,我顺势望去,那里的确是一片貌似入口的通道豁口。

    “那里就是我们当初上岸的位置了。”队长说

    “上岸?”r3疑惑道

    你又没来你当然不知道了,”r4调侃道,“倒是这里也被水淹了,恐怕往里走会全部处于淹没的状态。”

    “保持警戒,进入rex地下部分。”队长给冲锋枪上了膛,在无线电里命令道

    前方是一条绣弯的楼梯,作战系统记录这里是四个月前行进过的部分。顺着路线的提示,六人在冰冷的水流中缓缓游动,我很快见到了那个我熟悉的铁丝网,还有那个堆满集装箱的巨大空间。

    这里的甬道墙壁和地板上沾上了厚厚的污浊,蛙鞋的摇摆引起水流变化便会刮起一片沙雾。它们来自化作尘土沉入水底的僵尸的血液和腐肉,和其他灰烬一起铺成了水底厚厚一层的淤泥。偶尔能见到一些肢骨半掩在淤泥上,以及被火焰烧毁一半的僵尸头颅,它张着嘴,口腔里的牙齿也脱落大半。

    从铁丝网阵地走前掷出的手雷引发了大火,进而烧毁了这里的一切。游过那个空间,是一条下坡走廊,当初我们逃到这里,躲进集装箱方才逃避僵尸的追捕。

    这里的僵尸尸体和其他杂质已经沉淀,水下可视度倒显得不那么浑浊。顺着当初行进的路线,在集装箱不远处的一条楼梯之上,很快又抵达了粮食仓库。

    “这些标志,看起来可真熟悉啊。”我感叹道

    队长游在前方,警惕地用潜水灯不断审视前进路线。这条路线上的僵尸尸体已经显然增多,他们有的沉到了地面上,成为了那些水底尘土的一部分,有的漂浮在水中,犹如漂浮在外太空的陨石一般一动不动。

    再往前游了两步,作战系统的路线便戛然而止。我审视附近的走廊结构,果然发现了那条走廊旁极不显眼的又窄又黑的小路。

    那里是通往军械库的路,狙击组和火力组死在了掩护的途中,卡洛尔的灵魂也许还在小道的尽头等着我。

    游在先头的队长也发现标记路线走到头了,他忽然握拳,示意队伍停下。

    “再往前就是未探索过的路线了,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队长回头询问道

    所有人也跟着停下,几盏头灯各自张望,却没什么主意。

    “杰西卡,你没有什么关于这里的情报吗?”队长问

    杰西卡的头灯照向队长,她也陷入了疑虑。

    “我..忘记了..”

    “啊?”所有人大跌眼镜

    “为什么,你怎么会忘记?”r4不敢相信道

    “从未来出发之前,我对于rex地底的构造是了如指掌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一进来,却感觉到无比陌生,从未来带来的所有关于rex的记忆好像全部都消失了一样。”杰西卡抱住脑袋,想要回忆却越发痛苦。

    “是时空干扰波,”我游到杰西卡身旁插话道,“有什么你没注意到的小细节触发到了时空法则,可能对于你原本掌握这里记忆的事实产生了影响,从而抹除了那部分记忆。”

    “时空干扰波?”众人异口同声道

    杰西卡眉头紧锁,想破了脑壳却毫无头绪。

    她啪得一声熄灭了头灯,无线电里接着传来一声叹气声。杰西卡放弃了挣扎。

    “我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杰西卡低落地说,“抱歉各位我带大家来到这里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头灯亮度很足,光线强到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队长严肃的表情下有些不悦,除了脚蹼仍在摆动保持平衡,他也熄灭了潜水头盔上的灯光。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再另辟蹊径。”队长说

    “等等!”我忽然灵机一动,“队长,记得卡洛尔说过的那条主干电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