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天禄老传了圆圆中央戊己土杏黄旗的旗令和旗诀,圆圆天生的聪慧,那杏黄旗说来也不是什么难用的法宝,只是其乃是圣人手段制造,蕴含变化奥妙无穷,却全看使用者领悟多少与自身的修为。圆圆背熟了口诀,又演了一趟最基本的用法——那杏黄旗果然不凡,便是一招一摇,就能聚来方圆十里之内的中央戊己土之精气,那土为无形之中央,配以厚德而能载物,是以戊己土之精气最为厚重,加持于身,仿佛有那厚土之力。

    天字三老看圆圆已经领悟旗令旗诀,相互点点头,天福老念了一声:“好自为之。”便各回各洞窟去了,说来也真是奇怪,这摩崖峰顶上本来没有一片积雪,便是三老回洞窟继续闭关,那风雪立时大作起来,直刮的圆圆连眼睛都睁不开,忙运功抵挡——可他那点修为,怎能抵挡这昆仑山摩崖峰上销肌蚀骨的厉风厉雪呢!不一会,那地上的雪便积起来了半尺,圆圆站在雪中兀自抵挡,一个不留意就叫狂风把重心刮偏了,一个趔趄摔进了雪窝子里面,他挣扎着想要从里面爬起来,就看见满天满地都是雪白的一片,根本分不出上下左右,手伸出去也是到处冰凉彻骨,却不能着落上一点点的力气,这摩崖峰顶上的雪是新积累的,只是轻轻的一层浮雪而已,还没有经过压实,所以圆圆按压到哪里,哪里便塌了下去,就好像不会水的落进了水里面一样,扑腾了半天就是没法扑腾起来。

    这满天的飞雪可不管你是不是掉进了雪里面爬不出来,还是一个劲的往下倾倒着,便是圆圆在雪窝子里面扑腾的这会功夫,摩崖峰顶上的雪就又积起来了一尺多,那便是把个圆圆小道完完全全的埋进雪里面了。圆圆在雪中挣扎,就觉得背上越来越重,眼睛能看到的光亮也就越来越小,因身上有东西倾轧,呼吸自然不顺起来,心中暗道不好——这被埋在雪里面可不比埋在其他地方,昆仑山顶的环境本来就是极端恶劣的,埋在雪中一不见物,二温度极低,身上虽有真气流转能够护住周身一时,但是时间一长,必然被这滴水成冰,哈气凝霜的极低温给磨光了修为,到时候出出不去,也不会有人来救他,那他圆圆也别下山去什么龙虎正一教了,先在昆仑山上就被冻成了一根大冰棍。正焦急的时候,手正摸到揣在怀里面的杏黄旗,心中猛然一稳,心想,唉呀,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一场风雪恐怕是师祖用来试探自己所用,刚刚学好了这宝贝杏黄旗的用法,怎么脑子就这么的死呢!于是探手过去,握住杏黄旗的旗杆——那小旗子不大,长短不过一人巴掌而已,旗杆蜡黄,非金非玉,上有三角小旗一面,作土黄颜色,上绣无数细小符箓如同芥子,中央一个古篆的土字,乃意为中央戊己土。圆圆道人口中念动口诀,扯住小旗子就是往外一甩,呼啦啦,就看那巴掌大小的旗子忽然生成一人多高的一面大旗——圆圆自觉浑身真气呼呼外流,全由手掌往那旗杆之中灌注而去,便是这一下,就搅动了这昆仑山摩崖峰上的五行,不取金木水火,独取中央戊己土,盖那浑黄颜色一下子聚拢过来,汇作一道猛烈的乱流,将这摩崖顶上的积雪一卷而起,托于空中全数蒸发殆尽,便那浑黄土气又铺天盖下,直把个圆圆拢在其中,圆圆存身于戊己土精气里面,仿佛沐浴温泉之中,四肢百骸得戊己土承载之力的滋养,说不出的舒畅,而他手中那一柄中央戊己土杏黄旗,也被这方圆内的戊己土精气引的色鲜欲滴。

    圆圆心中畅快,知道得了一件不得了的法宝,舍不得那戊己土精气散去,运起旗令招入杏黄旗之中,摩崖峰顶没了戊己土精气笼罩,风雪又起,这一次圆圆有了准备,运起玉府天书中的法术,一气开路,脚下驾云,飞离了摩崖峰顶,回玉虚宫去了。

    取了杏黄旗,学了旗令旗诀,圆圆便与自己老师,各师叔师伯道别,独自下山,去赴那江西龙虎山正一教三清观张天师所主持的降妖大会。因圆圆从未下过昆仑山,更别说去江西龙虎山了,虽然于他来说,千里之遥不过几步,可是终究路途不熟,就这么一路打听一路行,早出而晚到,所以当他到了三清观的时候,那大大小小各门各派的修士早就聚齐了。

    圆圆以旗令将杏黄旗的灵气隐住,那三清观中在座的大小几十名道士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手中握有这名号响彻三界的至宝,他自然也不张扬,只在末座坐好,便听张天师继续讲。张天师无外乎是将那自己教门中逃命回来的道士所带回的消息,与地府阎罗殿上朱笔判官所讲的再说一遍而已——昆仑山虽然不与外界道门接触,却也不是消息闭塞的地方,这些事情圆圆早就听云中鹤师伯说过了。

    众道齐聚龙虎山,有的是为了降妖捉怪还天地一个清白朗朗,有的是因为这一次龙虎山吃了大亏来看他的笑话,这两种人虽然出发点不同,却都有一个心态,那便是龙虎山正一教名不副实虚有其表,倘若本教出手,一定能够凭高明道术将其制服,谁料张天师说那魔头居然连地府都搅了一遍,众道士心中就是一凉——那幽冥地府是什么样的地方?虽然不及天庭之浩荡,却也是那些阴神阴仙,鬼衙鬼差所呆之处,虽然并非各个都有仙籍,哪一个都有本事,可比起人间各道门来说,总是那镇守幽冥,执掌六道轮回的阴司。便是地狱阎罗王都一时那他没了办法,可见这魔头道行远超众人想象,便有些蔫滑诡狡之辈听到这里,编了些借口就要开溜。

    张天师也知道,那阴阳法王不是一般的山精树怪,若要降他,必是一场恶战,故此也不阻拦那些要离去的修士,眼睛一闭只当没看见,便是片刻功夫,本来厅内数十道门领袖,这会就剩下十几人了。那青竹叟早就看不下去了,以他一介修士又是蜀山峨眉的长老,本来不该出言辱骂,更别说是辱骂道门中人,可他便是这样一个火爆的脾气,指着那些灰溜溜逃命一样逃出三清观的家伙破口大骂,他身子壮,修为高,中气十足,便在这厅上骂,直那些修士出了山门,字字还能清晰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面。那些依旧坐在厅上的道门领袖早就知道这青竹道士是这样的脾气,外人还不能劝,越劝他骂的越凶狠,只好个个口观鼻鼻观心,各自运起功夫,阻住自己的采听官,直等他骂痛快了,才好再说其他。

    青竹叟骂了一阵,恶了一阵,便一口气叹出来,问身边青城山青城观观主一粟道人:“你我年轻时候,这天下道门之中可有这样缩头缩脑的鼠辈?”那一粟道人知道他明为说那些逃跑的修士,实则又在讥讽那只派一个年轻道士来赴会的昆仑山玉虚宫,便也笑道:“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不如现在这么多罢了。”

    张天师看该走的都走了,该骂的也骂完了,才睁眼来看,环顾四周,果然不出自己之前所料,那些草头野狐禅之流全都跑了个没踪影,剩下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道门之中的长老、门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圆圆道士依旧面露微笑坐在末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