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留香到松江的时候,已经要立冬了。【小说文学网】

    之前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把小楼托付给了曲容橙和中原一点红,就算这段时间会麻烦一点想来他们也是可以解决的,我们也就比较安心地离开了,也算是给朋友解决麻烦。当然,我出门还有个原因——

    楚留香说掷杯山庄也在松江,我们可以顺路去吃鱼。

    而掷杯山庄的左二爷,做鱼羹的手艺可是天下一绝。

    我一向对这样声名在外的人是比较信任的,想想濯奕的手艺,想想苦瓜大师的素斋……我表示我对左轻侯的鱼羹很是期待。

    而到了左轻侯的掷杯山庄的时候,恰好是九月二十八,立冬。

    不过这个时节却正好是吃鲈鱼脍的时间。

    楚留香和6小鸡一样,是个朋友满天下的人,他也确实是个喜欢朋友的人。他在路上讲述着各种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他经历过的事情,也说了自称“轻侯”的左二爷的各种合他脾性的做法等等。

    按照他的说法,掷杯山庄是个相当温暖的地方,“无论在多冷的天气里,只要一走进‘掷杯山庄’,就会生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就好像疲倦的浪子回到了家一样。”可现在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却还是冷冷清清,和寒冷的天气一样。

    楚留香仿佛也感到了一种不安。他紧皱着眉头,拉着我一同叩响了那平日里明明是敞开着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大爷开了门。

    我能感觉到他捡到楚留香那一瞬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有下一刻再次暗淡下来的心情。

    “……是香帅啊……”

    楚留香稍稍有些急切:“老伯,怎么了这是?”

    那老伯有些沉痛地叹了口气,拉开了大门:“香帅还是先进来看看吧。”

    楚留香的心情有些沉重,而我感受着现在这冷冷清清的掷杯山庄,分外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见到那闻名许久的左轻侯的时候,不由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些事情的不对。

    左轻侯和楚留香的描述中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而他身上散发的那种近乎绝望的哀戚让我瞬间都有些不忍。

    楚留香任由左轻侯攥着他的手,看着现在这副模样的左轻侯,他也不由声音放轻,有些试探地开口:“二哥你……还好么?”

    左轻侯愣了愣,嘶哑颤抖的声音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声音更加颤抖:“但是、但是明珠她……”

    左二爷口中的明珠我知道,那是左轻侯的女儿,掌上明珠一样养到十八岁的姑娘,名字就是左明珠。性子也好,容颜也好,武功在女子中算是不错,再加上家世也不错,江湖上甚至已经有了个名号叫做“玉仙娃”。

    楚留香安慰地拍了拍左二爷的肩膀:“明珠她还好么?”

    左轻侯声音低落:“明珠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其实看他这样子完全就明白了,不然也不会让这个在江湖上的声名等都很不错的左轻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左明珠,谁也不会让一向及时行乐的乐天派左轻侯变得这样颓废。

    楚留香认识左轻侯多久,也就认识左明珠多久。他和左轻侯是忘年交,连带着这个比他不算小太多的女孩儿都是当做晚辈的。

    楚留香看了我一眼,然后轻笑着安慰左轻侯道:“明珠还年轻,年轻人病一场算得了什么?病很快就会好的。”

    左轻侯却连连叹息:“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她现在是……得了一种怪病。她躺在床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不吃不喝已经快一个月了,就算你我也禁不起这么折磨的,何况她……”

    听到这话我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管是谁,不吃不喝一个月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何况是左明珠这样一个没有奇遇,武功也不高的姑娘。仅仅听到这里我就觉得有诈。左轻侯不过是关心则乱,牵涉到自己的孩子,他总是会慌了阵脚的。

    只是这话不能我说,更不能现在说。因为现在的左轻侯已经要绝望了,一根稻草就会压垮现在已经脆弱不堪的他。

    楚留香也有些迟疑:“病因查出来了么?”

    左轻侯已经开始哽咽了:“我已将江南的名医都找来了,却还是查不出这是什么病,有的人把了脉,甚至连方子都不肯开,若非靠张简斋每天一帖续命丸子保住了她这条小命,这孩子如今只怕早已……早已……”

    “张简斋?”我下意识地开口。这位大夫都算是我的熟人了,说来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啊……

    左轻侯似乎这时候才看到我,他对我拱了拱手算是行礼:“这位小兄弟是……?”

    “在下花满楼。”我浅笑着回礼,而楚留香走了几步过来揽住我的肩膀,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却是说不出来的模样,手指在我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忽然显得有些失落。

    “您说的如果是那位号称‘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名侠简斋先生的话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我细声算是安慰他。

    而这话一说,仿佛又刺激到他了。左轻侯张了张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本来也不肯开方子的,只不过……”

    他仿佛真的很痛苦,而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张简斋的脚步声。

    他匆匆地进门,先是和楚留香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过我,有些惊奇地样子,不过我们并不是他的目的,他径直走过去往左轻侯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吞下去,随我来。”

    我隐约猜到了什么,快走几步跟上了已经走到了前头的张简斋:“张先生,我师父多亏你了。”

    张简斋点点头:“本职而已,算不得什么。说来你醒了这么久再没事了?等下给你号号脉吧。”

    我应下,然后皱着眉问他:“左姑娘的事情……”

    张简斋摇摇头,叹了口气,却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了。可他这般的做法却是让我愈加地怀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不信任感。

    这时候左轻侯也反应了过来,他快步跟了过来,声音颤抖得几乎要听不清:“珠儿她……她莫非已……”

    张简斋顿住了步子,看着左轻侯的脸,慢慢地点了点头。

    左轻侯瞬间就站不住了,若不是楚留香扶了他一把他差一点就软倒在地上。下一刻他哀嚎了一声,瞬间就跑得没影了。张简斋叹了口气,也抬步跟了上去。我却是缓了缓步子,走在楚留香身旁。

    “怎么了?”他问我。

    我却是不那么肯定:“你信这样的病么?”

    “虽然我不很想相信,但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楚留香也有些叹息。

    我摇头,小声道:“不,我知道张简斋。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别的事情。”

    而等我们跟着张简斋到了左明珠的房间的时候,短短的时间左轻侯已经晕倒在了左明珠的榻前。

    张简斋盯着床上床边的父女二人,长长地叹息,拉起被单盖住了左明珠的脸,然后对着楚留香解释了之前那颗药丸,声音沉痛:“他这些天不好过……老朽以为一颗护心丸能让他好些,却还是受不住。好在香帅你来了,正好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不然老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听了张简斋的话,楚留香当即用掌心抵住左轻侯的心口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而我,却是站到了一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开启外挂。

    等张简斋唤我的时候,我已经猜出了点什么。

    “花公子,你师父的腿还好吧。”他拉我坐到了外间的小桌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一边号脉一边问我。

    我回他:“多谢张先生挂心了,师父能站起来已经很开心了。”

    不过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她们估计已经不会记起来了。

    张简斋点点头,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前段日子伤了元气,不过近来只要好好调养就好了。”

    我收回自己的手腕,拉下衣袖:“多谢先生了。左二爷这身子还好么?”

    张简斋有些唏嘘:“他们也是苦命的……”

    我笑得温和:“你也知道他们苦命?这明珠姑娘一去,不是要了左二爷半条命,是几乎要了他一条命啊!”

    张简斋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者父母心,”我依旧浅笑,“您总是懂的这句话的。”

    张简斋皱起了眉:“你这是在怀疑老夫没有用心么?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怀疑医术的!若是花公子不信老朽,想来之后也不便再见了!”

    说完就准备起身走人。

    我却是分外肯定了他的心虚,轻声唤住了他:“先生莫要这边急切啊,左姑娘是真的没救了么?”

    他闷闷回我:“便让姑娘放心地去吧。”

    我慢慢勾起唇角:“先生行医这么多年,想必也是知道的。真的有人能一月不吃不喝么?还是……另有隐情?”

    “你——”

    我凛了神色:“先生,花某敬重你,却是不知你到底因何要做这般的事情。我对医术不过一知半解,但好在有双好用的耳朵。当时屋子中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却还存在着第四个人的心跳!就算缓了些也是存在的心跳声!”

    我认真地说出了我的想法:

    ——“左姑娘,想必是根本就没有死,或者说,根本没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