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客厅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苏曼画坐在沙发上,猛地想起,这,到底是谁的家啊?凭什么他让她出来她就出来啊,捋起袖子气呼呼地冲向自己的卧室,脚步却没骨气地刹住……

    还是……算了!她大发慈悲,才不会那么幼稚跟一个病人计较!

    外面一声恍然大悟的尖叫,权铎自然也听到了,他闭上眼睛,似乎心情不错地微扬唇角,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真是个傻女人。【小说文学网】”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威胁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这样对他不设防,真是天真得可以,可是,又为什么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可爱?

    可爱?这真是个新鲜的词,这个念头袭上心间,权铎冷笑了出来,他过去几乎没有走得近的女性朋友,有的只是千方百计想着要他性命的蛇蝎妇人,可是,那是他的对手,而且,是劲敌。

    床头的手机响了几下,权铎才回过神,接通后那边传来靳上略显担忧的声音,“三少,您现在情况如何?”

    昨天晚上权铎单方面断开了通讯器,靳上处理完后事,没有他的命令不敢私自轻举妄动,只能等到天亮。

    “嗯,”权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门上,薄美的唇线缓缓松动,“只是小伤,不碍事。”

    靳上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瞬间有些愕然,难道是他的错觉吗?刚刚三少……是不是笑了?轻咳了一声,稳定了情绪,他才继续说,“三少,我们在红岭市的各大医院发现莫玲叶的人在蹲点,看来您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都是我们的错,昨天晚上,最后一个人我们还没来得及击杀,就……”

    “是吗。”虽是反问句,但事情并没有出于权铎的意料之外,他问得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般。莫玲叶那样的人,听说他还没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红岭市曾是权铎母亲的故居,在年少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所以一点都不感到陌生。按照当时的情况,他即使受了伤,也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觉中转移到自己的私人医院,但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一种冒险的方式?

    有上千个理由能轻易推翻他这种鲁莽且不经深思的决定,但有一个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说服自己的原因,太强大了!它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所有的理由。

    红岭市,也是她在的地方。

    当这个念头涌现的时候,权铎的心里充满着一股惊慌,但惊慌的缝隙里,见缝插着丝丝缕缕的温暖。那种温暖对他而言,太珍贵了,珍贵到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哪怕只是片刻。

    而这一切,权铎回想起来,才发现无从解释,而那个当初牵绊他的理由,如今更是强烈万分,因为,她与他,此时只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那……依您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靳上突然出声打断了那边的久久沉默。

    “既然莫玲叶这么迫不及待,”白色的床单柔软清和,而半躺在上面的男人却是面沉如水,下巴线条冷硬,声音宛若含冰,入骨三分,“那我们就陪她玩玩。”

    **

    苏曼画窝在沙发里纠结了一会儿,想起厨房的水还没擦,又匆匆跑了进去,顺带熬了一锅白米粥,煨了一碟小黄瓜,端到饭桌上。

    她只会弄点白粥小菜,平时也只是这样凑合着过,苏曼画舀了一碗粥,试了一下温度,只是,刚放下碗……

    苏曼画突然感觉有一道森然的目光从后面射来,连后脊背都隐隐染了一层寒意,嘴角勉强扯开笑容转过身,“hi ……你醒了啊?饿不饿?要不要来喝点粥?”

    权铎却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径直越过她走过去,直接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顺手端过桌上的一碗白粥,低头喝了起来。

    简直是一气呵成!男人的动作自然随意得他仿佛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般,苏曼画的笑容慢慢僵硬在了脸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突然冲上去,厉声喊道,“不……不要啊!”

    不知道是不是白粥的味道实在差强人意,权铎轻皱着眉头,乍听她的声音,感觉头又开始晕了,他抬头看她,“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见白粥已经被喝了一大半,苏曼画恨不得抓肝挠肺,心一片寒凉,想死的心都有了,那碗粥,是她刚刚喝过的啊!

    苏曼画左右转动着眼睛,在心里快速地权衡着,既然喝下去了,不能让他吐出来吧?到时候要是吐了一地,还不是要她收拾?而且,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想来也是不知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吧。

    最重要的是,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告诉他啊?大家只是萍水相逢,说不上多熟悉,这种类似亲人情侣间的亲密事怎么说也是有点怪怪的,要是惹得他一时不高兴了,会不会……直接拿枪崩了她?

    到时候她含“笑”九泉,墓碑上写着最憋屈的死亡原因,因为口水得罪了一个人,所以,他让她永远都不能再咽气。

    “没……没啊……没问题……”苏曼画结结巴巴地说着,拉开平时惯坐的椅子坐了下来,突然发现是在男人旁边,连他的侧脸都看得清晰无虞,又蘑菇着站起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呃呵,那个位置的风有点大。”苏曼画对着紧闭的落地窗,脸不红气不喘,但语气弱弱地解释道。

    两人静静对着喝粥,一时无话。不过只是简单的白粥,然而权铎的动作优雅,一举一动间尽显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仿佛他手中捧着的是稀世珍馐。

    苏曼画的目光却一直停在那碟黄绿相间的小黄瓜上,因为这里,是他的筷子最少到访的地方。其实,小黄瓜除了咸了一点,酸了一点,还是挺好吃的啊!不带他这么嫌弃的。

    洗好了碗筷,苏曼画捧着一叠清洗过的小番茄蹦蹦跳跳从厨房出来,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脚步一顿。

    男人身材高大,长手长脚,霸道地占了她的小沙发,电视里她爱看的动物世界已经被换成了无聊的财经频道,苏曼画粉拳紧握,却只敢藏在身后,闷闷地拖来了一张小椅子,一骨碌坐下。

    装着小番茄的精致小盘子和玻璃桌面碰触发出一声敢怒不敢言的闷声,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权铎微挑眉,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苏曼画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拿了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磨牙霍霍地把它拆骨入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解惑了,还是酸甜的滋味让她把所有的不快消散了,她越吃越欢,很快,小番茄就所剩无几了。

    “那个,”苏曼画站起来,目光偏到一边,“我把退烧药放桌上了,你等一下把它吃了吧。”根本等不及他的回答,便逃也似地跑开了。

    之前因为心急没想到家里还有退烧药,苏曼画在心里得意地打着小算盘,伤口痊愈看来需要一段时间,他总不能一直厚着脸皮赖在她家里吧?只要他的烧退了,她就可以……

    那一边,权铎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勾起唇,幽深地笑了。

    还好是周末,苏曼画待在卧室里,埋头画着设计图纸,太入神的缘故,连旁边有人走近都没有发觉。

    “我要洗澡。”

    “嗯。”苏曼画用画笔顶着下巴,脑中的构思图还悬在半空,她连头都没有回,直接答道,“浴室在那边,自己去。”

    半晌,没有回应,清冽而陌生的男性气息渐渐靠近,苏曼画突然惊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意外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中,画笔抖落在地,她,她,她刚刚还以为是弟弟赵宁安呢!

    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苏曼画盯着漂亮的原木地板说,“可是,现在不是晚上。”红岭市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她从来没有早上淋浴的习惯,想当然地推己及人。

    “我知道,”权铎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她低得不能再低的脑袋,饶有兴趣地接过话,“但我有轻微的洁癖。”

    昨天晚上因为受伤昏迷,他倒可以不去计较,刚刚又饥肠辘辘,也……

    “哦!”苏曼画恍然大悟地点头,这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听说有洁癖的人很难伺候啊。她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然后开口说,“浴室就在那里,里面的小柜子有干净的毛巾和浴巾,对了,你用不用沐浴露?”

    “不过我这里没有男士沐浴露哦,”苏曼画建议道,“要不你还是将就一下?”

    自来熟,太过热情就是这点不好,权铎不由得见缝插针,得寸进尺,“我受伤了,你帮我放一下热水吧。”

    苏曼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