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他拔刀一斩,大喝了一声:“滚——!!!”

    追命“差点”就真的滚了出去。(小说文学网)***

    ——真是惊人!

    不单是他,连守在舒无戏身边两名早有防备的子弟,也给震

    了出去:

    ——一撞在墙上;

    ——一撞在桌上。

    这一刀,从腰背拔出来,划了一道大弧型,划过背脊,划过头顶,划过前身,斫在桌上,不但大桌齐口分而为二,凡刀风过处,由后至前,整座客栈,从墙壁到屋顶,全切开两爿,那就是说,那偌大的一间房子,给这虚斫一刀,完全砍成两边,切成两爿,像本来就是两间屋子一样;风吹进来,连雪也激飞进来,像星星也要掉下来了——过后才知道:雪又开始下了,还下得很急,很密。

    这一刀声势骇人一至若此!

    ——这一刀!

    这一刀一出,敌人都“不见了”。

    ——走避不迭。

    谁敢惹这一刀?!

    ——看舒无戏看刀抚刀的样子,也正是流露着:谁敢惹我,这四个字。

    走光了。

    谁也不肯再留。

    ——谁也不敢跟砍出这一刀的人为敌;何况,他身边有那两个:一个擅于腿法、一个有一对铁手的年轻人!

    那一刀,那一声大喝,把所有的人都震了出去——不震出去的也给震倒、吓坏了。

    只有一人,正在舒无戏身边,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好深厚的内力!

    好定力!

    那正是那名以手碎刀的少年!

    追命这才明白:

    舒无戏根本是不需要他来救的。

    那少年也这才知道:

    舒无戏绝对不必要他来保护的。

    “咄!”舒无戏向这两个年轻人露了一手,瞪着眼努着咀道:“这不是都给吓回去了!唔?”

    追命和少年忙不迭道:

    “是。”

    “是!”

    追命笑说:“当真是‘君无戏’,你那一声滚,他们果真都夹着尾巴‘滚’了。”

    舒无戏又回到那给斫成两半兀自不倒的桌旁,大刺刺的一坐,咕咕噜噜的不知他饥肠里出的声音还是又准备放屁了,“什么君无戏!老子又得回到金銮殿当看门口,这外号儿总有一天会要去我的命!我叫舒无戏,外号‘大口狗’!这才合乎我性,这才过瘾!”

    说着,又活像是个没有事的人儿似的,继续去吃他的肉、喝他的酒去了——现在谁也不必替他担心酒菜有毒、背后有人下毒手了。

    两个少年却惺惺相惜起来,畅快过瘾的谈了起来,先是追命说:

    “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该出手救他的,他可是明眼人呢,这等跳梁小丑,那犯得了他!”

    “对……我也错了一事。”

    “啥?”

    “刚才他吼了一声,我该也给震出去的,别装作个没事人儿一样!

    “为什么?”追命有点不明白,“你内功、定力好啊。”

    “那怎行?”少年说,“人人都给震住了,我还逞什么强?这样他面子也不好过,我太不为人着想了!我再也不能在路上保护他了——他也不会再让我尾随的了!真不愧为世叔的拜把子兄弟,单是那一刀,那一吼,谁也休想沾他一根毛!”

    追命觉得这少年虽比他年轻,但比他更成熟,更懂人世故,更识照顾人心。

    “我得先返京去了。”

    “哦。”

    “你呢?”

    “我还得浪迹江湖去。”

    这样说的时候,少年想,仿佛还有些悲壮呢。

    “为啥不与我一道赴京呢,我有好些朋友,要为你引介呢。”

    “我……”追命有点感叹,“我还有事要办。”

    “我能够一道的吗?”很诚挚的问。年轻人对闯荡江湖总有热切的期想。

    “不。”追命断然拒绝,然后无奈的笑道,“也许会有一天,我赴京去看你。”

    “你来京师,一定要来看我呵。”少年遂很热的说了一个住处。“我跟师父一起住。”

    一直孤独飘泊的追命,确是有点儿羡慕:京城想必是一个极好玩、极热闹、极多高手的地方罢?自己这么寒酸孤单,真的可以去吗?去了真的有自己容身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