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玩下去,规则是他定的,所以只有他赢,没人能胜的机会。

    他既然收揽不了敌人,就只好杀了他,在杀他之前,先得摧毁了他——摧毁有很多种方法,要是一次推不倒一面墙,大可以一块块砖的挖,直挖到墙倒为止。

    事缓则圆,他把案子拖下去,自然,就会使人对这年轻人不满、生疑,而这年轻人的败笔和弱点,也难免会逐渐揭露在他眼前。

    这点他倒不是从武林中、官场上或军队中学得的,而是从两位有名的翰林文士相互排挤斗争里悟道的:

    原高枕原是文林中有名的耆宿,诗文俱为一时之绝,名满天下;才子窦狂眠投其门下,啼声初试,便已惊才艳羡。

    初时,两人相惜相重。窦狂眠视原高枕为师为父,原高枕亦当窦狂眠是他的得意门生、入室弟子。

    不过,原高枕很快便不能高枕无忧,而且开始寝食难安了。窦狂眠的文名日渐鹊起,文才愈见光华,快要把他在文林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掩盖了。

    他开始嫉恨这个年轻人。

    他怀疑窦狂眠加入自己门下,只怕是有意借此攀升,以期他日能取而代也。

    他也确知窦狂眠的诗才文章,绝不在自己之下,且还青出於蓝,且有骏骏然犹胜於蓝之势。

    於是原高枕一方面暗下通知各路文林同道,对此子狂妄应多‘磨练’(当然是为了他好);另一方面,他自己照样荐举窦

    狂眠的文章诗稿——不过布的都是其劣作、旧作或者少作,甚至伪作!

    如此一来,外表上,窦狂眠依然受原高枕看着,爱之惜之;但另一方面,原高枕私下力抨窦狂眠的新作无甚新意、败笔屡屡、不进反退、或为人太傲、猩狂自负、应予以多加锻练,勿使气焰日张、或甚爱其才,惜其不自重自爱,不求上进、不肯苦读,已走火入魔,无可救药。等传,甚嚣尘上。

    终於,窦狂眠光销华减、信心日灭,更写不出好文章作不出好诗来,於是声名一落千丈,终於一蹶不振,只能当个山镇小吏,潦倒忍隐过活。

    直至后来,窦狂眠愤弃笔,奋而习武,反而开创了期待帮一派!

    大将军是原高枕好友,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尽收眼底,只也不点破,心底暗笑:

    看来文林斗争,你虞我诈,卑鄙手段,只怕比武林更烈尤炽!

    他便用了这一招,打击冷血。

    他待冷血越听从、越信重、越亲密,便会使人对冷血越是生疑。

    ——所以,就算冷血个人洁身自好,不接受他的好意也没有用,他一样能腐化得了冷血。

    能腐化一个人,便能摧毁那个人。

    他其实一照面就已经跟这年轻人交手了,只是这年轻人还不大晓得而已。

    ——对他好。

    ——腐化他。

    ——再使他感到孤立。

    一个人一旦觉得给隔离了、孤绝了、失去人的信任了,他

    自己也会失去信心了,这时候,便会濒临疯狂——至少会用疯狂或不理智的手段,来挽回自己的信心!

    那就对了!

    一个人一旦疯狂,就容易给击毁!

    ——击溃了一个人后,还杀不杀他,反而成了无关宗旨的事了。

    所以,真正有信心的人是不需要信心的。

    因为无论什么信心,都得要靠他人给予的。人家不给,或者忽然转向了,信心便不堪一击。

    是以只有压根儿就靠信心,以毅力、魄力和实力做事,才是真的有自信者的作为!

    大将军一直在等:

    等冷血——

    等他疯狂。

    玩残

    一个人全无斗志的时候,剩下的便是死志。

    有时候,死志会给装扮得也是一种斗志的样子。

    ——以杀人来作为解决方法,其实便是一种死志。

    这种法子求死多於求生、求快多於求功。

    冷血果然已开始沉不住气。

    他已开始‘乱’了。

    他要当‘杀手’。

    他要杀了大将军。

    ——这就对了!

    对大将军而,他是‘终於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