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阿里,我不想做小佳,不想再拆散一个好端端的家……这些问题想得我快要疯了,我必须找个人聊聊,不管他是谁。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电话竟打给我最讨厌的老k。

    老k说,出什么事了?

    老k说,你怎么不说话?

    老k说,你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

    老k开车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已是午夜两点。

    他进门的时候我正披着毛毯坐在床上,头凌乱,看上去像个醉鬼。

    老k的棕皮夹克使房间里充斥着一股羊皮味儿,我一闻到这股味儿立刻就想吐。老k用长辈的口气责备我说,怎么搞的,喝这么多酒?

    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的时候,我的脸再次碰到那条带刺的领带,那条领带在灯光下闪着幽暗的光,那些金属亮片近看密密麻麻,每一个亮片都有一个不同的反光点。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跟从前完全一样的梦:梦中有个赤身**的女子站在屋子中央,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只有脖子上挂着一条闪闪光的领带。她拼命想把那条领带摘下来,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条领带就跟长在她脖子上似的,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

    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我哭了。

    老k一直抱着我,叫我不要哭。

    要命的是,他是温柔的。

    第四节

    跟不爱的人睡觉,使我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老k说,不管你爱不爱我,反正我是爱你的,起码这一半因素是可以确定的。我知道你爱着的那个人什么都不能给你,而我能给你一切。

    罗晴说,爱怎样,不爱又怎样,现在我已不去想这些烦人的问题。我与人相守的分分秒秒才是最可贵的,哪怕下一分钟就要分手,这一分钟我们是甜蜜的。

    阿里说,我爱你。

    他们都把我说糊涂了。爱上阿里,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做小佳,要么做罗晴。小佳代表着拆散别人家庭,罗晴代表着做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人。这两种选择都不是我想要的,嫁给老k却能一举数得:既有了婚姻有了家,又有了工作有了钱,那么……爱呢?

    让爱见鬼去吧!

    那年冬天我开着老k的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有时车上坐着酒鬼still和小白菜般的美人小妩。我搞不清楚他们两个是不是一对儿,听说小妩为了上戏总是不停地跟人睡,睡了也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人家就把这事给忘了,吃亏的总是小妩。她现在还没拍过一部完整的戏,认识的朋友也都是像still自身难保的,小妩的眼睛越深凹下去,里面积着一些雨水。

    “你多好,有人爱你,你该知足了。”

    小妩坐在后排座上,用手摸着我的车,用怯怯的眼前望着我。

    那一刻,我也对自己说“是啊,该知足了”,于是我们开着车四处疯玩,卡拉0k一唱就是通宵,玩最简单的扑克牌也能玩得有滋有味,买衣服,打电玩,看电影,看话剧,吃各种各样新开张的馆子,去海洋馆跟小朋友们凑热闹,每天酒足饭饱在外面疯够了回家,老k总是那句话等着我:

    “怎么样,好玩不好玩?”

    “好玩。”

    他那微凸的棕色眼睛看惯了也不难看,最重要的是,他很温柔,我喜欢在床上对女人温柔的男人。

    第五节

    我们的游戏有一个前提,就是绝对不能带那个编剧阿里去。带谁去都可以,就是不能带他。

    疯玩的目的就是要忘掉他,不扯什么爱不爱。没有爱,人不是也没缺胳膊少腿吗?不是也照吃照喝吗?不是活得也挺滋润的吗?我不去老k的公司上班,我的任务是只管帮他花钱。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着今天玩点什么新节目,躺在床上给still、小妩他们打电话,问他们想上哪儿玩。

    小妩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地方,说下午大家一起见面喝咖啡。“咖啡有什么喝头?”

    “那你说干什么有意思?”小妩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妖媚。

    “是啊是啊,干什么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