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厅门口出现了四个警察。“歌王”老板吓得抖若舞王,两个膝盖轮流交替着出有节律的声响,其余几人的脸被冷风一吹,顿时由潮红转为灰白。只有小孙转忧为喜,变得气壮如牛,冲着那帮警察大声地喊:“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摸了一下。”

    然后他被警察一巴掌拔拉到边上去了。

    处里没了头儿,纪律有些涣散。办公时间,甚至连电话也没人听了,一个个显得灰头土脸没精打采的,保险柜上落满了灰,处里正常的工作都运转不起来了,眼看工作就要瘫痪。以前头儿在的时候他们老嫌头儿管手管脚讨厌,现在头儿被警察带走了,他们才想起头儿的好处来。小孙听说上司挪用了公款,数额巨大,弄不好要枪毙。当然这只是传说,具体况谁也不清楚。

    小孙每天下班回家做饭的时候,就把单位听来的事添油加醋讲给老婆听,效果很好,老婆总是站在他身后一边嗑瓜子一边帮他分析案,小孙把锅铲弄得呛呛响,随后,喷香的饭菜就上桌了。

    “哎,我跟你说,”老婆一边吃红烧肉一边用筷子尖点他的脑壳,“我跟你说,你可以去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

    “争取当处长呀。”

    “我哪儿行?”

    “你怎么不行?”

    老婆的话鼓起了小孙从未意识到的野心。第二天上班,他开始变得粗声大气起来,手里拿着个不大不小不锈钢的杯子,动不动就说“搞什么搞”。同事都躲他远远的,懒得理他。叶敏对他的态度更冷淡了,看见他像看见一条狗似的,远远就皱起了鼻子,好像他身上有一股动物园笼子里的异味,迎风八里地就能闻得见。

    小孙有点自鸣得意,他做梦也没想到上司会有经济问题,他以为上司要当一辈子上司,他小孙要当一辈子孙子了。真是天助我也。正想着心事,小孙大老远看见叶敏没精打采地走过来。

    叶敏住的地方要倒三次车才能到达,小孙没想到她住得那么远,因为她每天比所有的人来的都早。人家都说漂亮女人是爱睡懒觉的,可叶敏是个例外。这里是一片新建成的小区,房子的外观是粉红色的,仿佛个个都是放大了的妩媚慵懒的女人。小孙在叶敏的楼下徘徊许久,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给她带几枝玫瑰上去。在电梯里,小孙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张杀手似的灰白的脸,尽管他手里拿着几朵浓红欲滴的花,可他还是从镜子里看到了不祥的征兆。他的右眼突突地跳,在电梯接近叶敏居住的那个楼层的时候,小孙几乎改变主意了。只须手指轻轻一按,电梯就会自动下降,他可以随手把那束花扔进垃圾堆里,吹一声口哨,忘掉今天所生的一切,回家去躺在床上,或者**,或者什么也不做,糊里糊涂睡上一觉。

    事生的轨迹往往不像事先预想的那样,小孙以及那几枝浓红欲滴的玫瑰正随着电梯的上升逐渐接近悲剧的顶点,但作为当事人小孙却茫然不知。他也有过腿软的时候,甚至几次都想逃走。但看看手中的花,买都买了送给她也怪可惜的。小孙想,我不过是想表达一下爱慕之,哪怕遭到拒绝也就死心了。

    上司的妇正在屋里放着麦当娜的歌。叶敏看到小孙满脸惊讶,看到花更觉得莫名其妙。她说,小孙你走错门了吧?小孙阴着脸不说话,径直往里走,就好像这个家他以前经常来,熟门熟路。叶敏拦住他说,你干嘛,你疯了吗?小孙不顾一切就在她**上胡乱地摸起来。

    叶敏一把推开他,直眉瞪眼地冲他吼:“你别过来,你要过来,我一巴掌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孙忽然恢复了原状,又变成了原先那个谦卑的人,他软弱地伏在她肩上女声女气地对她说:“我愿意。”

    叶敏觉得身上仿佛沾上了某人的鼻涕,她越想越觉得恶心,于是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抡圆了巴掌朝着小孙扇了过去。花瓣落了一地,红得妖冶怪异。小孙双手掐住这美妇人的脖子,平时所有屈辱,辛酸,压抑,克己的感觉统统涌了上来,虎口在逐渐缩小,他没有意识到,什么事已经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