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朝,我就一路小跑到天坛。朝场再得意,我也不敢忘记,祁芃这道坎,我可是到现在都还沒过得去呢!

    别说过去,连他的边都沒沾到!

    站定在天坛底,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迈上第一节台阶。出乎我意料的是,突然一阵旋风卷上了我的身,将我整个覆盖,一如每次祁芃遣送我下坛一般。

    心中窃喜,闭上眼。果不出我所料,再次睁开眸子时,我赫然已经站在了天坛顶。最让我意外的是,那扇永远紧闭着的铁门这次竟对我敞了开來。这意思我可否认为是祁芃已经接受我了?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我跨进祭天庙,远远便瞧见一身白衣的祁芃此时正坐定在神像之前。不动,不语,好似浑然不知我的靠近。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不管祁芃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我有求于人,可不能失了礼数。站定在祁芃两米开外,我二话不说,双膝跪地,愣是给他磕了个十足的响头。

    他沒有拒绝,那是不是证明他肯收我为徒了?

    不等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只见祁芃右手一翻隐隐有股透明的气流在他掌心旋转。我想,那大概就是祁芃的灵力了吧。透明的几近看不见,比白衣的灵力更为纯净!

    我不禁疑惑,祁芃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他又怎会甘心当个天师的虚职?若是他身在庙堂,必定功高盖主。若是处在江湖,那也定能独霸一方!

    蓦地,胸口藏着的那支玉箫开始不停颤抖起來,我急忙伸手捂住,可已为时已晚。只见玉箫破衣而出,直直飞入了祁芃掌心。我刚想起身去夺回,那可是哥哥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可就在这时,一本厚重的古书迎面而來,直盖住了我的脑袋。抬手将其取下,定睛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阵法入门籍”!

    心中一喜,这几天悬在心上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朝着祁芃又是一拜,“谢师尊赐教!”

    “十天内,至少领悟十种阵法。第十一天再來天坛,传你应对凤族攻势的阵法。”祁芃依旧面朝神像打着坐,沒有回头,声音也是冷漠淡然,听不出是喜是悲,就像传我阵法的人不是他般。

    但他的这句话却是我这些天來听到的最大的喜讯,再次叩首,我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谢师尊!徒儿定不负所望!”

    “无事你便退下吧!”不过说了一句话,祁芃就下起了逐客令。

    目光扫了眼祁芃手中的玉箫,我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那个……师尊……”

    可祁芃却完全沒个数,竟将我的玉箫塞进了兜里,给藏了起來,明摆着一副不给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气得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现在收了他给的阵法秘籍,若是明着要回萧,我还真不好意思,怎么着都是我理亏。既然如此,那便先把哥哥的玉箫寄存在祁芃那吧,來日方长,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要回來。

    这么想着我也就看开了,再对着祁芃拜了一记,“徒儿先行告退!”

    我刚起身往回走了两步,祁芃的声音再次传來,“珍惜眼前人。”

    猛地回头,珍惜眼前人?什么意思?

    还沒问,祁芃就已给了我答案,“血咒,非血缘至亲,不可隐!”

    血咒,非血缘至亲,不可隐!这句话在我脑中反复循环了数遍,心跳得厉害,有些事情逐渐清晰……

    与我最先结下血咒的人是阿漠,确实她手心里的血咒一直沒有消失。正印证了祁芃那句,“血咒,非血缘至亲,不可隐!”第二个与我结咒的就是水如天,当时我看的很清楚,我们手心里的血咒是一同消失的!当时,祁芃眼里的讶异我尽收眼底,疑惑刚问出口,就被水如天抱着下了天坛。

    当时我也不做多想,只以为是他怕误了及时。现在想來,他一定是怕祁芃揭穿他的身份!怪不得他敢信誓旦旦的与我打赌,怪不得他能拿出哥哥的黑发,怪不得他那么笃定知道哥哥在哪,怪不得……

    不,似乎又有哪里不对。那玉箫上刻着的字明明是“言”,而无论是水如天,亦或是花雪,都不带有“言”字。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救我的人不是哥哥?亦或者……祁芃还隐瞒了什么?

    刚想问清楚,旋风却好死不死的在这节骨眼上冒了出來。迫使我不得不闭上眼,等待着被送下天坛。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闭眼的那瞬间,一道白影缓缓从神像后方走出。

    飞舞的银丝随意散在脑后,如梦似幻的银眸轻轻抬起,深情款款,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才旋风消失的位置不放。如玉的脸庞略显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飘逸。一袭纯白的长袍勾勒出他颀长瘦削的身形,不食烟火,惹人怜惜。

    祁芃忽地睁开眼,“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白衣收回目光,半垂下眸,“谢师父成全。”声音很轻,却很恭敬。

    “哼!”祁芃吹了吹胡子,“臭小子,到现在还不死心!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付出再多也沒用!你跟她永远也不可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不听你母皇的话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为师的话也当作耳旁风了吗?”

    “言儿不敢。”依旧是淡淡地。

    “你!”祁芃一时无语,鼻子里哼出一声,取出兜里的玉箫就朝着白衣砸去。白衣一把接住,“谢师父。”接着漂亮的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望着白衣的背影,祁芃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就是一声吼,“溪莫言!你个死小子可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老子教的!你的命还是老子救的!要不是老子及时赶到,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远处,轻飘飘的嗓音缓缓传來,“师父的大恩大德,言儿铭记于心!”

    “你!你个混小子!”祁芃气的又是咒骂一声,接着叹了口气,仰头望着神像,“宿命,看來……终究是躲不过了……”

    “阿漠!驸马呢?”刚踏进宸宫,我就急急拉着阿漠问。

    “驸马去了后山。”

    “后山?你是说那片温泉池?”我蹙起眉,那片池子我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溪雅顶喜欢去那儿泡澡了。无奈那儿的池子都有些深,是水族的乐土,可对我这条悍龙來说那就是块禁区了。

    “是!”阿漠应声。

    “那他可有说何时回來?”转头对向阿漠,我又问。

    “沒有。”

    沒有?看來这条死泥鳅还在为了早上那一脚的事生气呢!真是小气,不就是被我踹一脚嘛,用得着气这么久吗?

    我抬头望了眼天,见也快午时了,心想着他也总该回來吃饭吧,吩咐阿漠下去备膳。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饭菜都上齐了,等了两刻钟,那条死泥鳅竟还沒回來!

    “是死在池子里了吗?”我低声咕哝一句,接着凛冽的目光射向阿漠,“阿漠,带我去后山!”

    來到后山,果然四处都充盈着温泉的热气,烟雾缭绕,迷糊了我的眼。挥手示意阿漠退下,我独自步入温泉地带。

    脚下,小心翼翼地挪着步,生怕滑入了池子。黑眸半眯,静静地扫视着一个个池子,寻找着那条死泥鳅的身影。无奈,热气太大,烟雾太浓,可见度实在低得可怜。

    一路走到最深处,我终于发现了水如天的影子,就在此时,脑中灵光一闪。我竟这时才想起來,龙族背上,自打出生就有个图腾。若想知道水如天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只要看他后背有沒有图腾即可,眼色发色可以变幻,但图腾却是改不了的。

    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背上的龙纹,我加快脚步朝着水如天走去。只见水如天缓缓走出温泉池,下身用了块浴巾裹住,但上身却是**着的。我脸一红,急忙偏过头,也就这一走神,脚下一滑,我直朝着水如天的方向倒去。

    本以为他会顺势接住我,却不想他微微侧过身,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接着,只听到“噗通”一声,我就这么摔进了池子里!

    温热的泉水立即顺着我的口鼻涌进我的胸肺,我难受地想将它咳出,可就这么一张嘴,又涌进了更多的水。四肢胡乱地挣扎,我求救般的望向水如天,“救……救我……我……不识……水……水性……”

    哪知,水如天甩了我两白眼,“公主殿下,这池子是这里最浅的一个了,水位还不及您腰处呢!”刻意的生疏,一点也不像昨晚柔情似水的他。

    我一愣,也停止了挣扎,伸直了腿一量,果然还不到我肚脐眼。脸刷得变成通红,如煮熟了虾子般,真是太丢人了!

    见水如天披上外袍就往外走,我急忙从池子里爬起,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为了防止再滑倒,我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袖,见水如天不挣开,我又将身体贴近了几分。似是水如天也怕我再滑倒,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让我可以跟上。

    沉默了太久,我终是按耐不住,“水如天?”

    “嗯。”

    “你还在生气?”

    “沒有。”

    “那晚上侍寝吧!”我笑眯眯地宣布。

    一计不成,那就只能生出二计。不看到他背上的龙纹,我誓不罢休!

    可是,回答我的却是更长时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