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整个宫城,片刻前这儿还在举办着喧闹隆重的婚宴,现在却已人走茶凉。(小说文学网)我走了这么远的路,竟是连一个宫人也没碰见。

    我依旧踩着碎步在小石径上缓缓踱着,时不时抬头望望天,看看树,听虫鸣,闻夜香。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苦涩得很。黑夜虽是漫长无际,却有明月相邀,繁星点缀。更不用说成片的树林,群居的虫儿和争奇斗艳的香花,它们都有着同伴,有着朋友,他们都不是一个人。

    而我呢?忍不住自嘲一笑。

    在人界虽贵为公主,却从未有人过问过我的死活,十几年来都是我一人在自导自演。到了兽界,同样贵为公主,面上风光无限,里子里却是和人界无甚差别。母皇虽疼我、宠我,却事事瞒着我,把我当棋子、当工具。阿漠虽忠于我,但只是因为那道血咒,而且忠于我的同时,她也在效忠着母皇,并不完全是我的人。

    如此算来,我始终还是一个人。在这以强者为尊,以武力说话的国度,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怎样才能找到哥哥呢?

    光靠脑子是肯定不够的,我必须入乡随俗,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找到哥哥,不被水如天那混蛋抓着把病,吃的死死地。

    不知不觉中,我已走进了一处竹林。绿竹猗猗,繁茂阴翳。浓稠的白雾在脚下纠缠不休,挥之不去,使得我只好放慢脚步,生怕一脚踩了空。

    不知从哪吹进了一阵风,扰了竹林的宁静。竹叶瑟瑟叫嚣,绿芒乍起,在空中漂浮打转,诡谲得让我有些心慌。但此情此景,对我来说太过熟悉,每当午夜梦回,我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再往前便是一个石洞,而洞里……

    哥哥!

    我猛地惊醒,每次梦中他都是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看得我心惊胆颤。那现实里他会不会也是如此?我不禁有些胆怯,想要退缩,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的他。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箫声,我娇躯一震,立即回过神来,细细聆听。只觉箫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尽管我不懂音律,却也听得明其中的悲伤愁苦,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箫声是哥哥在吹奏吗?如此愁苦,他一定也同我这般孤单寂寞吧。

    忍不住提起裙摆,加快了脚上的速度。我想见他,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告诉他,我有多想念他。我要对他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

    “啊!”脚下突然一空,我暗道不妙。

    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顺着斜坡滚落了下去。都怪这诡异的浓雾,遮住了脚下的路。但现实却容不得我多抱怨,衣衫被划破,肌肤大片擦伤,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我都只能咬牙忍受,期盼着快些到尽头。

    不知滚了多久,我的意识也开始迷离不清。蓦地,身体一阵腾空,接着只听到“噗通”一声,水流争抢着缠上我的娇躯。伤口受到刺激愈发疼痛,而这份疼痛让我隐隐找回了些意识,原来我滚进了一处水潭里。

    可是,我不会游泳!

    没有摔死,反而要被水溺死,真是人背的时候什么事也能遇上。天要亡我,我也无可奈何。只可惜了我那苦命的哥哥,我还没来得及找到他。

    意识再次离体,这次就是连疼痛也拉不回。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半睁双眸,想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个男子。

    一袭白衣紧紧贴合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型,瘦削而不失强健。他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随着水流舞动飘扬。白色的睫毛纤长而微卷,半遮住那双如梦如幻的银眸。英挺的鼻梁下,还算红润的薄唇是他身上唯一的色彩。肤如凝脂,如玉的脸庞上染了些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出他的美。他仿佛是天上的云,空中的风,清晨花瓣上滑落的露珠……

    飘渺若仙,虚幻无实。

    衣袂纷飞,他离我越来越近。难道他便是传说中的白无常?知道我快死了,特意来勾我的魂?这么美的白无常,若是他来勾我的魂,我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吧。

    只见他素手一勾,把我扯入怀中。温热的气息从他胸膛上传入我的体内,驱赶着潭水染给我的寒意。我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腰,又往他怀里钻了几分,汲取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有温度,原来他不是白无常,他是来救我的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有些得意忘形的我显然忘记了自己还处于水中,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凑上他耳边喃喃着。可刚一张嘴就被涌进来的水流呛得不行,咳不出,咽不进,只觉得气管被水呛得火辣辣的疼。

    宽大的手掌及时抚上我的后背,一道暖流顺着手掌传入我体内,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惬意。舒服得让我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尽管与他素未谋面,但我就是知道,只要有他在,定能护我周全。

    夜空中,月光昏暗,星光稀疏。

    一道黑色人影飞快的穿梭在皇宫各宫殿的屋檐上,衣袂纷飞,蓝发飘扬。突然,他猛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向后拍出一掌,蓝眸冷冷地望向身后之人。

    来人一袭青衫,旋身躲过掌风,接着半跪在水如天对面,“属下阿漠参加驸马!”

    “怎么是你?”水如天蹙了蹙眉,他出来是因为感应到旖初有危险,那么她……

    “你也对她立了血誓?”抬起他立下血誓的手,只见掌心中原本消失的血符如今似是沸腾了般,在月光的照射下鲜红的有些刺眼。

    “是!”阿漠也抬起手掌,虽然掌心中的符咒不同,但显然现在的状况是一样的。

    “分头找!”水如天也不再多话,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便率先飞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