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白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星空之镜中,努力得要截断与夜浅白的联系,这种命运上的联系是致命的,他不想陪着自己这个大哥一起疯狂,命丧魔鬼城。

    突然,星空之镜上的那一片片星云竟然疯狂地运转起来,不受夜沉白的控制。

    星空之镜中的星云就如同铁屑受到了磁铁的牵引一般,无序地游动,造成星空之镜产生无数的破绽,更多的能量蜂拥而出,沿着命运之线奔流。那浅蓝色的命运之线,再次变成了蓝紫色。

    “天亡我!”夜沉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依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坐以待毙,不是莫云三剑客的风格。

    星云忽左忽右,就仿佛是一个顽童,第一次骑自行车一般,摇摇欲坠,力有不逮。

    夜沉白突然感到另外的一根命运之线,正源源不断地从自己与夜浅白的命运之线中,争夺自己的能量,这次不是赤裸裸的掠夺,这股能量在命运之线的一头回转,这些能量再次补充到了自己的体内。

    “莫一方!”夜沉白睁开了眼睛,顿时不再控制星云的运转,而是任由莫一方作为。

    两人之间同样拉起了一根命运之线。

    无数的星星从命运之线中涌入莫一方的脑海,融入到了鲁班残卷之中。

    莫一方知道,鲁班写下残卷,用电脑的术语说,就是采用了一种加密的算法,将自己所感悟到的宇宙之奥秘,写进了这本竹简之中。只要破译了这种算法,就能够破译鲁班残卷的内容,就能够救出自己的父亲,甚至能够缓解这场危机。

    要破解三千年前的密码,挑战三千年前人类的智慧,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现代人有电脑帮助运算,有书籍传播知识,而三千年前,鲁班那个时代的知识,多数只能靠口口相传,靠自己领悟,这种智慧,可不是普通的现代人能够比拟的。

    加密的算法。莫一方没有学过高等数学,没有学过计算机语言,何曾知道什么是加密算法。

    漫天的星斗已经让他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但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科尔和伊莱莎,为了夜沉白,他强迫着自己,要从这对散乱的星云中找出某种规律。

    星云就如同一片片行云,让人难以琢磨。

    莫一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三维图片,从一堆各色的数字中,找出这些数字中蕴含的图形。

    这种游戏是父母必玩的,也是他小时候的必修课之一。

    只不过。原本的二维平面图像变成了三维立体。

    几何学,莫一方学的并不好,不是立体感不强,而是懒得背公式。

    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的莫一方只能硬着头皮,从这一堆堆的星云中找出世界万物那必然的联系。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了,每一秒在所有人的感觉中都有一年那么长。

    所有人感到的都是无比漫长的煎熬,如果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相信煎熬中的人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种痛苦。

    墓厄一遍遍询问着,“我有孩子?科尔是我的孩子?我墓厄的孩子!”

    “是的。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孩子是无罪的,如果你痛恨我,那么就用我的生命来救赎!”

    迪尔耶娃在神祗墓地之外,急得团团乱转。狂风撕裂了裙裾,吹破了皮肤,但她依旧守护在孩子的身旁,一步步向那爆炸的中心走去。

    “救赎?我所做的一切还能够救赎吗?”墓厄狂乱地抓着自己脑门上的白发,将其连根拔起,露出鲜血淋漓的头皮。

    “是的,你能救赎。墓厄先生,请您清醒清醒吧,不要再迷茫了,只要您停手,就是救赎,不要上了夜浅白的当。”加藤带着哭腔,向墓厄求救,又转向外边,在他的身上同样有着一条命运之线,连接着神祗墓地之外的贺青云,“贺儿,救救我!你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叫加藤娇,难道你不想我们全家团聚吗?离开魔鬼城,我一定做一个好父亲,对你们兄妹好点的!”

    加藤建野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父亲!”贺青云含着眼泪,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你真的是我们的父亲?有哪个父亲能够狠心用自己的儿女作为满足自己私欲的棋子。”

    这话说得愤恨,贺青云那清澈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

    加藤建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低声下气地说道,“是爸爸不对,贺儿,这么多年你们受苦了。爸爸认错,请你原谅。”

    那一脸的谄媚,让所有人看着都感到恶心。

    毕竟血浓于水,贺青云于心不忍,一步步走向那神祗墓地。

    “云姐,你不能去。”

    艾清文双手张开,拦住了贺青云的去路。

    “小文,你让开,他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那个人。”贺青云不想跟艾清文冲突,有些为难。

    “生命!生命是神明赐予的。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灵魂,那一样不是来自地球,他们只不过是生养的工具罢了。”艾清文说得轻描淡写,冷冰冰地如同一台机器。

    “艾清文,难道你不是父母所生,如果你的父母听到这样的话,该如何伤心?”贺青云毫不客气地反问。

    艾清文已经彻底陷入了魔鬼城,变成了魔鬼城真正的傀儡,这一切还是拜夜沉白所赐。

    始作俑者夜沉白同样在魔鬼城中挣扎。

    命运就是这样的讽刺。

    贺青云曾经以为,夜沉白这样骄傲的王子,应该直率而真诚,只是这个忧郁的王子的所作所为似乎都称不上光明正大。就如同夜家的老祖宗诸葛亮一般,算计了一切,最终将自己的性命也算计了进去。

    “我的父母!呵呵,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只有一个父亲,没有母亲!”艾清文的表情依旧冷漠。甚至带着点痛恨和讽刺,“这个父亲跟那个死肥猪一样,同样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这样的父亲,要来何用?你这禽兽父亲不管怎么说,你们临死前还能见上一面,我那冰块一般的父亲,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

    艾清文的话很是冰冷,父亲两个字,在她的口中同样是冷冰冰的。半点温情。

    这话远远地传出,翰墨冰等人大吃一惊。

    艾因斯为艾清文的事情可是愁断了头发,两年多来,没有哪一天不是在思念中渡过。

    整整两年的煎熬,换来的却是女儿的不解和轻飘飘、冷冰冰的一句话,让人何其伤心。

    “艾清文,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你知道吗,他为了寻找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掉了多少眼泪吗?难道父女之间,最后的温情都没有了吗?”若娅柠眼中揉不得沙子,大声呵斥不懂事的艾清文。

    “若娅柠。你少给我假惺惺的,守梦者联盟,连家庭的梦想、自己和最亲近人的梦想都守护不了,何谈守护全人类的梦?温情?哈哈。温情,你们也配说温情,为了大局。你们不是可以牺牲一切吗?自己人的性命和梦想就是无理取闹,就可以随意牺牲。我那所谓的生父如果真的在乎我,就不应该抛弃我母亲,就不应该抛弃这个家庭,更不应该抛弃我,让我在这个冷冰冰的魔鬼城中腐朽。你说他爱我,加藤贺那个禽兽父亲都能够找到魔鬼城来,我父亲呢,他在哪里?在哪里?”

    远在梦境之外的艾因斯痛苦地捂着心口,全身俯倒在电脑键盘之上。

    珊月赶忙抚着老人的后背,“喂,老头,你没事吧?”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珊月小丫头,这里拜托你了,不进入魔鬼城,我终究是放心不下。”

    艾因斯捂着胸口独自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向了百乐宫广场,混入了迷茫的人群之中。

    珊月并没有阻拦,暗自在车门旁跺跺脚,“风泊组的都是疯子。”只是,艾因斯那略微驼背的单薄身影,却是越来越模糊。只是,在梦境中,她似乎能够看到艾因斯那张坚毅的脸庞,慈爱的眼神,那瘦小的身躯顿时变得伟岸。

    艾因斯站在广场的中央,闭上双眼,张开双臂,面向魔鬼城,张开了嘴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呐喊声吸引住了一道灰色的射线,将他的梦灵带到了空中,没入了魔鬼城。

    “疯子,一群疯子。”珊月再次回到了电脑前,恼怒地将盐酥鸡和可乐扔出了窗外,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抱着肩膀,喘着粗气,一会挠挠头,顺手摸向桌下的箱子,里边空空如也。

    百无聊赖地挠挠头,抬抬屁股,那一双大眼睛滴流乱转,寻找着附近的快餐店。看到快餐店的招牌之后,微微站起身来,却有悻悻地坐下,“少爷,为了救简月,你设下一个局,一个弥天之局,你说只要深谙世事,洞察人心,将自己置身其外,便可操控一切。我怎么觉得,你唯一无法洞察的就是你自己的心,你对简月的心,更何况你已经深陷其中,还能有以往的超脱吗?少爷,求你了,不论结果,如何,快点出来吧,带着简月出来吧,远走高飞,也许那才是你们应该过的生活。简月,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能让少爷如此迷恋,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简月,我们只许将这魔鬼城炸开,取得贪婪的内核,就可以将你复活了,你等着?”神祗墓地的核心,夜浅白那张惨白的脸已经被染成了金黄色,金色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的头顶顶着一片月光,月光之中是一片散乱的星光,星光勉强拼凑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绝美的女子,穿着一袭月牙白色的长裙,清理而温雅,怀中抱着苍穹之书,正对着夜浅白巧笑颦婷,无限动人。

    这正是简月留给夜浅白,也是留给世人最后的一个印象。

    带着这份美好,她永远地陷入了沉睡。

    这片星光虽然拼出了简月的轮廓,拼出了她的容颜,却拼不出人物该有的灵动。

    蜡像再美也不过是蜡像,星光再璀璨,也是一堆散乱的光斑。简月缺少的是一种连接,将所有的碎片连接起来。

    夜沉白为莫一方展示的太极图,展示的宇宙,那无边的星光同样是散乱的,但是所有的星系都是围绕着宇宙的原点运转,它们之间也有了既定的联系,所以才会形成无边无际的星云,变得如同生命一般灵动。

    这种联系,叫做灵魂。

    简月现在缺少的,正是灵魂。

    “夜沉白、贪婪。你们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给我爆!”

    夜浅白张开口大叫,面目有些狰狞。

    随着这声歇斯利地的叫喊,神祗墓地核心之中的,命运三女神的三台纺车突然爆炸,那金色的名剑城堡,早已蓄满了能量,到了临界状态。

    “爆!爆!爆!”

    夜浅白连喊三声,那尖锐的声音顺着金光。刺破层层的乌云,弥散在整个魔鬼城中。

    神祗墓地上空的乌云,就如同一团包着烈火的纸团,在一瞬间被烧毁殆尽。整个神祗墓地变成了一个金光四射的太阳。在太阳的上空是已经蒸腾的蘑菇云。

    “不,科尔、伊莱莎!”

    神祗墓地之外,迪尔耶娃发出了惨烈的叫声,这种发自母亲肺腑的爱之呼喊。足以撕裂所有人的心扉。

    “父亲!”莫一方心头一沉,心中无比地哀伤,他还不曾向父亲道别。说声对不起,就要阴阳两隔。

    剧烈的爆炸,传来强大的能量风暴,将迪尔耶娃、莫一方、夜沉白三人全部掀了一个跟斗。

    三个人如同莫哈维沙漠中枯死的卷柏一般,被吹得遍地乱走。

    突然莫一方心头响起了一个呐喊之声,已经断裂的命运之线突然连接了起来,通过命运之线,他竟然再次与父亲的视角连接。

    只是飓风之力太大,命运之线太过脆弱,已经如同拉紧了皮筋一般,随时都有再次崩断的可能。

    还有希望,莫一方心中大喜,双手猛地插入地面,以血肉之躯硬生生在地面上犁出两道巨大的沟壑,最终他扒住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这才稳住了铮铮欲裂的命运之线。

    “父亲,告诉我该怎么做!”

    脑海中的星云再次运转起来,组成无数的集合图形,沿着命运之线快速向神祗墓地飞去。

    当这些集合图形飞入神祗墓地之后,在命运之线的平行位置竟然出现了另外一条命运之线的投影,就如同太极图一般,阴阳循环,源源不断。

    莫一方突然有了种万物主宰之感,似乎随意一个念头都能够控制命运之线两端所有的生命。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就在莫一方有些不知所措,沉浸于这种美妙感觉的时候,神祗墓地中的名剑城堡已经如同核弹一般爆炸,滚滚金光如同风暴,向着神祗墓地之外肆虐。

    “啊!”伊莱莎狂吐鲜血,被强大的爆炸给抛了出来,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只是,她飞行的方向竟然是向着神祗墓地的核心。

    科尔皮肤凌乱,全身鲜血,金光黯淡。没有了命运之线的牵连,科尔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高空跌落。

    不远处,金光吞吐,要将两人吞入那金灿灿的焰火之中。

    “伊莱莎!不!”马龙向着伊莱莎扑去,伸手抓住了伊莱莎的胳膊,随手又甩了出去。

    因为惯性和反作用力的原因,伊莱莎被远远地甩开了,而马龙却瞬间被金光吞没,只传出了一段声音,“莫枫,他们拜托你了!墓厄,醒悟吧。”

    莫枫怔了怔,快速捞过伊莱莎,一手提着科尔,沿着命运之线快速奔跑。

    墓厄有些迷茫,当看到自己的兄弟被金光撕裂,刺成了虚无的那一刻,浑浊的泪水滚落,“蓝盾家族,总不能断了后。”

    说完,他也扑进了金光之中,身体化成一团巨大的闪电,竟然那名剑城堡化成的爆炸核心击穿。

    那金色的圆球如同冰块一般,被巨大的力量击碎。

    金光顿时散乱,滚滚而出,将整个神祗墓地吞没,同时蚕食着周边魔鬼城的一切建筑。

    “快走!”

    生死当前,所有人都放弃了仇恨,放弃了争斗,连滚带爬地远离神祗墓地。

    方香放下夏小依,却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缓缓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自己亲爱的儿子一般,拥抱那滚滚而来的沙尘,滚滚而来的蘑菇云。

    “阿姨,快走!”若娅柠有些不忍,拉了拉她的衣角。

    方香摇了摇头,将夏小依交给了若娅柠,她再次保持着拥抱的姿势,那是要拥抱死亡,拥抱最后的迷恋。

    金光一闪而没,方香的身影消失。

    狂风肆虐,金光闪烁。

    所有人都躲在通天塔之后,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一个小时之后,爆炸的余波终于结束,爆炸的位置直接变成了熔岩洞,赫然能够看到拉斯维加斯的景象。那无数的梦灵被爆炸波及,靠近的直接被蒸发成了虚无,远一点的,也被爆炸的风暴卷入,被飓风撕成了碎片。

    原本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的人们突然失去了支撑,多米诺骨牌一般倒地。

    这爆炸将魔鬼城洞穿。方圆几十里所有建筑和植被已经被融化,被蒸发,变成了虚无。

    神祗墓地的爆炸,波及了半个魔鬼城,就连通天塔也如同被一刀劈过的木柴。

    面相爆炸的一面,变成了废墟,破碎的瓦砾石块堆成了小山。剩下的另一半,斜斜地依靠在瓦砾堆上。

    “莫一方、方香、莫枫、科尔、伊莱莎!”若娅柠含着眼泪,念叨着这五个人的名字。

    “一方、沉白!”贺青云低眉垂眼,黯然神伤。

    翰墨冰也面露戚悲之色。

    谁也不曾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啊!”艾清文却是一声尖叫,“你们毁了魔鬼城,贪贪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都要死,死在这魔鬼城中。”

    伴随着艾清文的尖叫,通天塔之中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咳嗽之声。

    一名少女,身上沾金光,缓步走出了废墟,月牙白的长裙显得圣洁无比,缓步飘过,有如九天仙女,美艳而端庄。

    “简月?”翰墨冰魔障了一般愣住了,在他旁边的若娅柠却是暗自擦了擦眼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头,挺起了胸,向着翰墨冰靠了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