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大概是昏了头,明明感觉到了段煜成的陌生,可是,“我认定的是你”,“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所做的,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在一起”,这样的话,带着似曾相似的柔情,却深深的牵绊住了我,让我舍不得离开。

    我甚至打消告诉他江蓝找人跟踪我们的念头,我不想让他担忧,我想,或许,我可以再找找江蓝,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我高看了江蓝的单纯,低估了她的任性。她既然已经开了个头,不把我逼离段煜成的身边,大概是不会收尾的。

    一个周二的早上,下很大的雨,我出门上班时,便没有去坐地铁,而是打算打车过去。我刚走到的士停靠站,一辆蓝色小车便滑到我的面前。

    “要坐车吗?”小车的司机是个憨憨的男子,笑的时候居然还有几分羞涩。

    我看看天,这么大的雨,要等到的士大概不容易,不如就坐眼前的这辆黑车(没有的士牌照,用私家车拉客的车),以往我若赶时间时,也经常会坐,并不存在什么不安全的问题。

    我朝司机点点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雨越来越大,我报了目的地后,便掏出看新闻,并没注意车的走向。然而二十多分钟后,我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雨雾里的景象十分陌生。

    “是不是走错路了,我是去竹子林那边。”我问司机。

    “没错,雨太大,路况不好,我挑了另外一条路。”司机依旧憨憨的笑着。

    我皱皱眉,若在往常,路况好时,从家里到公司,最多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何以今天,司机挑了所谓的另一条路,竟还没到。

    车子又往前疾驰了一段距离,依旧没看到我熟悉的景致,我渐渐心慌起来,又问:“你确认你走的是对的?”

    “当然,马上就到了。”

    我心一松,可转而悬得更紧,因为我看到车子驶进一条小道,竟慢慢开始减速。

    “你,你怎么开到这儿来了。”

    “就是这儿啊。”司机的笑没有丝毫变化,“有人请你过来。”

    “谁?”

    “进去就知道了。”司机已经停好车,回头看我一眼,虽然笑还没收敛起来,但眼里的光,已经非常凌厉,“听话一点,否则没好果子吃。”

    “你要干什么?”我心里惊恐,但面上却并没表露太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司机淡淡应着,一只手却凌空一抓,已把我的夺了过去,他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图,情急之下,我试图报警。

    “我说了要你听话一点。”他的笑完全消失了,声音里有种恶狠狠的味道。

    我看向窗外,雨雾大得几米外就看不清楚,这样的天,哪里会有人在外面。

    不,有人。

    我看到有两个人撑着伞朝这边走来,便不管不顾的拍着车窗,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司机见我这模样,却哧的一下笑出声来:“别这么热情,他们就是来接你的。”

    我终于压制不住心里的惊恐,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发抖,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司机敛了笑,冷冷瞟我一眼,不说话。

    那两个人走到车旁,其中一个男子拉开驾驶位车门,毕恭毕敬的把司机迎了出去,另一个男子,则拉开后座车门,阴声道:“小姐,走吧,乖巧一些,别自寻苦吃。”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知道自己既然没有任何警觉的上了这辆车,此时此刻,便已成了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还是识时务一点,先跟着他走,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或许,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糟糕呢?毕竟,那个憨憨的司机,并未对我动粗。

    跟着这个高大的男子,走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夜总会的房子。只是,此处和淑媛,在装潢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处处透着一种俗艳。再加上现在是早上,诺大屋子空荡荡的,又添一种阴森之感。

    我置身这样一个地方,只觉手心冒汗,腿肚子也有点打颤。

    男子把我带进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在这乖乖呆着吧。”他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这个房间,应该是夜总会的一个普通包厢,没有窗户,空调机轰轰的响着,光线是一种昏昏的黄,人在里面,应该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我在房里转了一圈,敲敲墙壁,沉沉的闷响,想必隔音效果很好,再走到门边,扭一下门把手,纹丝不动——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然而待我证实,我还是觉得非常惧怕,这样一个地方,一旦进来,恐怕插翅难飞。

    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个把我找到这里来的人。

    然而我这一等,竟像没有尽头似的。

    我也不知等了多久,感觉像熬了一个世纪,终于有人开门进来,依旧是之前的高大男子,只见他此时手里拿了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饭菜。

    他把托盘放到桌上,也不出声,转身又要走。

    “喂……”我喊住了他。

    他回头看我。

    “找我来的人呢?”我问。

    他不回答。

    “难道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关着我。”

    “你说对了。”他冷笑着。

    “为什么?”

    “当然是要你好好想想,这里安静,是个思考的好地方。”

    “你什么意思?”

    “你乖乖的呆两天,就会明白了。”他无意和我多说。

    又是漫长的等待。

    我身边没有,也没手表,完全不知现在几时几刻,这样不知时间流逝的干等,让我渐渐焦躁起来,而且,这焦躁很快就压过了恐惧。

    我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遗憾的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里好像是个被遗忘的角落,昏黄的光,愈发衬出一种绝望。

    我终于无法忍受,跑到门口,用力拍着门,大喊:“来人,来人。”

    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我的耳朵里,只有我拍门的咚咚声,还有我绝望的喊声,这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透出一股寒意,瘆人的寒意。

    如此让人绝望。

    继续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我又累又饿,唇干舌燥。因为没有吃那男人送进来的饭,也没有喝水,我的精力,已经被这等待耗得差不多,整个人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我觉得自己仿佛在遭受一种极刑,这样的极刑,比肉体上的痛楚更加难熬。

    不知还要熬多久?

    陪着我的,只有这昏昏的光。

    时间以一种混沌的方式流逝,我身心俱疲,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然而我的耳朵,依旧在工作着,不,它简直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当我听到门上传来声响时,无异于听到天籁。

    还是那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手上,依旧端着一个托盘。

    “呦,绝食?”男子看到桌上完全没动的饭菜时,不由饶有趣味的笑了。

    “你们要关我到什么时候?”我问,声音涩哑。

    “关到你想明白的时候。”

    “想明白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

    “唔,那我告诉你,我们要你想的是,到底自由重要呢?还是男人重要?不,看你这状态,或许还要加上一点,命,是不是更重要?”

    “你们……”我心里一动,问,“是江蓝让你们这样做的?”

    “你先别管是谁,你先把我告诉你的问题想明白。”男子放下手上的托盘,端了桌上的托盘就要走,然而将走未走之际,他却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一天只送一次饭进来,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你在这里的第二天了,你若还是不吃不喝,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你说什么?”

    “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呼我。”他抛给我一个内部对讲机。

    我怔怔的听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蓝居然如此对我?难怪傅奕轩说,他们有的是手段。原来,那样的话,真的不是单纯的威胁。这些富家子,一向骄纵狂妄,无法无天,他们一旦想要达成某个目的,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现在的我,要怎么办呢?

    就这样屈服,离开段煜成?还是,依旧坚持和段煜成在一起?前者让我如此不甘,可后者呢,只怕从此就不得安宁。这一次,他们还只是关着我,下一次呢,会怎么样?鬼知道。

    我后悔没有在最初就把江蓝找人跟踪我的事告诉段煜成,没把傅奕轩对我的威胁告诉段煜成,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我以为那个单纯热情的女孩,只要我诚心向她道歉,就能取得她的谅解。

    我还是太天真,以至于让自己被动的沦陷到这样一个境地。

    接下来,如何是好?

    还是先假装屈服,争取能平平安安走出这个屋子吧。等出去之后,再坦诚的告诉段煜成一切,包括江蓝的事,包括资凤翔的事。如果他能原谅我最初的接近只是因为一个影子,如果他肯和我一起面对江蓝的逼迫,我亦愿意,敞开我贫瘠的心田,来承接他的真情。

    只因为他说过,我认定了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