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肩上的疼痛惊了一惊的依婍连忙跳了起来,张皇失措的望着眼前之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拿着一只装着几个硬币的碗站在长椅后面看着依婍,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痕,皱痕里面似乎都隐藏着许多污垢,一头蓬松的白头发及肩,里面藏着许多树叶和纸片,灯光有点暗,眼前这个老头约莫六十多岁。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地盘!”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老乞丐开口,看起来许久没有洗过的手触上了长椅的椅背,然后顺理成章的将手中的碗放到椅子上,黑溜溜的眼睛警戒的望着依婍。

    与他相隔的距离一近,依婍就闻到他身上明显的恶臭,一阵反胃就又想吐。

    右手条件反射的捂住嘴,抑制住想要吐的感觉。

    那老乞丐以为依婍是看不起他才会露出这么一副嫌弃的嘴脸,火气马上就上来了,往依婍逼近了一步,那树皮一样的手指上了依婍,“就你这一脸媚样的大半夜在街上游荡,安得什么心!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居然跟我这老骨头抢地盘!”

    依婍摇摇头,说不出话。妊娠发应太厉害,每次都能把依婍折腾个半死。

    面对老乞丐的这些话,她应该说被主子赶出家门口了吗?

    那老乞丐窥探性的瞅了依婍两眼,满脸的不屑,“啧!这杀过父亲的果然不同啊,能如此有魄力的半夜在街上流浪。”

    “我爸不是我杀的!”

    “你还想谁相信你?全城的人都知道!要不是有人出钱帮你盖住了这则丑闻,你能呆在这里?”

    这位老乞丐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愤青,就是因为老是抱怨社会的不公,才会沦落到如斯地步,现在看见了依婍,心中对这个社会的不满又被激发起来,批判劈头盖脸的向依婍袭去。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向佑天不是我杀的就不是!天网恢恢!”

    “那你倒是给爷说说,大半夜的有家不归,干嘛来抢我地盘!”乞丐对自己的地盘都是持着一种坚守的态度,就像老鹰们霸占巢穴一样,想要霸占他们睡觉的地方,必先要打败他们。

    “我只是在借坐一下了!这位大叔!”依婍气愤的望着老乞丐,同样报以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哼!莫不是淫 娃 荡 妇跑出来卖!”

    “你说话最好收敛一点!”她韩依婍行的正坐得端,这种苟且之事她一定不会做,即便是饿死也不做。

    “收敛?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我只是一个乞丐,像你这种连亲情都不顾的人想杀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只是啊!你这种人罪该万死。”老乞丐扬起手欲想依婍的脸打去,可还没下手,一道黑影就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

    “老头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西装革履和衣衫褴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把利刀一样的声音横空而出,像是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挡住了老乞丐下手。

    沈希尘就是该死的忍不住担心了。

    要不是凌段一直在耳边怂恿,一直说依婍可能会遇到危险,他才不会大半夜的独自驱车来找这个惹怒他的韩依婍!

    【沈大,韩依婍这些天是怎么都过来的咱们有目共睹,中枪绑架都要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就说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要是再不去追她,你这辈子就玩完了。】

    这是沈希尘出门前凌段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他便发了疯一样的飙着阿斯顿马丁在市区找着依婍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她被一个乞丐辱骂。

    除了他沈希尘,谁也没有骂她的资格。

    “啧啧啧!原来是勾搭上有钱人了,这身段,也只能做这种行当!”老乞丐这种愤青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心中有什么不爽都全说出来。

    “你敢再说一句!”惨白的食指指着老乞丐的鼻尖,一心想要把依婍护在身后。

    站在沈希尘身后的依婍一时之间受不了反差这般大的厚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空洞的双眸望着那挺拔的背影,想逃。

    “我还有什么不敢说了……”老乞丐不怕死的继续说了起来,骂战的对象成功的转移到沈希尘身上。

    沈希尘只要是碰上依婍的事,就注定沉不住气,于是据理力争的和老乞丐吵了起来。

    依婍忽感头痛欲裂,捂住昏沉的头,转身离开。

    为什么又是沈希尘,为什么在自己脆弱的时候都要遇上那黑色的身影!而且还是不顾一切的帮她解决一切,永远的想把她守在身后。

    凭什么他可以为所欲为的侮辱她,却又在别人骂她的时候挺身而出。她不是他的傀儡,依婍受不了这种极端的反差,她接受不了一个人在喂完她吃糖之后又喂毒药!

    沈希尘是至纯至毒的毒药,让依婍一碰即死。

    说不定等一下被沈希尘又绑回沈家,过着那种非人非鬼的生活。

    以一个低下的身份卑贱的苟活着,遍体鳞伤的心一遍又一遍地被尖锐的刀子刺着。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现在宝宝就是她的全部,她一定要远离这种生活,一定要阻止自己再沦陷!

    她再也不想看见沈希尘的身影,她再也不想走进他的生活!

    脚步越走越急,直到再也听不见那老乞丐恬躁的声音。

    安静的马路上剩下一个衣袂飘飘的弱小身影。

    依婍惊魂未定的靠在一面墙壁上,不断的深呼吸着,眼前呼啸而过的汽车带起一阵阵清凉的风,不断让她清醒着自己浑浊的意识。

    没事的,刚刚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沈希尘在书房门口厌恶的话语和刀锋般尖利的眼神,依婍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这么傲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出面为了自己跟乞丐吵架?

    自己永远不可能奢望得到他的乞怜。

    依婍这么安慰自己。

    那位老乞丐气定神闲的望着依婍离去的身影,嗤之以鼻的对沈希尘笑了笑,一股脑儿的坐在长椅上,不知从身上哪里搜出一块破旧的报纸,挡在脸上。

    这毕竟只是一个乞丐,沈希尘也不能拿他怎么着。

    只是回过头的时候,身后已经人走茶凉。

    刚刚看见的倩影似乎只是一阵幻觉,一阵子就消失不见了。

    不由分说的迈开了步子,沈希尘徒步寻找依婍。

    他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