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虞子期相认之后,表示我已经养成了天天往山里跑的习惯。(小说文学网)

    不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了我急需锻炼身体,而是因为和少羽那丫怄气。

    以前和他斗嘴八成是我赢,但是现在表示各种郁闷。原因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这种吐槽技能特么还属于人类么么么?!

    璎珞,你一定是把你的看家本领吐槽七式传授给少羽了,绝对的!弄得我现在……

    几乎是回回输啊啊啊!!!

    嘤嘤嘤……想当年,没有人安慰吾辈这受伤的心灵,现在有老哥安慰,我大可以在偷跑过来之后喝几杯热茶,看老哥打铁,等待少羽低头认错把我拽回去。

    ——所以说,有哥的孩纸像块宝有木有!有、木、有!!!

    【作者语:这是经验谈,各位看官一定要牢记在心。】

    将木屋的门推开,哀怨地瘪着嘴带着哭腔轻轻唤了一句:“老哥……”

    虞子期正在拉风箱,见我再次跑了过来,也是极为习惯的了。停下手中的活,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给我倒了杯热茶:“又是哪个混小子欺负我家小婉清?让哥猜猜……”

    我走进木屋,大喇喇地盘坐在蒲团上,把手中热茶一饮而尽,缓了缓心火,没好气地哼了一句:“除了那笨蛋还有谁啊摔!”

    “小婉清别生气了啊,相信哥,那笨蛋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狠狠反省之后,跑来认错的~”虞子期将我鬓边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笑道。

    我望向打铁的砧板,这一次,砧板上放的是一条不过一尺长的烧红秘银。

    ——这一定不是用来铸剑的。

    我抬手指向那块秘银:“哥,你在铸造什么啊?”

    “这个……”虞子期明白过来我指着的物什,只是拍拍我的脑袋,“现在已经是九月十三,马上就要过年了啊,过了年小婉清就十五岁了,哥哥总不能拿不出什么礼物吧。”

    送给我的礼物?对了,古代女子在十五岁要行笄礼,看这长度,应该是一支簪子。

    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虞子期只是回身走向炉火上的砧板旁。一袭青衣,束腰紧袖,明显的铸剑短打装扮,可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令得他好像大户人家的公子。

    站在熊熊的炉火旁,那指节分明的手却是极为稳定的,操纵沉重的锤子轻若无物,得心应手,眼睛更是深得看不见底。有如寂静的深渊,上面映着流云千种的梦。

    是什么?梦中的故乡?还是无法寻得的过往?

    沉重的锤子击落在砧板上,火花四溅。

    清脆的铁声里,虞子期手里铗着一条不过一尺长的烧红秘银,另一手用重锤不断地敲击砧板,不时拿起看看,又放回原处煅烧。

    说我吃了很多苦,而自己却能如此从容不迫地锻造物什。哥,其实你受的苦,比婉清多得多啊……

    心中无端端冒出如此的话语,我知道,是她。

    虽然被我同化,但是她的些许执念还是被我一同吞并,埋藏在灵魂的深处,无法抹去。

    端起水壶,将茶水斟满,捧在手里,氤氲的热气遮挡住了视线。仰首,映入眼帘的,是盛开的木芙蓉。花瓣随着风轻轻吹起,又飘飘落下,宛若在乱世中苦苦挣扎的生灵。

    山中的气温较低,木芙蓉的花期自然晚些。在山下木芙蓉快开尽的时候,山上竹林中的木芙蓉才刚刚盛开。

    花田对面的花瓣如血一般扬了漫天。

    我喝完最后一口茶,抬手望向银镯上腾出的荧光屏幕,喃喃:“半个时辰……速度又快了许多啊。”

    话音刚落,木屋的门就被某人一脚踹开。

    敢问在会稽,能如此嚣张、如此霸气地踹开铸剑师虞子期的门的还有谁?!

    答曰:项氏一族的少主——项少羽。

    将茶杯放下,眯眼看着走过来的紫衣身影。

    “走。”少羽显得十分言简意赅,拽起我的手腕就把我往门外拖。

    “劳资也是有底线的,你叫劳资走劳资就走啊?!那劳资也太没……”女子叫嚣的声音渐渐消失。

    虞子期只是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死性不改。”从衣襟中掏出的血玉珊瑚静静地躺在掌心,红得像是女子额上的朱砂,鲜艳夺目。

    ……

    “血玉珊瑚?好漂亮啊……”

    “想要?”

    “嗯!”

    “等小婉清长大了,子期哥就送给你。”

    “为什么要等婉清长大后才给婉清啊?”

    “因为这要留给小婉清当嫁妆啊。”

    ……

    还记得在那次对话之后,虞婉清真的很苦恼地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白涟问她原因,她还傻傻地回了一句:“怎样才能快些长大。”

    “为什么要快点长大?”白涟不解。

    虞婉清极为郁闷地咬着小手指:“子期哥哥说要我长大之后才能给我血玉珊瑚当嫁妆啊。对了,‘嫁妆’是什么?”

    于是,此段对话成了虞府之内的经典,在很久以后还是被“广为传颂”……直到,血染虞府碧空的那一天。

    对了,是什么时候见到那孩子的呢?哦,是了,那时候她还只有四、五岁,不知为何,却有着极为奇异的银发和紫眸。

    ——银发,只有纯血羽族才会拥有的尊贵发色。

    “为什么这孩子是银发?”看着躲在白涟背后,扯着白涟广袖,滴溜着一双紫色眼睛打量着他的粉雕玉琢似的女娃娃,虞子期不由问道。

    白涟的眼中有着黯然的神色:“应该是因为她有羽族血统吧。”

    “不是纯血羽族才会有这种发色么?”

    “每一个生命来到世上都是为了遭受磨难。她的命轮早已注定,可能是因为在轮回之前已经知道了此生的结果,太伤心了吧。”

    ——这是乱世,不是云烟彼端的极乐世界。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孩子,都要早早地学会成熟,学会生存。

    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想让那孩子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地笑?

    应该,是因为那双紫色的眸子吧。如此的清澈,全然不似这个时代所能有的。

    他只是想保留住这个乱世,在他心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

    只是略微的一走神,砧板上的烧红秘银已经熔融,从熊熊燃烧的铁炉上迅速夹起了那长不盈尺的银条,将其浸入了石槽内的冰冷溪水中。

    “咝——”白雾从槽中飞速升起,秘银在清冽的水中变冷,变灰。在它完全冷却之前,虞子期再次将银条转移到砧板上,细细捶打。

    他许久都没有如此用心、如此期待地去打磨一件物什。

    这种期待的感觉早已在常年打造兵器的时候被磨得荡然无存。因为手下制作出来的东西,无论包裹着如何精美的外衣,终究都是用于刺杀、夺命的武器。

    ——他,没有资格,也不敢去期待着什么。

    不,这种感觉,并不是他学铸剑的时候所要追求的。

    用自己所打造的剑保护想保护的人?

    不,这只是铸剑对于虞伯父的意义。

    他要追求的,只是现在打造物什的时候所拥有的感觉:那是一种期待、一种……幸福。是那种可以抓住、正在抓住什么的感觉。

    即便所打造的东西仅仅是一支簪子。

    再次将银簪放入溪水中淬炼,然后将一旁已用小锤另行打好的簪面拿起,用融了的银水将两者锻化在一起。打造成形的簪子上盘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银凤,凤头高傲地直指碧空。

    “飞鸟是高傲的,但她已经为你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再也回不去属于自己的地方。”

    几天前,将拒霜支出去后,他曾经对少羽如此说过。

    他记得,那名紫衣少年是这么回答的:

    “如果我负了她,请将你亲手打造的利剑,刺入我的胸膛!我项少羽——绝不皱一下眉头!”

    望着窗外盛开的木芙蓉,虞子期将银簪收起,喃喃:

    “希望……你会记得你那时说过的话……

    “否则,我虞子期定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