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陈嵩伸手把这个女子拉起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女人刚开始想推开,但陈嵩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很快就用一袭带着男人气味的暖意,把女人裹得严严实实。女人低着头啜泣着,等陈嵩帮她结束好披风的带子,后退一步后,她徐徐抬起头来,用笨拙的身子,向这个陌生的男子行了一个礼,而后抬起头来,解开围巾,泪眼粼粼地看着陈嵩。陈嵩瞬间呆了!虽然怀孕让女人变脸,但这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依然有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好像灯光不足以照亮它,反倒是它让灯光黯淡了。而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一个青年军官发呆神情,他不是她此生见惯的那种白脸贵公子,但却有一张棱角分明、被头盔衬托得更加英俊的脸。头盔低低地压住眉毛,露出来的双眼,此刻有一种惊愕的光。不是因为难攻难守地,而是因为倾国倾城貌。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沦落在长安街边的美打蒙了。

    只有郭旭半晌说出话来:

    “你是梅姑娘吧”。

    王镇恶的国葬,最终还是办了,此时距离陈嵩、郭旭向王修进言,又过去了足足十天。换言之,王修为此又在刘义真面前和府中军中的反对派争了好几场。

    王镇恶虽然位不到三公,爵不至公侯,但军职很高,战功更是卓著,如果他的葬礼在建康举办,皇帝是要派使者吊祭的,而且这个使者。文要是郎官,武至少中郎将。现在既然是遥遥地葬在长安。且临时起意,也等不到朝廷使者山高水长地赶来。那谁代表朝廷就是个问题。商量的最后结果,是毛修之既然新从江东来,那就顺理成章,先斩后奏,担任一回皇帝陛下的吊祭使者。

    再一个问题,就是葬在哪里?王镇恶带在身边的兄弟都已经被杀,还有一个弟弟叫王康,本来也是要跟着去前方的,有事从长安迟走了两天。结果如有神助般躲过生死一劫。得到哥哥被害的消息后,他半道逃往彭城,被刘裕封为相国行参军,继而回洛阳侍奉母亲去了。既然没有亲人,墓地就得由官方指定。本地最好的风水先生还没请来,郭旭说话了,他主张把王镇恶葬在留侯祠。刘义真听完郭旭讲王镇恶生前在留侯祠祈祷的情形,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拨一大笔钱,好好地重修留侯祠,给张良塑一个金身,王将军的墓就建在院子里。汉代谋臣和本朝良将一体祭祀,相得益彰。

    葬仪还算顺利,只是半路上杀出来一群本地百姓。拦住送葬队伍,将沉重的楠木棺材从牛车上搬下来。一路换着人,肩扛到了留侯祠。王镇恶的旧部本来是跟在车后。现在也纷纷加入到抬棺的行列里,一路听着哀乐,一路洒着泪水。到了王修代表朝廷念悼词的时候,留侯祠里只剩下军人,老百姓远远地撤到祠外,似乎要和这支军队撇清关系。郭旭看着这一幕,心里蒙着一层灰。

    墓碑竖起来之后,人堆里推出一辆小车,上面坐着一个老人。

    李方。

    军中很多人都认识他,因为刘裕进长安夜宴有功将士时,他是得到上台就坐殊荣的五人之一。人们都知道王镇恶少年时,曾经在他家生活过。王镇恶到关中后,多方寻访,最后找到他是,他已经是一个破落的老瞎子。王镇恶感恩图报,为他建房置地买童仆,让他老有所依。他也是支持北伐军不遗余力,在弘农一带奔走劝谕,发动士绅百姓纳粮劳军,在北伐前锋最缺粮的时候雪中送炭,算是北伐一大功臣。他双眼失明多年,此刻跪在墓碑前,细细摩挲着碑上的每一个字,干枯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泪,双肩却一直在颤抖。良久,回过身来,膝行摸索到王修脚下:

    “刚才读悼词的可是你?”

    王修赶忙把他扶到车上,仔细掸掉他膝盖上的土:

    “李老先生,晚生王修,适才代表朝廷宣读悼词。”

    李方斜仰着头:

    “那你的官也不小啦。”

    “晚生现在是义真太守麾下一名长史。”

    李方点点头:

    “那你在长安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老头子只问王大人一件事情,还望直言相告。”

    王修已经感觉到李方的问题会很棘手:

    “老先生只管问,晚生一定知无不言。”

    李方摸索着,双手紧紧握住王修的手:

    “王大人,你也不要再跟我说镇恶积劳成疾、暴亡军中那套陈词滥调。镇恶怎么死的,我们已经很清楚了。不是老百姓瞎猜,而是从你军中传出的。镇恶是大晋朝的功臣,也是我们关中子弟,他被沈田子无辜杀害,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涂过去。镇恶要安葬,沈田子的罪恶是不是也应该昭告天下,他的脑袋是不是也应该挂出来示众啊?”

    果然王修没法回答。

    事实上这问题并非没人提过。王镇恶的旧部找到刘义真,要求禀明太尉,请朝廷下旨谴责沈田子,把他的脑袋挂出来。但包括王修在内,身边人都劝他不要去碰壁。既然刘裕一开始就没这样做,那就明摆着不愿意这样做。虽然如今的朝廷说话算个屁,但这个屁要是刮到关中来,也是一阵狂风,会把原本遮掩住事情本末的尘埃吹散,而那恰恰是刘裕不愿意见到的。再说沈田子虽死,沈林子还是刘裕的心腹,沈田子的部众还在为太尉效力,打死老虎固然令一部分人痛快,可另一部分人痛苦怎么办?

    李方见王修迟迟不说话,干干地笑了笑:

    “老朽自知这话说出来会见笑,之所以忍不住还要说,不只是为镇恶鸣不平。更是为贵军前程考虑。北府兵兴师北伐,关中人本来是万分拥戴的。可太尉中途南归,关中人心就摇晃了。镇恶之死。让本地士众更加惶惑,流言都说南人戒备北人,不愿意镇恶得势,所以杀他不仅仅是沈田子一人的谋算。倘若贵军不能借厚葬镇恶澄清是非,惩恶扬善,怕是人心会更加疏离。说实话,今天也不是我一个人要这样,我也是代表士绅出来说话,请王大人禀明义真刺史。千万不要再让关中父老寒心。”

    一番话,说得王修满头大汗,但他清楚自己不能在这里擅自做出任何承诺,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乃放低身子,半跪在李方面前,摩挲着他的手背:

    “老先生放心,义真刺史自有主张。天冷,老先生回去休息吧。”

    李方冷冷一笑,甩开王修的手。脑袋向后一仰:

    “看来老朽这番话是白说了!”

    在小车上枯坐片刻,侧耳听着天上呼呼的春风。良久,招招手:

    “把我推到镇恶碑前,让我再跟他说几句贴心话。”

    他把满是皱纹的脸贴在墓碑上。喃喃自语许久,突然整个身子向后一仰,额头猛地磕在墓碑上。一股鲜血溅上石碑,把几个刻字瞬间涂红。李方随之颓然摔下小车。瘫倒在地上,双腿在抽搐。

    事起仓促。王修发呆,留侯祠里一片死寂。

    郭旭一个健步跳过去,扶起李方,看到他已经满脸嫣红,血从额角一个破洞里汩汩涌出。他抱起老人向外跑,半路被涌上来的老百姓拦住,几个人不由分说,从他怀里抢走李方,顺势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跄几步,站稳脚跟,眼看着老百姓哭着、骂着、诅咒着,如大河回潮般掉头离开,把留侯祠内外的北府军人撇在身后。

    良久,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回头看,是陈嵩。徐之浩和斛律征跟在身后。

    葬礼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刘义真本来安排了一小队老兵驻守留侯祠,算是给王镇恶守墓,但留侯祠附近的几家住户拿着扫帚,一边扫地一边骂娘,愣是把这队士兵给赶走了,他们几家从此担负起守墓的职责。老兵们乐得逃离这个寡淡枯燥的差事,顺势也就撤回来了。王镇恶,生前是刘裕最赏识的大将,北府兵柱石,北伐大功臣,死后却好像和北府兵没有点滴瓜葛了。

    是啊,天地如逆旅,人生为过客,一路上有人新相识,有人生死别。父母与子女,尚有永别之日;夫妻恩爱,也有割断之时,更不要说君臣幕僚同仁朋友。死了一个王镇恶,留下的那个坑,马上会有另一个萝卜填上,萝卜缨子照样青翠鲜嫩。当然萝卜和萝卜不一样,有的瓷实有的糠,但在真正的大危机临头之前,谁又会有“闻鼙鼓而思良将”之叹呢?叹过了悔过了,不是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该杀的照样杀么?

    即便是敬重王镇恶,为他的死鸣不平的人,也是三杯酒下肚,一腔怨气排遣后,也要该咋过就咋过。郭旭几个找了一家餐馆,给老板多给了点钱,让他帮着去打听一下李方的下落,兄弟四人对饮起来。郭旭让亲兵去刺史府找疯子,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起聚。亲兵回来说冯幢主正在陪刺史斗鸡,没功夫过来。郭旭叹了口气,说疯子算是毁了,整天当孩子王。陈嵩却微微一笑,说焉知是毁了,别看你我现在都是军副,比他官大,但我看我们几个里,就他最有前程。这段时间,我看他不但不难受,反倒很受用了。

    说完他讲了一件事情。

    前几天他到刘义真府上去禀报一件事情,在前厅坐了很久,刘义真一直没出来。后来疯子出来了,开口没有像以往那样叫大哥,而是陈将军。刺史大人正在后堂处置要务,请将军稍安勿躁,再等会儿。陈嵩觉得自己现在是军副,场合又是刺史府,疯子又是一个讲究人,这样说倒也没啥。公事公办之后,总归要兄弟热络几句吧,孰料疯子转身到后堂去了。

    陈嵩讲到这里,徐之浩先哼了一声,说陪大哥一阵他能掉肉还是掉毛啊。

    郭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刺史府不同军营。军中规矩,一向是兄弟情分高于上下级之谊。当大哥的如果升官了。在场面上也可以摆官架子;当兄弟的,在场面上也得给大哥抬轿子给面子。但在私底下,兄弟还是兄弟:猜拳输了。该喝的酒还得喝,兄弟吐了大哥的袍子不必怕得发抖;赌博输了,该还的赌债还得还,兄弟扣了大哥的扳指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几个,陈嵩、郭旭、斛律征现在都是军副,已经是将军阶级;徐之浩和疯子都是幢主,还算是校。但只要不是在校场上,不是在帅帐中,谁都没拿谁当官看过。大家心里清楚:上了战场。刀槊不认识军衔,冷箭不避让官长,死人堆里往外爬的时候,谁都是赤条条一粒小命,哪里还记得谁有千钟俸禄?可刺史府不是战场,疯子既然被刘义真点中,就是署衙里的人,办事不能像过去当丘八是那样。

    可接着听下来,他也觉得有点难受。

    陈嵩在前厅又坐了约一个时辰。焦躁不安,最后站起来到处走走,他走到门外,看见书上停了两只喜鹊。两只鸟先是对谈。后来追逐嬉戏,最后落到了地上。陈嵩看它们翘着尾巴堂皇踱步的样子,忽然想起参军后第一次接受上官检阅的样子。将军们手扶着佩剑,剑鞘在披风后面支愣起来。像是有一根硬硬的尾巴,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只只喜鹊。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两只喜鹊受了惊,扑簌簌飞到了屋檐上,尾巴点了点,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候,疯子从屋里出来,说刺史接见将军,将军应该在屋子里静候,怎么能乱走呢,还得让刺史反过来等你。

    陈嵩慌忙进屋奏事。再一看刘义真,头发有点乱,小脸红扑扑的,脖子上有一个唇印。陈嵩恍然大悟。这孩子在后堂玩女人,所以久久不出来。事情说完,刘义真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我会跟王修说,让他看看该怎么处置。说完跳下胡床往后走,陈嵩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往地上一跪,说了一句让他后悔好几天的话:

    “刺史大人年幼,气血尚不充盈,千万不可沉溺女色!”

    刘义真愣了一下,而后格格地笑:

    “你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嵩尴尬地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刘义真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关中最高指挥官,自己的顶头上司。上司有过失而不言,不是北府兵良将的做派。但要说的事情,又如此**香艳,确乎不知说到什么程度才不显得龌龊。

    刘义真扑倒一面镜子前照了照,大笑起来,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这个死妮子!

    说完冲着陈嵩扮了个鬼脸,乐呵呵地跑到后堂去了。

    疯子跟着要走,陈嵩站起来一把拉住他:

    “疯子,义真刺史年幼无知,你们也不拦着他!”

    疯子脸上还带着笑,但声音很平静:

    “将军以为冯梓樟一个小小幢主,能拦得住太尉爱子么?将军自己在上官面前不修礼节,那是因为有太尉罩着你,梓樟小小一粒芝麻,哪敢遭此?”

    说完挣开陈嵩,急匆匆地追赶刘义真去了。

    陈嵩这边,听到疯子自称“冯梓樟”时,已经明白此疯子非彼疯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能再在这个小心侍奉顶头上司的人面前托大了。

    陈嵩说完,吐了一口气,一仰脖子把一小碗酒干了,显见是很不舒服。

    郭旭几个人都有点蒙,不明白疯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陈嵩幽幽地转着酒碗,说刺史府就是个大染缸,疯子那几尺布,能干净几天哪?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不能再当面叫疯子了!”

    斛律征倒是没什么失落,他说疯子在你们几个当中,算是读过书的。读书人啊,和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他们心思活,想法多,这就跟我们鲜卑草原上的牲口一样。野马有野马的样子,家马有家马的样子,官家调教过的马,站在马厩里都不敢乱叫。

    众人呵呵笑,继而觉得疯子好可怜,像一匹刺史府马厩里不敢擅自嘶鸣的马。最后陈嵩说饶是如此,他还是我们的兄弟,但愿他能早日明白过来。府衙深似海,哪能有我们军中这样简单。

    几个人转换话题。渐渐喝得高兴起来。即将罢酒的时候,派去打听消息的伙计回来了。说李方伤得不轻,但还好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瘫掉,躺一阵子,服些汤药,会渐渐好转的。兄弟几个约好过些日子去看望老人,而后结账出门。

    沿着街边走了几步,迎面跑来一队人马,借着打头的火把。陈嵩一眼就看出是刺史府的亲兵。亲兵队中间,有一个人蒙着脸。这队人疾驰而过时,郭旭认出了蒙脸人身边的疯子。疯子应该也认出了他们几个,但佯装目不斜视,一阵风地卷过去了。

    大家望着这群人的背影,相互看了几眼,都明白那个蒙脸人应该就是刘义真。问题是这么晚了他跑出府门,到底要去干什么?还蒙个脸!

    陈嵩幽幽地说看来传闻是真的。

    只要不是在战时,北府兵例不禁止**。军中那些弟兄们憋急了。就会把饷钱挥霍在长安几个妓院里。最近他们在妓院里听说刘义真刺史时常会偷偷光顾。长安几个妓院的头牌,都已经被封起来,严禁接待寻常客人。要么刘义真晚上来寻欢,要么白天给女孩子们换上男装。送到刺史府去。在长安的花柳界,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郭旭突然想起他和疯子双骑进长安时,疯子流露出对妓院的无比向往。没准刘义真的这个新癖好。就是疯子给引荐的。

    大将王镇恶和沈田子尸骨未寒,池阳阵亡将士幽魂仍在。关中最高军政长官已经沉迷在巫山**中,陷落在青楼脂粉阵里了。

    寒意涌上心头。不可遏抑。

    几个人默默地走了一路,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过街角,正要上马回营,看到路边隐约跪着一个人影,身边摆着一盏油灯,灯后的暗影中,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走过去一看,那人跪在一幅毡垫上,用一副长巾蒙着头脸,身前摊开一大张白布,上面写着:

    “卖身葬父”。

    陈嵩摸了摸袖筒,发现没什么钱,再回头看了那几个人,也都摇头。他们刚大吃大喝了一顿,身上剩下的钱全凑起来,连一身寿衣都买不起,不要说买一口棺材了。

    陈嵩不甘心就此离去,蹲在地上问: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那人一张口,声音很甜美。

    女人。

    她说我本来家在长安,后来丈夫死了,兵荒马乱的,就住到钟南山娘家了。姚秦败亡的时候,散兵到处劫掠,父亲带着我往东去,住在青泥一带的一个村子里。前些日子大夏兵在池阳打了败仗,青泥的夏兵撤回去之前,到处抢粮食、牲口和女人。父亲担心我被糟蹋,就带着我回长安,结果路上发了心病,人就没了。我孤身一身,又有身孕,找不到能赚钱的活干,只好把自己卖掉,等孩子出生后,我就给买主当牛做马。

    陈嵩被这个悲惨的故事激得热血上涌,说你不必卖身,你在这里稍等,我们几个回军营筹款找人,今晚先找个寺庙把你父亲安顿了,明天就安葬。说完叫亲兵去刚才那家餐馆,要老板给这个女子送热饭来。他正要拉着弟兄几个回去,却被郭旭一把按住了。刚才听到的故事,前半截隐约听谁说过。想了半天想起来,那次接小俏回长安,小俏讲了跟她住一屋的那个梅姑娘的身世。

    举着灯,掀开死者脸上蒙的布,看到一张须发皆白,眼睛半睁的脸,正是那天在客栈里见到的那位老者,只不过比那时更瘦削,更枯槁,显见是在颠沛流离,很久没有过过安生日子,在穷愁潦倒中,带着万般遗恨和不舍,离开了这个乱糟糟的人世。

    陈嵩伸手把这个女子拉起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女人刚开始想推开,但陈嵩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很快就用一袭带着男人气味的暖意,把女人裹得严严实实。女人低着头啜泣着,等陈嵩帮她结束好披风的带子,后退一步后,她徐徐抬起头来,用笨拙的身子,向这个陌生的男子行了一个礼,而后抬起头来,解开围巾,泪眼粼粼地看着陈嵩。陈嵩瞬间呆了!虽然怀孕让女人变脸,但这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依然有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好像灯光不足以照亮它,反倒是它让灯光黯淡了。而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一个青年军官发呆神情,他不是她此生见惯的那种白脸贵公子,但却有一张棱角分明、被头盔衬托得更加英俊的脸。头盔低低地压住眉毛,露出来的双眼,此刻有一种惊愕的光。不是因为难攻难守地,而是因为倾国倾城貌。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沦落在长安街边的美打蒙了。

    只有郭旭半晌说出话来:

    “你是梅姑娘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