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姜家四口哭成一片,姜雨楠喊完“爸爸”喊“妈妈”,喊完“妈妈”喊“姥姥”,另外三人都搂着她喊“楠楠”或者“宝贝”。(小说文学网)

    白鹏坐在外面,眼眶湿润,苗莉更是泪流满面。

    只有老孙平静微笑:“我最大的能耐就是把案子查清,连嫌疑人判什么刑都做不了主,你白大侠不但制裁了凶手,打垮了凶手的庞大靠山,居然还能让受害人死而复活,jing察办案要是都能有这种效果,这世界就是天堂!再也不需要这样哭哭啼啼。”

    “我哪有那么厉害,是姜雨楠运气好,一串的巧合。”白鹏不无惭愧地擦去泪水笑道,“说实话,我这辈子开心的时候不少,可是没有一次比得上今天这么开心,真的!”

    “你能这么说,证明你还不是无药可救的坏蛋。”苗莉两眼红肿地递纸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鹏看看苗莉,又瞥了老孙一眼,老孙对这两人的关系早就看出端倪,立即知趣起身:“我出去抽根烟”,“嘿嘿”笑着走出院外。

    白鹏等他走远,才轻叹一声,拉住了苗莉的手:“苗莉,今天我更感觉到,你是个好姑娘,正义,善良,而且……漂亮,纯洁……”

    “打住!打住!今儿个不是我追悼会,不要念悼词!”

    白鹏有些怅然地望着她:“所以,我才躲着你,不敢跟你进一步发展,我是坏人,是带有黑社会xing质的犯罪团伙首领,而你又那么好,还是jing察……”

    “呸!”苗莉将他的手狠狠一甩,“上这儿给我发好人卡来了?滚粗!”

    白鹏一时无语,呆呆看着苗莉。苗莉则仰天看云,不再与他目光交汇。

    好在屋里最撕心裂肺的阶段已经过去,姜雨楠解释了前因后果,对自己曾是“冤魂厉鬼”尽量淡化不提,扯了些“意识”、“磁场”之类的术语,最后说是白总手下科学家帮助她“借躯还魂”复活成功。

    于是姜家人全体出门来感谢白鹏,一方千恩万谢与一方客气谦虚的喧闹声中,也就解除了白鹏与苗莉间的尴尬。

    接下来的中饭,大伙吃得喜气洋洋。姜父拼命敬酒感谢白总再造之恩。现在他们也知道了白鹏与苗莉是假扮夫妻,姜母还极力撮合两人,对白鹏念叨苗jing官善良美丽,又对苗莉感叹白总年轻有为。

    苗莉苦笑:“大姐您别说了,他好人卡都发给我了!”

    “什么好人卡?”姜母听不懂这种新鲜词汇。

    白鹏则直接端酒伸手,与苗莉面前桌上的杯子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席间白鹏再度提出让姜家人搬回城里去住。姜母却黯然摇头,答曰不能留老太太一人在家。

    白鹏建议他们带上老人,如果房子不够大,他愿意提供别的住处。

    姜母仍然摇头,说村里征地拆迁,补偿条件总也谈不拢,他们等于是钉子户之一,家里如果没有人守着,第二天就被人拆平了。

    原本除了姜母,老太太还有另一个女儿,也带着丈夫过来助阵,结果开发商派人来砸东西撵人的时候,把他们打了。男人左臂尺骨骨折和右手肌腱断裂,至今还在医院躺着,女人在医院守着,所以这家里才只剩老太太和姜氏夫妻。

    苗莉闻言拍案而起:“反了他们了!报jing了没有?”

    老孙拍了拍苗莉,示意她镇静。

    白鹏则问:“是不是jing察不管?”

    姜母默默点头,姜父苦笑:“jing察不知道收没收钱,县zhèng fu肯定有人收了,根本没人管,来做个调查样子,然后就说外地人员流窜抢劫作案,抓不到。我明明认出其中一个人是镇上的小混混,jing察说我看错了,那人没有作案时间。”

    “败类!jing察的名声就是让这种孙子糟践的!”苗莉咬牙切齿。

    “你还是太年轻了,běi jing的拆迁没这种问题,天子脚下怕出事,外地从来都是无法无天,好jing察也得被迫干坏事,否则你jing服还穿不穿?老婆孩子怎么养?”老孙笑了笑,又问姜父,“开发商是哪一家?什么地方的企业?”

    这次姜父姜母一齐摇头:“不知道。”

    然后姜父举起酒杯:“不说这个了,今天楠楠回来了,有这样的大喜事,拆迁挨打算个屁,喝酒!”

    苗莉被发了好人卡,正是一肚子气,又加上喝了些酒,怒火直冲顶门,那手又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下回他们再来打人闹事,给我来电话,我抽死这帮孙子!”

    “唉,他们一阵风来了,噼啪一砸一打又跑了,谁知道下回什么时候?”姜父叹道,随后他宽慰道,“我们不当钉子户了,这就搬家,反正有了闺女的二百万,给我岳母和楠楠她姨补贴一点就成”。

    经过姜雨楠的解释,姜父已经知道,这二百万是女儿帮白总做成大买卖该得的奖金,于是就收得心安理得了,只不过更多盘算的是怎样将钱花在女儿身上,让她上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学校,买最好的衣服等等。

    就好像配合着他们的对话,院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姜父皱眉放下杯子:“说曹*,曹*到,肯定是那帮人!”

    苗莉叫一声“好”,起身就往院外走,姜母怕苗莉等人寡不敌众会吃亏,连忙阻拦:“苗jing官,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也不打算做钉子户了!”

    “今天就是给他们上一课!”苗莉毫不迟疑,快步出门。白鹏和老孙当然也紧随其后。

    十几条汉子刻意摆出凶狠表情,手持各种家伙,还戴着安全帽,正在村里沿路打砸,凡是还没搬走的钉子户,一律踹门扔砖头砸玻璃。他们也不发出任何威胁,反正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村里有能力抵抗的年轻人本来就不多,还被打进了医院几个,剩下的老弱妇孺只能默默躲在屋里。

    苗莉身材高挑,一头短发,气势汹汹推门而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人先都一愣,本以为是个小伙子来迎战,细看却眉目清秀很漂亮,胸口还隐隐鼓起,这分明是个姑娘!就算是地痞,对美女也会客气一点,不会抬手就打。

    一人笑道:“这村里还有美女?上回怎么没见到?”

    苗莉快步迎向他们,掏出证件一晃:“我是jing察!你们涉嫌寻衅滋事,跟我走一趟!”

    “我靠!”有几人下意识转头就要跑。

    身穿黑sè风衣的首领略一迟疑,心想zhèng fu和jing方早就搞定了,怎会又冒出jing察来抓人?必是假冒!于是瞪眼吼道:“狗屁jing察,打的就是jing察,给我上!”

    他领头一冲,再有两三个追随的,也就带动了其余犹豫中的地痞,抡着铁棍砍刀一窝蜂围了上来。

    女汉子苗莉身手矫健,一对一无惧这些小流氓,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练家子,被围攻还是很危险,好在她身后还有白鹏和老孙。

    白鹏见他们对女人动粗,骂一句脏话就要大打出手,却被老孙一把拉住。

    老孙笑道:“老板,一帮杂碎不劳您的大驾,让我来!”

    这帮人除了首领风衣男算是有来头,其余的都是纯地痞而已,在老孙这样身经百战的高手面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连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瞬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棍子砍刀掉了一地。

    仅仅五秒钟左右,就有过半数的地痞鼻青脸肿,摔得横七竖八,哼哼唧唧喊“饶命”,其余人鬼喊鬼叫地逃远了。

    苗莉也没闲着,从一开始就揪住了风衣男,先扭手腕夺下铁棍,继而一招过肩摔,将其抡圆了拍在地上,然后一拉胳膊反关节擒拿,用膝盖跪住他后心。

    这一通搏斗,喝过不少酒的苗莉已经气喘吁吁,抬头对白鹏喊:“拨110!”

    白鹏尚未答话,老孙先接茬:“送派出所没用,你前脚送进去,后脚就给放了。”

    这话说完,他拍了拍苗莉肩膀,示意她退开。苗莉在曾经的上司面前还算听话,起身站到一边。

    然后就见老孙一把提起风衣男,先“啪啪”连抽几个大嘴巴,又推到他墙边,拿膝盖猛撞肚子。

    风衣男嚎叫着捧腹跪倒,老孙已经不是jing察,做事再无顾忌,抓了他头发硬生生提起,抡拳向他面部猛砸。那人哪吃得住这样打,哭得像个熊孩子,连声求饶,保证问什么说什么。

    “我还没想好问你什么,先过过瘾!”老孙狞笑着继续踢打。

    结果风衣男一边求饶一边就开始主动交代,说是开发商派他来,每隔两三天打砸一次村里的钉子户,除了不许出人命,别的随便干。

    “哼!”老孙将风衣男狠狠一推,目视他烂泥一般瘫倒,自己揉了揉拳面,活动活动手腕,追问道,“你老板是谁?开发商公司名称?”

    “彪哥……吴彪……”风衣男脸上和嘴里都是血,掉了几颗牙齿,说话艰难而且漏风,“沧源地产……”

    “什么!”沧源地产总经理白鹏失声惊呼,然后才想起司徒静提起过,在河北这一片区域的确有个开发项目,而且当时为了帮忙做zhèng fu公关,白鹏还曾命令拍戏归来的陈萱去陪酒。

    苗莉虽不知白鹏手下有鹏程、同鑫等诸多公司,却独独知道他是沧源地产的老总,还去沧源集团总部帮他保护过汪盼盼,这时她板着脸走到白鹏面前,狠狠瞪着他,动了动嘴,做了个“坏蛋”的口型。

    老孙则是五天前刚从看守所出来,知道白鹏有鹏程和同鑫,却不清楚沧源这码事,他指着风衣男的鼻子冷冷说道:“回去告诉你老板,到běi jing城打听打听,磁器口孙哥是什么人!再敢来sāo扰这个村,我把你们老板活埋了信不信?”

    “是,是,明白!孙哥!”风衣男满脸血泪,向村口爬行一阵,才艰难起身踉跄而行,他那些同样被打倒的手下们毫无义气,早就挣扎站起跑得远了,没一个来搀扶他。

    老孙转向白鹏:“这事交给我,查清沧源的底细,把这拆迁的事解决。”

    “不用查了。”白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才出门的姜家人,笑道,“你们先回去吃饭喝酒,这事我打几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等到众人回到院里,只剩苗莉虎视眈眈盯着他,白鹏才苦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司徒静的号码。

    司徒静对白鹏所提的事情有些惊讶,先打了座机电话叫秘书去查,然后解释说她其实并不会管到拆迁细节,何况沧源现在也不是她的工作重点,沧源地产既然拥有吴彪那样的黑|道人马,当然不会让他们闲着,这事主要由吴彪负责,不过吴彪犯的错误都算她的,她会查清处理。

    白鹏听完解释,点头道:“以后这种事不能再发生,否则就算是我自己的手下,我也一样打死不埋!”

    司徒静笑道:“又来了!还记得五百年前你刚做帮主的时候吗?为了给老百姓伸冤出气,毒打残害自己手下,弄得众叛亲离!”

    “所以后来你们就叛变了,撵我下台!”白鹏脸sèyin沉下来。

    “哈哈,不许翻旧账!”司徒静笑道,“不过咱们给的补偿已经比别人家公道了,但是人心贪得无厌,拆迁总会遇到刁民。如果闹一闹就能多得利益,临时搭几块砖盖一片油毡就算一间房,都要补偿,对先期主动配合搬走了的村民也不公平啊!如果总是拖着拆不掉,被几个无赖刁民延误工期,公司每天的损失都很惊人!”

    司徒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白鹏略一沉吟,说道:“我不管那么细,你也不会管那么细,咱们就定一个原则,黑|道力量是用来对付别家黑|道的,对老百姓永远不许用到这些混蛋!刁民不刁民的,只要人家不犯法,咱们就不能犯法,谁过线,谁杀头!”

    “好好好!遵命!”司徒静果然与五百年前大不相同,很少再与白鹏争执。

    “另外,我告诉你,别人家我不敢说,姜家肯定不是刁民,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正直善良!”

    司徒静叹了口气:“好,我明白,姜家的事我会特意关照。”

    “也不用格外关照,只需要公平!姜家缺钱我自己会给!”

    “是!知道啦!白总!”司徒静已经略有些不耐烦。

    电话打完,白鹏收了手机,看着眼前的苗莉,无言以对。刚刚还为姜雨楠一家团圆高兴流泪,觉得自己做了天大好事,充满成就感,转眼却发现姜雨楠的姨妈、姨父是被自己的手下打进了医院。

    苗莉却没再追究,拍了拍白鹏肩膀:“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

    说完她一拽白鹏,拉他回去继续喝酒。

    白鹏进门先向姜家人鞠了个躬:“对不住!你家被打伤的人,医药费、误工费和jing神补偿金,改天我会派人送来!”

    “什么?”

    姜家人都是满脸愕然,惟有姜雨楠点头:“嗯!应该的!”

    白鹏神sè沉重:“我刚刚才知道,这个……开发商……就是我!”

    “啊!这……这话咋说的?”姜父惊愕站起。

    “爸!您腿不好就乖乖坐着!”姜雨楠拉父亲坐回椅子上,帮白鹏解释,“沧源地产就是白鹏哥哥的公司!不过他肯定不知道这些事,是下边人乱搞!”

    “对对对!”姜家几人都反过来帮白鹏开脱,“白总是天字一号的大好人,下边人把经念歪了,不怪白总!来来来,白总,吃菜,喝酒!”

    这顿饭的气氛转眼又恢复了融洽,由于拆迁一事柳暗花明,大伙情绪反而更好。

    只有两个人不那么开心,一位是发现自己手下祸害百姓的白鹏,他难免想到同样的事情不会只此一桩,另一位就是苗莉,今天跟白鹏扮夫妻,还特意涂口红描眼影弄出女人味,却反而被发了好人卡,不免心头郁郁。

    于是,这酒一喝起来就控制不住,不断碰杯,来者不拒,最后两人都喝得七荤八素。

    老孙开车拉着他们回城,白鹏和苗莉在后排座睡得像死猪一样。到了苗莉所住的大院门口,老孙拉开后门弄醒了她,问她能不能自己走回家。

    莉哥迷迷糊糊东张西望一阵,好容易才弄清身在何处,挠了挠头,先点根烟狠嘬了两口,皱眉道:“我不回去,喝成这*行,我爸肯定呲叨我!”

    “不回去?那你打算怎么着?睡车上?”

    “拉我去酒店!”苗莉说完,叼着烟往后一仰,拿白鹏当了靠枕。

    老孙无奈地继续前进,找了个四星级酒店,进去开了房间交了押金,回来晃醒了苗莉,将门卡塞给她。

    “5022,我就不送你进去了,让人看见说闲话!”

    苗莉“嘿嘿”一笑,将兀自熟睡的白鹏拽了起来,架着他往酒店里走去。

    “喂!你!你要带他一块住?”老孙瞪眼喊道。

    “少管闲事!”

    “不是,我说……”老孙愕然片刻,又喊,“他醉着呢,你打算对他做什么?”

    “你猜?哈哈……”

    苗莉不再回头,索xing将白鹏横抱怀中,大笑着摇摇晃晃走向酒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