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情跑到我旁边拉我:“初晞,你起来!”

    我笑道:“我这才跪多久?丢了腰牌那是多大的罪过!跪一跪,不算什么的。【小说文学网】”

    齐情也在我旁边跪下,气道:“我陪你跪,这大冷天的,没有人陪着你,多孤单。”

    我叹道:“阿情,你站起来,”我示意旁边的丫鬟婆子把齐情拉起来,又对齐情说道,“阿情,你今儿要是陪我跪了这一次,我以后就不再理你了。”

    齐情嘟囔着,生气了:“那我去求母后!”说着转身就走。

    我在后面喝住他,喊道:“阿情!你站住!”

    齐情站在那里,愤愤不平的看着我,我实在累了,乞求他道:“小祖宗,你消停消停吧,回去吧!”

    齐情站在那里不动:“我不!”

    我安慰道:“乖,听话!回去吧,阿情,你不回去的话,赶明儿我就不和你玩了。”

    齐情跺着脚,转身就走了,一面走,一面生气道:“初晞!你就会威胁我!”走到半路又折回来,把他的大氅解下来,披到我身上,轻轻的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紧了紧大氅,笑着看着齐情走远了,齐情的大氅短是短,阿情的身量也未长成,恰巧我跪着,倒是正好了。

    跪到午夜时分,差不多也冷到极点了,我此时觉得我仿佛一件衣服也没有穿,已经冷透了,身体已经僵硬了,膝盖早就没有知觉了,我叹了叹,自言自语道:“没有知觉最好,总比刺痛来得好。”

    我此时最期盼的就是不要下雪,不要变天。此刻又冷又饿又困又晕又累,膝盖没有知觉了,腿压的麻的不成样子,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的痛,凉飕飕的仿佛有风吹进了伤口,明明冷的都没有感觉了,我的额头却冒出来点点的细汗。

    我盯着漫天繁星,开始胡思乱想,分散精力。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选了个人类学的选修课。

    这个课程我们得出去看各种文化活动,记忆最深的一次去茅山陪教授闭关一个月,其实我当时总是不愿意陪教授在那里的。

    一天夜里,可能是因为长日无聊,实在睡不着,我自己便出去走走。

    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山里分外的冷,空气静谧寒凉,我隐隐看到遥遥的有人站着远处,似是女子模样,我站在她身后恭谨的站着,问道:“仙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记得在临行前,教授就已经告诫我们要恭谨,最重要的是要称呼道姑为“仙姑”,这是礼节。

    仙姑背对着我,清清淡淡的回道:“你不是也在这里吗?”

    我被这一句给反问住了,想到修道之人大抵都是如此,我理解不来,于是只是安安分分答道:“是,夜来有些冷,睡不着。”

    “不是山里冷,是心冷。”

    我听得愣愣的,当时我可是一个奋发向上的大学生,于是对仙姑道:“不是心冷,只是睡不着。”

    “人生是苦海,这一梦,你还要多久才肯醒?”

    我一听此语,便想到教授提过他们的教义是出世,于是答道:“弟子也别无所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仙姑转过身来,眉目清冷,素色的衣衫随着寒风微微荡漾,我也觉得夜里越发的冷了,她遥遥的笑了,声音却越发的空旷:“不是这世的人,如何还醉梦沉酣?”

    见我皱眉沉思却不说话,她又轻轻的笑道:“薤露初晞,人生一梦,还要执着到几时?”

    我听到她言语之间含了我的名字,猛地吓了一跳,加之夜里清冷阴森,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勉强笑道:“弟子,弟子先去睡了,不打扰仙姑清修。”

    正说到如此,听见道长喊我道:“你自己站在哪里干嘛?”

    我一听,回头看到道长站在后面笑容和蔼的看着我,我有些结巴,说道:“在……在和仙姑论道。”

    道长向我后面望了望,问道:“哪里有人?”

    我脊背寒凉,本是冷汗涔涔的回头,却在回过头的那一瞬便放下心了,不是因为仙姑还在,而是因为远处飘来了丝丝焚香的味道,安神宁气,我放下心,回头恭谨的请教老道长道:“弟子有一件事想请教道长。”

    道长略一点头,我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长一短的向他说了,过了许久,道长问我道:“你觉得是闹鬼了?”

    我摇摇头,笑道:“弟子不信鬼神的。”

    道长道:“信命就够了,仙姑说的没错,人生不过就是一梦,过了就罢了。”说着看了看我,又说道,“人生只要过了,就是人生,何必在意是梦非梦呢?”

    我点点头,不过还是对仙姑所说的我不是那一世的人有些介怀,道长看着我笑道:“不用放在心上。”

    之后我就是回到房间睡下了,本以为是一场怪梦而已,但是教授第二天就让我回学校了,说让我回去帮忙整理些材料。

    我本来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和教授告别时,她竟然抱着我许久不放开,直到她果断的放开我转身走了,背影踉踉跄跄,我看了看我的肩膀上有些泪渍,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从那之后,那个和蔼的女教授上课便常常看着我叹气,看得我莫名其妙的,一学期下来,我的选修课结束了,我也就没有再见过她。

    ……

    我叹了口气,夜色浓的化不开,心里想:看来当时是道长和教授说了什么,我果然不是那世的人吗?那路初晞是不是真的——我摇摇头,不再想了。

    我稍微动了动腿,此时觉得时间过得真是慢,石板路上早已没了来来往往的宫人,只剩了我自己一人跪在那儿,夜越深,周围越冷。

    我叹了一口气,虽说是皇后娘娘罚我跪在这里,可我却一丝怨尤也没有,且不说这是个大错,即便不是大错,可是差点危及到齐情的性命,作为母亲,如何不急?只是我有些想不通,那腰牌的如何回到皇后娘娘手里的?难不成——那个纨绔子弟还真认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