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的雷斯垂特低声问着身边的华生,如果能忽略他脸上尽可能控制住的狰狞表情整个画面看上去还是挺和谐的。刚刚在看清莫瑞亚蒂的脸的一瞬间雷斯垂特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腰间的手枪,只可惜摸了一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今天因为要跟他的男朋友回家,他不仅换了一套新西装,而且无论是配枪还是任何其他的武器他一样没带。

    然后他意识到他并不是在某个犯罪现场,也不是在伦敦的随便什么地方,他是在福尔摩斯家,这个理论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军情五处最**oss的老巢,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苏格兰场真的像夏洛克说的那样有某种神秘的能拉低智商的东西,不然为什么他不能理解会在猫的家看见一只硕大的老鼠,哦,当然不是作为储备粮。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地服从些什么,对华生而言那是夏洛克,对雷斯垂特而言则是他所信任的人。所以他真的不记得他在福尔摩斯夫人的诱导下跟莫瑞亚蒂握了握手,他也不记得对方笑得很开心叫他“格雷格”,最让他应该忘记的就是他现在跟军医并排坐在沙发上,而他男朋友的母亲和女儿就在那个他最应该抓捕的犯人身边,每个人都显出十分的惬意。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是威尔顿的男朋友。”上帝知道华生语气里的风轻云淡是经过了怎样的冲击之后带来的木然,他尤其注意到粉色公主裙小女孩脆生生的那一声声“吉姆婶婶”,更无法忽略莫瑞亚蒂完全不在意的自在。不由自主地,他回忆起他们一起被困起来的时候经历的一切,是的,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是否失去自由、无论他是穿着裙装还是西装,无论别人怎么称呼他,只要他觉得有意思他就会全身心地融入进去,让自己觉得快活。

    雷斯垂特尽量保持自己的上下两排牙不做反方向运动,“我刚刚听到了,我是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哦,不对,他本来就不该出现,该死的麦克罗夫特!”很明显,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雷斯垂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个总是胸有成竹、仿佛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之内的男朋友身上。威尔顿也许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正常,但是明显对方还算是个听话的好弟弟。就他从麦克罗夫特那里得到的信息,威尔顿交了个男朋友并且准备带回家的事情根本就不会隐瞒。不,应该说即便威尔顿选择了隐瞒,无所不在的英国政府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再联想到麦克罗夫特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选择性遗忘了其实刚刚是他带着伊丽莎白离开的雷斯垂特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他男朋友的一个阴谋,一个看自己笑话的阴谋。

    努力拉平自己的唇线,雷斯垂特也可以笑得很阴险,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你给我等着!!!

    无辜被迁怒的麦克罗夫特在楼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虽然他确实像雷斯垂特以为的那样经常有一些恶趣味,但是在威尔顿这件事上,他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干净,尤其最悲剧的是现在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莫瑞亚蒂已经占领了最起码一、二、三三个福尔摩斯的心,其中包括他最珍视的两位女士。

    等到管家太太出现在小客厅通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雷斯垂特和华生都忍不住松了口气。最初的惊讶和僵硬过去之后,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两个人也慢慢开始放松了下来——横竖那是麦克罗夫特(夏洛克)的弟弟,当然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可是即便是这样,夸张地一边变换着自己的表情逗着小女孩,一边跟福尔摩斯夫人用长串长串的形容词赞美玫瑰或是天气的莫瑞亚蒂还是让两个人有点无法接受,其实不仅是他们两个人,即便是莫兰在他也会无法接受。似乎除了咨询罪犯喜怒无常的那一面,莫瑞亚蒂更多的表现正在慢慢被福尔摩斯家的人挖掘出来。

    “亲爱的格雷格,约翰,希望你们还过得愉快。”福尔摩斯夫人站起身,脸上是一副对他们所有人的身份都不清楚的纯良,“也许你们愿意扶一扶我这个老太太,鉴于亲爱的吉姆被我的孙女完全霸占了。”她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

    已经有了经验的华生努力扯了扯嘴角,他不傻,慢慢开始明白之后他会觉得福尔摩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老夫人就怪了,别看她话说的客气,用夏洛克藏起来的尼古丁贴片发誓她根本就不会接受除了顺从之外的答案。所以他在雷斯垂特惊讶的眼神中很干脆地挽了上去,既然无法反抗注定可能出现的结果,那么就直接接受它,军人的处世哲学让他同样开始适应现实。

    果然,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的雷斯垂特让福尔摩斯夫人皱了皱眉头,之后就是伤心的语气,“哦,别嫌弃我年龄有些大了,平时孩子们不在的时候我总是需要叫拉塞尔夫人帮忙,可是她今天确实有些事情,没关系,我理解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雷斯垂特不可能没有反应。

    “不是的,福尔摩斯夫人,我很愿意能为您做点什么。”无论是出于对老夫人的照顾,还是对麦克罗夫特母亲的尊敬,雷斯垂特都挽起了福尔摩斯夫人的另一只胳膊。福尔摩斯夫人笑得很满足,“谢谢你们能来。”她点了点头之后转向华生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刚刚可是看出来了华生动作里的潜台词,夏洛克的男朋友当然不会永远都是那么“乖”。

    进门的时候左边华生右边莫瑞亚蒂,出门的时候左边是雷斯垂特右边是华生,福尔摩斯夫人简直满意极了,她的儿子们都回家了,而且每个人都找到了伴侣,现在看来他们在一起相处也不会没有意思,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圣诞节呢?

    在他们身后几步,莫瑞亚蒂带着伊丽莎白一边说话一边走,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昂贵的西装已经被小公主刚刚的行为弄皱了,莫瑞亚蒂就是这样,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是相当没有底线的,当然那是在他对那个人失去兴趣之前。

    餐厅里,一张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福尔摩斯夫人坐在最上面的位置,在她的要求下,雷斯垂特、华生还有莫瑞亚蒂顺次坐在她的右手边,伊丽莎白本来应该坐在对面的,可是小姑娘已经完完全全被每一秒似乎都不一样的“吉姆婶婶”迷住了。仗着是圣诞节,她硬是赖在了莫瑞亚蒂的身边,偷偷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夫人的脸,奶奶的一个隐蔽的眼神让小姑娘完全放了心——伊丽莎白从来都擅长抓住重点,就比如说在福尔摩斯家只有她奶奶才是说一不二的,其他的人,甚至她爸爸都得靠边站。

    “妈咪,格雷格,约翰,”先到的依旧是威尔顿,他自然地走到福尔摩斯夫人面前,亲昵地跟老夫人贴了贴脸,之后冲着雷斯垂特和华生点了点头,行为依旧像是他们以前每次见到的那样彬彬有礼。

    习惯性思维的力量是巨大的,即便雷斯垂特和华生明白威尔顿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可还是下意识,他们还是认同了他的温和,可也就是在下一秒,他们眼中温和的男人走到莫瑞亚蒂的身边,用更加亲昵地姿势交换了一个轻吻,“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觉得无聊我亲爱的。”

    雷斯垂特的眼睛睁大到了一个自己无法想像的程度,华生干脆木着脸转身,眼不见为净,只要是姓福尔摩斯的男人,不管是哪个,都是十足的混蛋!

    “威尔顿叔叔,我呢?”伊丽莎白把脸凑了过来,让威尔顿在上面印一个吻,然后她又示意莫瑞亚蒂印上了另一边的,“我很喜欢吉姆婶婶,威尔顿叔叔你不能欺负他。”分别被一个七岁小女孩威胁和保护的两个人都有些愣,接着他们一个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发顶,一个笑的得意。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称呼啊,‘吉姆婶婶’。”在自家男朋友的耳边拉长了声音,其实见到这样“融洽”的气氛威尔顿还是相当满意的,他在乎他的家人,他也同样在乎莫瑞亚蒂,而他的家人喜欢他的男朋友,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那可就是另一个游戏了,威尔顿‘叔叔’。”同样是轻声,莫瑞亚蒂意有所指地扫了一下威尔顿的下半身,“叔叔”这个词带上了暧昧的色彩,在自己家人的面前跟男朋友秘密调|情,这样带来的刺激直接让威尔顿的呼吸有些重了,看了一眼旁边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伊丽莎白,威尔顿的眸色加深,“我向来最喜欢玩游戏了,你知道的,巫师先生。”

    “哦,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亲爱的影子~”莫瑞亚蒂不知死活地挑衅,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无论是跟福尔摩斯夫人的愉快交谈还是伊丽莎白的天真可爱都让他觉得惬意极了,哦,也许还要算上苏格兰场探长和咨询侦探助手的两张远比他更纠结的脸。尤其想到刚才夏洛克脸上的扭曲和一会将来见到的大英政府的可能诧异莫瑞亚蒂就觉得心满意足,他可是记得的,上次在第欧根尼俱乐部,麦克罗夫特诚心诚意地祝福了他们,哦,他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大的福尔摩斯是这样的贴心,来自家人的祝福,他可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所以说莫瑞亚蒂跟威尔顿绑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折腾别人这方面他们一向都很有天赋。

    “威尔顿,注意你的举止!”第二个来到餐厅的夏洛克只用了几秒钟就准确地注意到自己兄弟的“身体变化”。你能指望一条西装裤为你隐瞒多少秘密呢,尤其还是在咨询侦探眼睛里。要不是有福尔摩斯夫人和伊丽莎白在场,夏洛克只会把话说得更难听,“约翰,你还好吧?”他孩子气地不看雷斯垂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在生气。”

    “夏洛克,对你哥哥的男朋友友善一点。”福尔摩斯夫人不赞同地开口,随着她的话夏洛克不情不愿地冲着雷斯垂特点了点头。他走到主位上,俯下|身让他的妈咪能够摸到他的发顶,“圣诞快乐,妈咪。”在福尔摩斯夫人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乖乖的二儿子。

    再次瞪了莫瑞亚蒂一眼,夏洛克冲着医生笑了笑安抚对方的情绪,虽然华生不会承认,但是从夏洛克出现在餐厅的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放松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夏洛克。”没等夏洛克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稳,他的小侄女就凑了上来,快快乐乐地使劲亲了他一下,“我可真想你,不过爸爸总是不让我去看你。”小女孩皱着眉头,像是真的在抱怨。

    不过夏洛克要是相信才是傻了,“嘴角的角度太高了,伊丽莎白,你还需要再练练。”他捏了捏自己侄女的脸。

    被戳穿了的伊丽莎白不高兴地别过头,“夏洛克是坏人,你不该拆穿一位淑女的,我不喜欢你了,还是吉姆婶婶好!”说完她就准备回到自己的位子,丝毫不顾实际上也是她的叔叔但是她从来都只叫名字的咨询侦探僵硬着的身体。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吉姆婶婶?”餐厅的正门,一个穿着黑色三件式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嘴角有些僵硬地上挑,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他正处于极度的震惊中,他的手里抓着那把永远不离开身边的黑伞,不过假如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伞的角度好像有点不对,伞尖点在他身后的地方,就这个姿势而言伞是完全没有着力点的。

    偏偏这时候莫瑞亚蒂还嫌刺|激不够,他猛地拉低了身边威尔顿,在对方的唇上响亮地吻了一下,之后他转过头,用自己最真诚的语气说,“感谢你上次的祝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