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先生说:“浸染了尸气或者已经中了尸毒的人。”

    我还没从邹先生的这些话里面回过神来,我爷爷就说:“我们家里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啊。”

    邹先生说:“民国时期各地都在闹鬼,你们这里应该也不例外,我怀疑当时你们村子里应该出现过起尸的现象,所以有了被尸毒或者尸气感染的人,只是究竟具体的是个什么情形,我现在也还没有想透。”

    这具尸体我听我妈说起过,后来是被埋在桥下面了,我于是提议说:“要不把尸体再挖出来看看?”

    邹先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赞成还是反对,最后这个问题就在沉默中过去了,我爸妈他们也没有附和。我见大家都没有说话,也就没有继续说话了,最后我奶奶则问说:“那这独阴煞又要怎么办?”

    邹先生说:“在没有确定宅子下面是不是坟地之前我不敢冒然驱煞,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帮木头的这个人只是驱走了木头身上的煞却并没有碰你家的独阴煞。或许就是和我现在一样的顾忌。”

    我爸说:“那岂不是说就没有办法了?”

    邹先生说:“只是暂时不能轻举妄动,我觉得你家的情形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描述的,我问你,你们家在这里住了几代了?”

    我爸说:“从我太爷爷开始到木头这一辈。有五代了。”

    邹先生又问说:“那你家可出现过大病大灾家破人亡的事?”

    我爸说:“虽然出现过一些灾病,可要说到家破人亡是绝对没有的。”

    邹先生说:“这就对了,你家有独阴煞,但是你家却一直相安无事。而且甚至并没有被独阴煞给影响到,你们可知道有独阴煞的住宅一旦煞气浸染不几年就会家破人亡,可是你家并没有,所以我猜测你家这宅子有镇邪的东西。可能就是来镇着这宅子下的祖坟的。”

    邹先生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他则继续说:“至于出现的这些意外,一辈人里面总有命格冲撞家宅冲撞祖坟的人出现,这些人的命格刚好与你家的煞冲撞,所以才会导致这些灾病的出现,可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你家镇邪的东西,并没有被破坏,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一直察觉不到你家煞气的原因所在。”

    说到这里邹先生又顿了顿说:“而且我也和你们说过了,你们家最惨烈最诡异的事应该就是永宁被蟒蛇吞下的这件事,可是我分析过了,这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的,只是到了木头这一辈,不知道怎么的煞忽然就被引出来了,才有了现在的这些事。”

    我爸就问了一句说:“是不是和木头的命格有关?”

    邹先生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思索。而且一般他也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所以我知道他应该是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选择不乱回答为宜。

    所以之后邹先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我们还有另外一条线索。就是这个纸人,这个纸人的来历也是一个谜,好像它就这样出现在你家门口了。”

    我于是说:“我记得他说他叫白锦明。”

    然后我爷爷就说:“白锦明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先生的大伯。”

    这时候我爸忽然纠正我爷爷说:“爹你是不是糊涂了,白先生喊白锦堂二叔。那么白先生的父亲才是老大,他怎么还会有一个大伯。”

    我爷爷说:“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你怎么会知道,白先生的父亲严格来说应该才是老二,他二叔是老三,因为他父亲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父亲的这个哥哥就叫白锦明,他小时候还和我们一起玩的,可是后来死了。死的时候才六岁。”

    邹先生听出来一些异样,就问了一句说:“死了?”

    爷爷说:“我是亲眼看着他死掉的,我们小时候是玩伴,那时候正好是村里打麦子,到处都是麦秆,我们就在这些麦秆里面玩,当时地上拖着一条漏电的电线,谁都不知道。地上都是麦秆滑脚,结果他就滑到摔了刚好扑到电线上去了,然后当场就被电打死了,我当时不懂事还去拉他。结果被弹开了,幸亏是弹开了,要是被吸过去,恐怕也没你们什么事了。”

    邹先生沉吟了一句:“被电打死了?”

    爷爷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还没有说完。就又说:“我当时离他最近,也看的最真,其实他不是滑到的,而是被什么给推了一下,我当时也没看清,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猛地推了他一把,我还听见小孩子的笑声。但是之后我因为也被电打了,自己也吓到了,就没把这事说出来,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一个人睡,就怕那东西来找我。”

    邹先生听了就说了一句:“是魍魉!”

    然后邹先生就看向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向我,似乎这事就和我有关一样,然后我就听见邹先生对我说了一句:“白先生家的魍魉不是白先生养的。而是本来就已经在的了,在你爷爷小时候就已经有了。”

    这条线索非同小可,这么说附在纸人身上又来附在我和我爸身上的东西,也就是当时被电给打死的白锦明了?我爷爷和白锦明有交集。这就说明白锦明来缠着我们家,也是有道理的的事了,是不是这样呢?

    我于是也看着邹先生,邹先生就问说:“那时候你知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什么出名的先生或者是地师吗?”

    爷爷想了想说:“还真有一个。村里人都称他半仙,他算命准到不能再准,只是在后来文革批斗的时候被批斗死了。”

    邹先生诧异:“批斗死了?”

    爷爷说:“那时候我们也还小,不知道详情。就只知道当时破四旧,他又是个先生就首当其冲地成了改造对象,天天批斗给他戴高帽,村子中央寺里的神像就是那个时候被打掉的,当时所有批斗的人都会拉倒寺庙里去改造,其实哪里是改造,完全就是在谩骂鞭打,半仙就是受不住才死掉的,不过听我父亲他们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被打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因为他死的时候是半夜,一般天黑之后批斗的人就放回家里了,第二天又继续。可是第二天的时候他就戴着一顶高帽子,全身被绑着跪在寺庙里死了,那样子非常恐怖,就像个白无常一样。后来人死了也只能由家里收了尸去埋了。但是自那之后就有人说寺里闹鬼,结果那群人就不敢再闹了,也不批斗了,最后不了了之。村子中央的庙里也没人敢去了。”

    邹先生问说:“这两件事应该是白锦明的死在先,这个半仙的死在后对不对?”

    爷爷说:“中间隔了大约有十来年的光景。”

    邹先生又问说:“那这个半仙有没有留下什么徒弟之类的?”

    爷爷摇头说:“没有,而且除了他他家里的人都不会。”

    邹先生听了就没说话了,爷爷又说:“后来村里又来了一个先生。是个外地人,最后在村里安了家,就是白先生的师傅吴孝全,也就是早先帮我们家看地的地师。再往后就是白先生了。”

    邹先生看着爷爷问说:“吴孝全,他是从哪来的?”

    爷爷说:“不知道,就像是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那种人,最后可能见我们村子没有能帮人看地算命的人,就在这里留下来了,最后还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