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说:“我猜着你虽然离她最近,却没看出多少端倪来。”

    我本来就不懂这些门道,很多东西还是接触之后才大致明白了一些,十一这样说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我就和他说:“倒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

    十一才说:“昨晚上的情形,并不是鬼菩萨在投影,而是瞎姑在吸食鬼菩萨,看她的样子。并不是鬼菩萨在操纵她,而是她在操控鬼菩萨。”

    我惊呼一声道:“什么?!”

    十一说:“这应该差不离,今天我一直在观察她,发现她并没有被投影的那些僵硬症状,那既然不是她被投影,就只能是她在吸食鬼菩萨,这样来说的话之前我们的推测就是错的,那么她的眼睛为什么瞎了?这就不是鬼菩萨弄的,而是因为别的事。”

    我木讷地问:“什么事?”

    十一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但这之间绝对有联系,甚至也和你家有关,她不是说过她家和你家的命数是连在一起的。早先的时候我们以为是鬼菩萨同时在吸食你们,可是现在不是,那么就还有别的事。”

    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会是什么,十一说了这么多,我完全没有他想的通透,看来今天他去瞎阿太家收获颇丰,并不只是为了去瞎闹这么简单。

    之后我们就谁都没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十一则说了一句:“睡吧,今晚应该安生些了。”

    这一晚果真如十一所说,就安生下来了。

    我睡了一晚之后感觉精神头就彻底恢复过来了,只是早上的时候奶奶问说谁在堂屋前的屋檐下插了三炷香,已经烧完了,只剩下香柄还插在地上,奶奶说这不是她弄的,我看到又是三炷香呈扇形分开,就看了看十一,虽然知道不是十一做的,但还是问了他一句:“是你弄的吗?”

    十一摇了摇头,我这才知道我昨晚的安稳是有原因的,不禁对这个三番五次帮我的人更加好好奇起来,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却在暗地里做这种事情?

    十一却说了一句,他说:“是他的话。要这样做简直易如反掌。”

    我问:“谁?”

    十一和我说:“他的名字说不得,他的容貌不能形容,除非你亲自见到他,否则都会遭到他的惩罚。最轻的,就是死亡。”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默然了。

    奶奶他们并不知道这档子事,家里怪事本来也已经够多了。这一桩也不算什么稀奇的,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事发生,也就这么算了。只不过还不到午后,就又另一个消息传了来,就是先生死了。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便是十一也吓了一跳,浑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消息是我爸带回来的,我们不相信地问这是不是真的,我爸说他亲自去看了的,棺材都已经摆好了。他这才忙不迭地回来喊我们,毕竟先生帮我们家良多,我们不去就太失礼了。

    于是之后我们全家就去了,先生家在的偏僻,路上十一说这种地方白天走着还好,晚上的时候绝对阴森森的,他似乎话里有话,我也没有多问,就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到了他家之后人并不多,只有他家的一些亲戚在张罗着,玲珑看见我们来了就扶了瞎阿太出来。

    瞎阿太显然是已经哭过了,眼角还有眼泪,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哽咽,她和先生算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具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以先生无缘无故死亡她肯定难过。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先生死亡的突然,奶奶则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人就……”

    瞎阿太说:“人是寅时不在的,但是没人发现,直到早上了他媳妇喊他才发现人已经僵了,这才惊觉人已经死了。”

    寅时?

    听见这个时辰的时候我和十一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者太过于巧合了。因为这个时辰正好是我们过岁关的时候没想到我们没事,反而是先生出事了。

    瞎阿太说:“他四十八有个劫,我原本想着这个劫已经过了,没想到人忽然就不在了。要不说命这东西,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这个瞎阿太的确和我说过,原本我以为他的这个劫和我们家有关,却不想我们家没事,反而是他先走了,这时候我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和昨天我三姐有关?”

    瞎阿太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我觉得瞎阿太今天的神情与往日不同,大约是的确伤心了。于是也就没有接着说,因为昨天瞎阿太让先生回家之后好好找找那面原本应该在罐子底下的镜子,我觉得这件事恐怕就和这面不见的镜子有关。

    之后我们到灵堂里去行了礼,就和瞎阿太在角落里坐下来了,其他人则忙活着出殡的这些事,先生家我来过很多回,也算是熟悉,而之后我则发现了一点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在他家院门的地方坐着一个人,他一个人在桌子前坐着,好像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一样,让我惊讶的是我爷爷停尸的那一晚我也看见了他,他也是这样坐着,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后来我要去和他打招呼,他人就不见了。

    现在又看见他。我就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我一直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想着这回我没有任何耽搁的功夫,看他是不是会凭空消失。

    十一他们都疑惑我要去哪里,我没有理他们,我径直就到桌前坐下了,他看见我坐下来就抬头看了看我。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意料之中,我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就问他:“你是谁?”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但是我却不大看得透他,他的眼神太深邃了,就像一潭看不到底的湖水一样,平静而又深不可测。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只是来吊丧而已。”

    我根本不信,我于是问他:“我爷爷去世那天晚上我也看见了你,可我们家的人并不认识你。”

    他说:“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我和你爷爷是老相识,他去世了我来送送他也是正常的。”

    我有些意外,就问了一句:“你认识我爷爷?”

    他说:“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才十六岁,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不是我救了他一命,又哪里会有你。”

    我更加惊讶地看着他,只觉得完全不可思议,因为眼前的这人看着最多也就三十岁,而我爷爷十六岁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呢,他看见我惊讶的神情,好像是直到我在想什么,就说:“人的年岁和面貌有时候是不相符的,你如果通常都要用面貌去衡量一个人的年岁的话,那才是最大的错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他这是在暗示我他其实已经快七十了吗,可是我很难将他和一个年近七十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于是不去和他扯这个问题,就问他说:“那么你知道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他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你爷爷的死因,而不是你已经知道的事。”

    他的话意味深长,我虽然已经揣摩出来了什么的,但还是问他:“我不明白。”

    他看着我,就笑了一下说:“白夜的死因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是因为你三姐,而你爷爷,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死,你心里应该也一直在疑惑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