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在盛东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东部山区几乎到处可见,主要品种是紫丁香。

    紫丁香四月末就开始开花,山坡丛林、山沟溪边、山谷路旁以及滩地水边几乎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但若是想找到一大片,漫山遍野的一大片却也不容易,柳巷和陈佳宁找了一上午,翻过了几座山梁才找到了这么一片。

    “这里是哪?”陈佳宁气喘吁吁,鬓角冒汗,但还是很兴奋地问。

    柳巷也不知道是哪,应该还在东玉县境内,整个盛东省山峰最多,景色最美的也就属东玉县了,所以选择的这里,一是为了完成许诺,二也是郊游。

    只有柳巷和陈佳宁俩人,摄影虽不是柳巷的工作但他也会点,加上陈佳宁想俩人单独出来走走所以也没叫旁人,连何嫣也没叫。

    这半面山坡全是丁香花,一株株一丛丛,一簇簇一朵朵,绝大部分是紫丁香,夹杂着北京丁香和蓝丁香,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密集有的松散,犹如一幅立体的丁香争艳图。

    “真美!”陈家宁又说,她原先的家乡是芦苇地区,到处是水就没有山,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如此美景连柳巷也感到震撼,山里与都市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这里没有高楼,没有人烟,没有竞争也没有污染,有的是碧绿的青草,盛开的丁香花,以及在花中飞舞比花朵还美的美人,她笑得如此灿烂,如此纯真。

    “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么……”陈佳宁边唱边跳,没有凄美,只有欢快。

    虽然今天只是摄像,对口型,但这样也合不上歌曲的意境,柳巷有些愁,这不是白来了么,真成了郊游了。

    陈佳宁也知道,但她就是凄美不上来,满满的甜蜜都写在脸上,一会儿唱一段,一会跳一段,一会儿拽着柳巷让拍拍这,再拍拍那,要不就是发嗲撒娇,偶尔还乘柳巷不备偷偷地亲一口,弄得柳巷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她故作悲伤吧?

    转眼两三个小时过去,陈佳宁也玩得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赶不回去了,俩人收拾东西准备顺原路回去,车就扔在了道边。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步履蹒跚地爬了上来,边走边折丁香花的花枝,不要紫的,就要白的。

    柳巷没觉得有什么,继续收拾东西,陈佳宁是个爱花的人,有些心疼,这花儿好好地长着为什么要折下来,她不解,跑上前去问老妇折这些丁香花做什么?

    “我不折紫的,就折白的。”老妇摇了摇手里已经攥了一把的白色丁香花花枝说。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啊?”陈佳宁追问。

    “它不是花儿,它是我的女儿,我要把她带回家。”老妇叹了一口气,坐下来背对着陈佳宁说道。

    陈佳宁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又有些害怕,回头望着柳巷。

    柳巷也听见了,急忙跑过来把陈佳宁拉到身后,仔细观察了一会老妇,见这老妇举止正常,不像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转到旁边柳巷指着老妇手里的白色丁香花问:“婆婆,你说这是你女儿?”

    “嗯,我女儿。”老妇点了点头。

    “您能给我们说说嘛?”

    “你们,城里来的吧?”老妇问。

    “嗯,盛阳。”陈佳宁答,她也不害怕了,从柳巷身后转到老妇面前回道。

    “别叫我婆婆,其实我才五十多岁。”老妇咧嘴笑了一下,满脸的皱纹,刻着风霜的印记,如果她不说柳巷和陈佳宁都认为有七十了。

    “那我叫您阿姨吧,您是这儿的人?”柳巷问。

    “山下的。”老妇指了指山脚,看不见村庄,都被满山的丁香木遮住了。

    见俩人聊起家常陈佳宁有些着急,问老妇:“阿姨,您说的您女儿是怎么回事?”

    “十多年了,她要是活着比你还大……”老妇看着手里的白色丁香花呆呆地说。

    十多年前,具体十几年老妇已经记不得了,或许十二三年,或许十四五年,那时这面山坡还没有白色丁香,只有紫色丁香,她十八岁的女儿就死在这里,大着肚子,一尸两命,孩子的父亲考上了大学,再没回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山坡出现了白色的丁香花,她认为它们就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女儿的灵魂化的,所以每到丁香花盛开的季节她都要折一大堆回去,栽在院子里,看着它慢慢枯萎,等来年,还是一样,她想一直到她死去,都是这样……

    老妇讲的很简略,语气也很缓慢,仿佛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她只是口述者,她的表情近乎凝固,没有悲也没有痛,更没有泪,不知道是不是悲痛已然不在,眼泪已经哭干,但柳巷相信,她的悲痛在心里,泪水也在心里。

    陈佳宁哭得是昏天黑地,柳巷也鼻子发酸,但他还有不解,问老妇:“您的女儿……埋在这里?”

    “嗯”,老妇点头。

    柳巷四顾,举目所见只有一丛丛的丁香花,没有坟头,他又问老妇:“具体在哪里?”

    “不知道,原先我知道,后来长满了丁香,我也就记不住了。”

    或许是老妇的记忆已经模糊,或许真是丁香树盖住了坟头,但在这漫山遍野的丁香花下面,确实有一个谈不上凄美却够凄惨的爱情故事,至今,那个女孩仍躺在这里,躺在白色的丁香下面……

    坐在车上往回来的时候陈佳宁仍在哽咽,直到老妇捧着一大把白色的丁香花走时他俩也没问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死在这里,美丽的背后除了甜蜜,还有伤痛。

    “你要是敢抛弃我,我也死那里,还有,那首歌我明天重新录制。”

    这是陈佳宁进屋前,也是一路上唯一说的一句话,之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扔下还没缓过神来的柳巷。

    第二天一起上班时何嫣问柳巷:“昨天你们出去……你欺负她了?”

    “你指什么?”

    “她回来就把自己闷在屋里,我进去也不搭理我,好像还哭过,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我现在还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柳巷也很无奈,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再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该给陈佳宁做饭了,这怎么突然之间就掉了个个呢,他也不明白。

    “你没欺负她怎么这个样子?”何嫣不相信。

    柳巷把昨天的事一说何嫣也很吃惊,“丁香花”的故事她也知道一些,没想到这个故事比那个凄惨,却没有那个美丽,现实与传说的差距或许就是如此,“凄美”的东西更多的“凄惨”、“凄凉”,美丽只是愿望。

    “你说她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要抛弃她她也死在那里,还说今天重新录音,结果到现在都没起来。”

    一早柳巷去叫陈佳宁,结果她说她还要睡觉,不但没起来,早饭也不做了,最后是何嫣做的,柳巷感觉这是要起义的节奏?

    何嫣也没想明白,突然她指着柳巷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又多一个神经受到刺激的,柳巷摆了摆手说:“她要是怀孕就不是我抛弃她,是她抛弃我了。”

    “什么意思,你俩没有过?”何嫣不相信地问,她来之前柳巷和陈佳宁已经确定关系了,而且对面住了两三个月,她始终以为俩人早就有关系了。

    “你这脑子也有问题,刚才问的好像是我昨天刚和她怎么样了,现在又以为我俩早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把思路捋捋。”说到这柳巷突然醒过味来,指着何嫣问道:“你套我话呢吧?”

    “我真有那闲心,开车!”何嫣白了柳巷一眼,但心里很兴奋,她之前确实确定不了这个问题,现在心结解开了,感觉眼前也明亮了起来。

    “五一”期间都放假,但节目组没有放假,这两天《星光大道》和《我是歌手》都需要录制新的一期,还有常石磊作为返场歌手又回来了,正好履行自己对陈佳宁的承诺,请他吃顿饭,还有就是,柳巷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和常石磊很快联系上了,他正在宾馆准备歌曲,一听柳巷要请自己吃饭有些受宠若惊,他至今也糊涂柳巷为什么会看上他,吃饭的事就更不能理解了,虽说自己已经被淘汰不会被大家非议,但老杨说柳巷从没请过哪个歌手单独吃过饭,齐秦也没有,请的话都是大家一起,更不会请家里去。

    刚放下常石磊的电话王滨城进来了,连门也没敲,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刚接到通知,齐秦弃赛了。”

    齐秦并没有回台湾,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的临时经纪人也不知晓,但他真正的经纪人刚才打电话告诉王滨城,说齐秦的身体欠佳,需要休养,已经决定不参加余下的比赛了,请见谅,参演报酬也不要了,要节目组赶紧找人替代。

    担心的变成了现实,柳巷又亲自给齐秦打电话,齐秦接了,听声音情绪不是很好,确认了不参演的事,柳巷见无法挽回也只好作罢。

    “是不是上一场排在最后面子上过不去,这才放弃比赛的。”王滨城说。

    “只是个引子,他没尽力,应该是故意想排在最后的,然后借这个引子弃赛,不让我们怀疑什么。”

    王滨城呆了一会,问柳巷:“你是说是那边的力量?”

    “百分之八十吧,他们节目上不去就来拆我们的台,拆台当然要拆最粗的那根,所以选择了齐秦。”

    从第三场开始中央台的人就应该和齐秦接触了,所以他压力越来越大,这期的发挥失常是最后一根稻草,在中央台和节目的双重压力下,他终于也挺不住了,放弃了比赛。

    杨明辉又拿出了他的看家绝活,柳巷更感到此人不除想做大综艺难上加难,都消耗在内耗上了,自己还要多防,他的损招可能不止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