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那是因为美国的经济和军事已经到了地球顶峰,已经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对它指手画脚,只有它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份。

    这是心照不宣的问题,密室之中,顾诏的问题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让邢海滨陷入了沉默。顾诏不再继续说话,只是闷头吸着烟,邢海滨脸色复杂的盯着顾诏,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欲制人,必先制于人。你有什么想法?”

    “制于人,只是无奈之举。”顾诏笑笑说道:“处长,我年纪轻,说了不该说的话。”

    邢海滨慢慢的摇摇头,顾诏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要办事处弄出些名堂,不要再以彬彬形象示人。只不过,这么做的话,会很冒险,等于拿政治前途来赌博。尤其是现在,他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回归天都,再进一步那就是副厅级干部,与高层越来越近,冒险,实在不是他这个久浸官场的人该做出来的选择。

    但是,他看着年轻的下属,总感觉一股热lang在心底没来由的升起。现在国家大讲改革开放,南巡领导对维港问题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坚定,在全世界注目的情况下硬生生的给了请愿团一个硬钉子,直接让不少人拍手叫好。有了南巡领导的态度,他在维港这边闹腾闹腾,没准还真合了上面的心意。

    想到这里,邢海滨突然感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这一次柳部长把自己调回去,并不是因为自己政绩突出想要给予自己更重要的职务,而是不满意自己在办事处的所作所为,准备把他冷藏起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马上如同没有控制的野草一般疯涨起来。他自己心里清楚,担任办事处处长这几年,说实话并没有太大突出的作为,就算最近摆出亲民状态为陆家掌门人做了家常菜,归根结底的缘故还是在这个顾诏身上。按道理,柳部长就算把他调回去,也该重新放个老成持重的人过来接班,到手的权力不会轻易松手,但柳部长偏偏就只送了个年轻人顾诏过来,这里面的含义……

    这就是对他邢海滨的不信任,把顾诏放过来搅乱一池死水!邢海滨揣摩着柳部长的心思,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性,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

    顾诏当然看不透邢海滨心中所想,如果让他知道了,肯定会大笑不已。俗话说,自己吓自己才是最厉害的,上层考虑情况一定会从各个方面考虑,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般当真要一硬到底。

    “顾诏啊,你来说说看,这个维持会,我们应该持什么态度?”邢海滨心里想着,不由又试探了一句。

    “维港主权是必须要收回的。”顾诏想了想,坚定的说道:“一切阻挠维港回归的行为都不被承认。”

    顾诏的心里话却给了邢海滨吃了个定心丸,他此时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顾诏过来应该带着柳部长的密令,来敲打敲打他邢海滨的。从顾诏来到办事处,就跟贾东亲近,有时也会过来汇报汇报情况,让邢海滨猜测柳部长虽然不满意他,但是并没有放弃他,在天都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这边,看他这最后两个月的表现了。柳部长满意,他官升一级,柳部长不满意,直接冷板凳伺候。

    “嗯,就是这句话!”邢海滨下定决心,单手击桌,对顾诏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我让贾东配合你。什么维护会,只不过是自娱自乐的小把戏罢了,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把我吓到?”

    顾诏有些发愣,本来他还打算自动请缨来着,邢海滨怎么就突然开窍了,直接把担子压给他?今天谈话他确实猜到邢海滨会给他下担子,但他只是估计给贾东打打配合,没想到配合倒是配合了,却是贾东配合他。

    直到出了办公室,顾诏还隐隐有些发懵,站在办公室门口凝神了片刻,然后就露出浅浅的笑容。他双手将上衣的襟口正了正,迈开步伐向着接待室走去。

    贾东已经筋疲力尽,看到顾诏到来,眼神里就闪过解脱的色彩,摆出笑脸来为两人介绍道:“云老板,这位是我们办事处接待科的顾诏科长。顾科长,这位是明云食品的云重威云老板。”

    他没有介绍什么维持会,显然对其也不是很感冒。

    云重威看了看顾诏,毛头小子一个,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仅仅是点了下头,重新把目光放在贾东身上。他自认对内陆看得很清楚,顾诏这么年轻就是科长,估计只是个镀金的,像这种人一般说话没什么分量的。

    顾诏也不以为意,对贾东说道:“贾科长,关于云老板的问题,就由我来接手了。”

    贾东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好,云老板来者是客,正属于接待科的范畴。”说着,也不顾云重威的表情不好看,笑着做了告别,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云重威顿时有种荒谬的感觉浮上心头,这算是什么事儿啊,找了个人跟他磨嘴皮子玩了两个小时,一个不负责了就直接闪人,弄了个年轻人出来,这要是再来一个多小时就中午了,他们办事处管饭不?

    顾诏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看着云重威。

    这个人的架子比刚才那个还大,这群内陆仔,跑到这里耍威风来了?云重威咽了口唾沫,嘴巴刚刚张开,想要表示抗议,顾诏那边已经微笑道:“云老板,你今天过来,是为了麻脸的事情吗?”

    云重威张开的嘴巴顿时保持着很怪异的样子,话语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啊,连贾东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问他,只敢玩迷糊阵,怎么这小子一来就把那层纸捅破了?

    云重威脑袋里迅速转着念头,嘴巴吧嗒合上,考虑好言辞,正准备说些有力量的话,顾诏却摆摆手,动作很像是在挥跑苍蝇般说道:“麻脸的事情,云老板还是不要过于操心,还是说说那个什么维持会的事情吧。我觉得,这个维持会非常伤害内陆和维港之间的经济联系,也非常伤害两地人民的同胞之情,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这个维持会是不是有存在的必要。”

    云重威又被狠狠的憋了回去,心里头万分的不舒服。整个办事处就没有个说话的人了嘛,叫这么个小年轻出来恶心自己。他冷冷一笑,第三次张开嘴,想拿出维港人的架势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顾科长。

    谁想到,顾诏看着他,再一次把他说话的想法打死在肚子里,笑眯眯的说道:“维港,还是华人的维港,与内陆紧密不可分割。有些东西不合乎常理,该消失的就要消失。譬如危害维港人民的黑社。会,还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句话,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云重威,麻脸的那件事是办事处的人做的,已经和痛抽云重威的白脸没什么区别了。云重威眼中闪过轻蔑,维护会的那几个黑道大哥,加上手底下的精英,几十号人就这么没了?连维港警方恐怕都没有这么迅速和力度。

    顾诏说完这句话,就笑眯眯的点上烟,云重威被顾诏截了三次,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声音,他愤怒地站起身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顾诏喝道:“你,你这是威胁我吗?我们维港是法治社会,你们这群内陆人,想要到维港耀武扬威,办不到!你们的领导在哪里,我要见你们的领导,我要去天都找郑大人告你们。”

    郑大人,是维港人对南巡领导的尊称,自清朝维港租借之后,大部分人的意识还停留在“大人”这个称呼上。

    顾诏的笑意突然定格在脸上,慢慢变得阴森起来,从牙齿缝里慢慢挤出话来:“云老板,稍安勿躁,内陆地大物博,您要是孤身前往天都的话……”

    云重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顾诏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那些黑道上威胁人的口吻。他面红耳赤的盯着顾诏,怒道:“威胁我?哈哈,这里是维港,不是内陆。”

    “如果在内陆,我倒不会这样了。”顾诏的声音越发低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挡人升官,无异于灭人全家。我来维港,其实就是为了升官,现在领导让我来处理与维护会的矛盾,如果维护会不老老实实的,那我就会让领导不满意……”他笑了笑,低头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的说道:“官升不了,那就到了灭门的地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云重威很想嗤之以鼻,你全家爱死便死,关我们什么事了?顾诏低着头,仿佛看到了云重威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我呢,还有个职务,特种部队教官兼实权少校军衔,维港跟海都只有一水之隔,那些特种兵们要想秘密泅渡过来,应该很简单的吧?”

    云重威懂了,这下子彻底的懂了。怪不得办事处让这个年轻人出面,原来真相就在这里,麻脸那群黑老大是怎么莫名其妙失踪的,是军队,秘密军队啊!

    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上的肥肉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顾诏呵呵笑道:“当然,这些都是加深我们认识的自我介绍,我这个人,还是很喜欢交朋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