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诏按时来到了平国新办公室,刚刚推开门,就看到平国新正站在办公室左边,看着墙壁上整个西清地区的地图入神

    乔奇识趣的没有跟进来,顾诏是平国新面前的红人,他这个刚刚做了一个多月的秘书,跟领导的步伐还有一定的距离,对此非常的注意

    顾诏把门轻轻关上后,大踏步的走到平国新身边,伸出右手在省会、西清市一直延伸到光北县,划下了一条粗粗的虚线。(小说文学网)

    “必须修路。”顾诏肯定的说道:“修一条四车道的国道,贯穿南北。”

    平国新侧过头,呵呵笑道:“好大的气魄,你知道修建这一条路需要多少钱吗?”

    “钱不是问题。”顾诏没有看向平国新,依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时代要发展,国民要经济,重中之重便是缩小地域间的距离。平书记,路况的好坏,直接代表着领导发展经济的决心。我们改革开放,不是嘴头上说说的,而是要做出来的。”

    说着,顾诏的手指在地图上指了几处西清地区的县区,朗声说道:“这几个地方,盐碱地比较多,正适合工厂的发展。我们若想要投资,就要让投资人有信心,否则的话,东西做出来了,运送是个大麻烦,会很耽误事的。”

    顾诏指出的这几个地方,就坐落在刚才他画的那条线的旁边。若是当真这条路修起来,那这几个地方确实能成为黄金地段。平国新皱皱眉,随即舒展开来,笑道:“我记得在光北县,静莲市场还没有动工,顾县长就向县里哭穷,说什么也要修路,这个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顾诏笑了笑,点头道:“是的。”

    平国新脸色一板,说道:“胆子不小,用县财政当筹码找银行贷款,你这个年轻人,很敢想啊。”

    不只是顾诏敢想,平国新的思想也不是那么迂腐,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毅然决定转型经济,向着更高领域冲击。在顾诏看来,平国新的身上带着浓厚的冒险情怀,揣摩领导的性情是下级必不可缺的功课,否则的话,顾诏也不会在短短半年时间,就被平国新另眼相看。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虽然这是前些年的错误思想,但是也映射出一定的道理。”顾诏抿了抿嘴:“胆子小的,管这叫寅支卯粮,胆子大的,叫做提前消费。”

    平国新点点头,转身走到办公桌旁边,拿出烟来递给顾诏。顾诏连忙帮平国新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坐。”平国新当先走到沙发处坐下,顾诏帮他倒好了茶水,这才一丝不苟的入座。

    “你的那个调研报告我看了,很有些问题。你说说看,这问题如何解决?”平国新笑着说道,一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这个问题有点大了,顾诏的调研,主要还是在后夏庄等平昌河下游村庄的事情上加了些笔墨,也不乏隐隐透露,下游发生的那些不和谐,跟上游的大王庄有一定的联系。具体联系是什么,顾诏没有说,虽然平国新是政法委书记,但是谁都知道他瞄准的最起码也要是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主动出击未免有些太过。刚刚履新一个月,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会遭人诟病的。就算是要跟李为栋碰一碰,那也要是李为栋倚权先行,被动反击。

    顾诏想了想,说道:“关于平昌镇和秋兰镇的矛盾,海局长应该很熟悉才对。”

    平国新紧紧的看着顾诏,手中香烟慢慢的燃着,他却没有放在嘴里。

    顾诏这句话,一阵见血的找到了事情的根源。平国新担任政法委书记,最窝火的便是公安局长海忠军,一般上了公安局长,距离政法委书记也就是几个月的事,但平国新这一来,他这个公安局长的位置就显得有些尴尬。而公检法这方面,公安局又是四线之重,若平国新和海忠军的矛盾太大,那么这个政法委书记就有点挂架子的味道了。平国新初入地委,恰恰需要有力的支持,若是此时向海忠军抛出橄榄枝,稍稍透露平国新无意政法委书记,那海忠军必然要勤奋表现,争取早日把平国新顶上去。

    只有平国新赶紧挪窝,才好空出这个坑来扎下海忠军这个萝卜。本来是平国新既定的道路,但此时拿出来做个人情,哪怕海忠军不向平国新靠拢,最起码也会对他保持一定的善意。

    政法委书记的政绩,其实就摆在眼前了,平昌镇械斗的事情是最好的拿捏。若是海忠军当真动起来,恐怕得罪的人可不少。王大辉在平昌镇一手遮天,并非只是李为栋一人关系,应该还有些牵扯,所以,就算海忠军上了政法委书记,他还是颇有点“用别人献血染红帽子”的嫌疑,平国新的橄榄枝继续保持,很有可能把海忠军收入麾下。

    平国新点点头说道:“海局长的原则性还是很强的。”

    顾诏点点头,知道平国新已经下了决心,准备拿大王庄开刀。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这个契机还是需要海忠军来打前站的。

    上梁山就要交投名状。只要海忠军动了平昌镇,李为栋断断不会给海忠军好脸色看的。

    一支烟抽完,两人没有再说话,等到平国新喝了一口茶之后,顾诏这才说道:“平书记,我认为,正因为大家都把口袋系到那几亩地上,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有多了赚钱的手段,民心自然安稳。所以,寻找投资的前提,还是要修路。”

    平国新笑着指了指顾诏,说道:“你能耐,口气当真不小。这不是一千两千,也不是一万两万的事情,动辄就是上千万,你给我说说,我往哪里找钱去?”

    顾诏看了看平国新,知道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隐含的意思却是告诉顾诏,他平国新现在不负责交通这块,贸然插手太过。在八十年代初期,负责交通的副专员也属于那种奶奶不疼姥姥不爱的,都不想接这个鸡肋。

    顾诏摇摇头,轻声说道:“书记,我认为,在不久后的将来,教育和交通,都会成为我国的国策。”

    平国新面色一凝,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敢说了,竟然把话直接上升到国策阶段了,不过这确实与他心中所想的相同,否则他也不会站在地图面前思绪万千。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舵手领袖已经告诉了我们,只有交通畅通了,才能大展建设。”苹果新点点头,随即对顾诏说道:“你去海都那边,有没有认识什么大老板大财主的,可以把我们西清向他们推荐推荐嘛。”

    顾诏点点头说道:“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还是认识了一些人。在他们看来,开放城市有开放城市的好处,内地也有内地的好处。”

    “哦?说说看,我们内地有什么优势?”平国新来了兴趣。

    “人力资源。”顾诏肯定的说道:“书记,我在那边也做了个小调查,发现那里工人的工资,可比咱们这里高好几倍,即便是这样,有很多地方建设还为不好找人不得不提高工资。对于那些老板来说,多给一点工资算不上什么,只要能够及时开工,加大产量,怎么也会赚回来的。他们需要的是时间,是效率,当然也有用工的成本,而我们需要的是建设,是发展的机会,跟他们的诉求很有配合性。”

    平国新眼睛微眯,认真的听着顾诏说话。

    “老板们来内地,他们是不在乎这路途的遥远,他们关心的就是他们的货物生产出来,能不能及时运出去。”顾诏眼光闪动,若有所指的说道:“就算是生猪出栏,若是不能快速将它们分散到周围县区市,恐怕就会造成下面县里资源拥堵,价格卖不上去。”

    平国新是聪明人,敏感性极高,顾诏仅仅是点了一下,就让平国新明白,那个“生猪计划”中竟然还隐藏着不小的陷阱。总体来说,这份计划没有半分的毛病,为农民增添了别的赚钱路径,但是养猪不难,难的是如何把猪肉按照正常价格销出去。

    一旦产品滞销,非但李为栋会有难题,就算是白振起脸上也有些不好看。若平国新在这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显著的成绩,省里不会看不到,秦铮也可以就此发点力,为平国新在西清地委获得更大的话语权操作一番。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跟电大的校长联系过了,希望你再接再厉,争取早些毕业。”平国新思考了片刻,转移了话题。

    “谢谢书记,我一定会努力的。”顾诏站起身来,微微鞠躬。他知道,就凭平国新的这一句话,本来需要两年才能毕业的电大,应该会被那校长巧妙的操作一番,将学习的时间大大缩短。顾诏可是地委政法委书记指名要的干部,准备当秘书培养的。在领导身边学习,不比整天死啃书本有用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