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佑怒了,彻底的暴露了。想他堂堂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在自己的地头上被人生生的打脸。儿子在派出所门口被人打得面目全非,那行凶人竟然还气定神闲的自己报案,甚至在执法人员赶到的时候,他还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

    胆子挺肥啊!先撇开他的身份不谈,行凶伤人袭警致伤就是了不得的大罪!谁给这小子的底气,谁给这小子的指使?

    管佑可不那么天真,凭那小子的作态,就知道有恃无恐。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暴力事件,这是一场有策划有目的性的阴谋。

    他没有贸然的督促执法机关对顾诏进行什么特殊审讯,而是把顾诏的底细翻了出来。顾诏在这方面非常配合,当执法人员刚刚赶到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光北县朝阳机械厂的厂长,国营企业副处级干部。

    尽管国营企业副处级干部放到地方上恐怕连正科都比不上,但毕竟行政级别摆在了那里。别说还不到十九周岁的副处级,就算是正科,六十年代之后在国家就没有听说过。是谁提拔了他,他有什么后台,管佑不能不提防。听说年后地区里面将会有一次干部大调整,管佑也是心里火热正在活动,这时候不能不小心。

    担任领导这么长时间,管佑很有政治智慧,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要先摸清对方的来路。他强自忍住怒火,把电话打到了地区,等到电话拨通之后,他恭敬的说道:“您好,是楚书记吗?我是管佑啊。我想向您汇报些工作,不知道楚书记有没有时间?”

    “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打扰领导休息了。”

    随后,管佑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昂首挺胸的出了门,坐上了自己的吉普车。

    与此同时,正在省里领导家拜访的平国新也得到了消息,东湖市出现重大刑事案件,几个民警在派出所竟然被袭击了,袭击人是光北机械厂的厂长顾诏。这个消息顿时让平国新晕头转向,他虽然是纪委书记,这种案件属于政法委所属,但事情发生在东湖市,而且在派出所内袭击民警,带上大帽子就是反社会现象,东湖市的干部肯定要受到牵连。

    怎么,还跟我说你们东湖的成绩,你们东湖的成绩都震惊全国了!派出所这种执法机关都敢袭击,你们东湖的领导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我们省里干部到你们东湖去调研,咱们还要随身携带警卫连啊?

    乱弹琴!

    平国新额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这种事情想瞒根本瞒不住。他迅速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非常重视,严令平国新回去,要随时报告事情的进展。

    坐在车上平国新心里可是对顾诏气得牙痒痒,这个小顾,几次接触下来也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甚至在静莲的幕后智囊也非常胜任,怎么到了东湖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呢?

    顿时,从省委到地区到市委,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恶劣,性质非常恶劣!这是大家统一的看法。

    平国新马不停蹄的赶回东湖,路况不好,到达市区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他根本没有心思回家,马上吩咐司机去市委大院。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地区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顾诏的底细已经被翻了出来,是受省政府办公室主任秦铮的批准担任朝阳机械厂的厂长。这位大管家的心思,不言而喻,是准备让小家伙折腾折腾给自己的政治生涯赚取本钱,一旦有了成绩,知人识人的政绩就放在了秦铮的脑袋上,便于以后操作。

    因为有了秦铮的原因,地区便不能独自决定,直接把这起恶性时间上报省委。省委来了通知,不管是谁,这件事一定要一查到底,不能有丝毫的姑息,想来秦铮在省委那边应该被动了。为此,西清地区由行署副专员李为栋组长,以东湖市市委成员为组员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对此案进行调查。

    恶劣啊,太恶劣了!若是换个地点,若是换个身份,这只能是起普通的打架斗殴案件。可就因为地点不合适,在派出所院内,人物不合适,管中寒还穿着警服,这件事就非常的恶劣了。

    平国新敲响会议室房门的时候,管佑正怒不可遏的捶着桌子,进行着极其愤慨的发言。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我们社会形体思想的重大扭曲!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目无法纪,我们东湖怎么能够让这样的人走上领导岗位?在这种人的领导下,机械厂还能有什么出路?”

    李为栋还不到五十岁,满脸精神干练,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就事论事,不要延伸。”

    管佑这几天有点不甘寂寞,往地区跑得很勤快,准备再进一步。而管佑的领导不是李为栋,属于两条线,所以李为栋倒是有点瞧不上管佑,觉得管佑的表现未免有些过火,在针对某人。

    管佑点点头,道了声歉,正准备再说什么,平国新已经走了进来。顾诏的那点小底细可是经不住推敲的,顾浩然已经被拎了出来,而平国新也是无所遁形的。所以看着平国新镇定的步伐,管佑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专员您好。”平国新自然要先跟领导问好。

    “平国新同志,一路辛苦了,先入座吧。”李为栋点点头。

    管佑双手抱胸,冷冷的说道:“鉴于平国新副书记跟犯罪分子有一定的私人联系,我建议平国新同志对本案件回避。”

    胡闹,这不是胡闹么?李为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早就听说管佑和平国新不是那么对付,但是在这么重大的会议上,竟然把这种矛盾红果果的暴露出来,这个管佑是准备对平国新开战吗?利用手上的资源来打击对手,这倒是无可厚非,官场上的主旋律,可是你单凭一点私人关系就让平国新回避,那受害人还是你管佑的儿子,你不是更应该回避?

    “李专员,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认真仔细的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顾诏为什么会这么做,是什么原因让顾诏不管不顾在派出所内行凶,这些都是我们具体要了解的。我相信,没有前因,就没有后果,若是顾诏的犯罪情况属实,我们一定要依法惩处,绝不姑息。”态度必须要摆正,平国新就事论事。

    李为栋点点头说道:“我相信国新同志的操守,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这件事的调查。”说着,他眼中略带警告的看了看管佑,提醒他这里还坐着李为栋专员,你管佑别跳的那么凶,你还是我李国栋的正管下属。

    管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

    “同志们,这件事的性质,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了解过犯罪嫌疑人的历史,并没有案底,也没有前科,能够担任机械厂厂长,也是领导的指示。所以,我们不应该凭表面现象来判断,还是需要深刻解读这件事的根本缘由。”政法委书记霍平安发言了。他跟平国新关系不浅,他又是这件事的正管,发言非常重要。他没有偏袒平国新,为平国新说话,只是说出了事实,这已经是对平国新最大的支持。

    管佑气又不顺了,说道:“事情已经明摆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改。先不说这件事的本身,但是从影响来看,就非常影响东湖整体的布局。合着咱们东湖,连执法人员的生命安全都保证不了,那普通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东湖市,又怎么相信我们东湖市?”他又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这件事不能拖,一定要从快处理,从严处理,将犯罪分子顾诏绳之于法。”

    李为栋的眉头又是皱了一下,管佑未免有点太张狂了。虽然有句俗话是谁的娃谁心疼,可是你管佑还是东湖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现在连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没有说话,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受害人是你儿子?什么政治思想!

    东湖市党群副书记蒋解放看到李为栋的神色有些不好,说道:“李专员,我认为应该对犯罪人进行初步提审,并与相应的亲属接触,能够快速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心防。”他可不会跟着管佑叫顾诏犯罪分子,人家李专员都说这是“犯罪嫌疑人”。

    平国新眉头也是微微一蹙,顾浩然正作为交流干部为后续蓄力,这时候出现这种事,无疑对顾浩然的政治生命有着极其重大的打击,甚至一蹶不振都有可能。他准备转型入经济建设,手底下没有太多的人才,顾浩然的“静莲试验田”是个非常大的本钱,照现在的趋势,很有可能成为“静莲模式”,但顾浩然这时候被终止预定计划,不仅仅是平国新的损失,对于秦系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想必,秦主任在省委的日子也很难熬吧。

    管佑嘴角闪过一丝阴笑,平国新想进步,可是手底下的人不争气,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天赐良机。若你平国新以为我管佑是因为儿子的事才暴跳如雷,那可就错了,真正的大博弈,可是直接关系到省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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