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门前的偶遇,小王爷要亲自给姬家少爷引路,拳拳之心连东道主商正都不好意思阻拦。 .c o凌生毫无防备,大咧咧跟着进去,刚进门,大批人簇拥上来,大多是奔着小王爷去的,思岳人除了商正外都耻于和姬凌生为伍,说到底姬家少爷还没做过伤天害理的骇人罪行,可在皇帝身边,甭管清者浊者都忙着自清,姬凌生又是修士身份的将军府所出,不管修好修恶沾上就是麻烦。

    与几人打过招呼后,商正眼角余光看着身侧无人问津的饺友,神情出现一丝复杂。

    离义卖开始还有些时间,客人们正不慌不忙地观赏一些奇珍异物。

    大厅内大约是有几十人,可能是时候还早,只来了些占地占座的闲客,六七成是从外地赶赴来的商贩,或多或少与商家有点牵连,趁着义卖来跟本家交接事宜和商洽生意,顺便还给足了少东家面子。

    还有些出于贪玩的少爷小姐点缀其中,不过小王爷到来后,他们又自然而然聚集过去。有几位实在令姬公子见了心烦,商正眼尖,顺着望去,那几位有男有女,模样倒没有如何嚣张跋扈,可神态姿态一看就不是庶出的,定然得是正房一系才有这种眼色。

    商正好奇着姬凌生为何没有发作,顺眼看到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小王爷,发现了症结所在,姬家少爷和小王爷好像从不会站到一块去,姬凌生如何大胆自不用说,这位爷做事全凭喜好,丝毫不顾及他人颜面,如若发起疯来,自己的脸也不要。

    商正不怀疑他会欺软怕硬,咧嘴一笑,但不愿放过千载难逢的戏谑机会,低声道:“怕了?”

    姬凌生未做反驳,只摇摇头,翻着白眼道:“见了蛇犯怵。”

    两人斗嘴多年,商正头次占了上风,见好就收,抱手看向堂内,姬凌生做出同样动作,静看人群琢磨人心。此时堂子里人不多,说不上形形色色,外来的人生地不熟,又在天子脚下,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惹事,不过不影响两人的闲情逸致,商人重利,思岳人势利,这是苗头,要是眼神一交汇多半能点上火,然后就有好戏看了,两个坏家伙默契想着,可惜最终没能称心如意。按照以往做法,遇着这种情况,两人必然会上前万般挑唆煽风点火,如今只敢想想,毕竟是自己的场子,总不能砸了。

    好在相安无事,人群各自为营凑一起走马观花。

    前堂内修筑了几十个近乎半人来高的方台,每个方台上都放着一件物事,有珠宝有陶瓷和一些造型个奇特的外来物。

    赏玩可不止看看而已,是有讲究的,光认识模样知道名字最多叫赏,有独到眼光独到见解才能算玩。可惜在场的是些认钱不认人的大老粗,兜里有多少银子别人知道,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多少墨水就不一定了,真正有眼力有见识的还没登场。

    东西摆在这儿,肯定是有路数的,商正自然不会让客人干瞪眼,早早安排了人手藏在人群中,装作同行的商人,听到呼声就出来充当说书先生,指着稀奇事物大肆评说一番,既然为人群解惑又能把堂子炒热,一举两得。至于为何

    不直接派人,或者是挂上牌子,只因商胖子别出心裁想找点乐子而已,况且还有滥竽充数的人才蹦出来胡说八道,骗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商正更是想笑。

    旁人听着那些或褒或贬的言辞,不管正解还是杜撰,说到精彩之处都足以让人拍案叫绝。

    看着逐渐热闹的会堂,胖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偷偷看了下小王爷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变化,商正松口气,正好无暇给他带路,转身看向姬凌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姬凌生无所事事,好似闲得脑瓜子疼,百无聊赖倚在门边,身旁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盛物台,而他手上正好有一个小巧的青色瓷壶正绕着手指滴溜溜旋转。

    瓷壶在姬凌生手中翻转,如同商正心头肉上下直跳,过了好一会,姬凌生才将瓷壶放回原处,出了名雁过拔毛的抠门鬼商正一口气终于得以吐出。

    不知受人指使还是怎地,小王爷身后那群贵族子弟纷纷抱拳告辞,四处散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商正打个招呼,唯独对姬凌生一眼不看。姬凌生打个哈欠,没有放在心上,懒得一一追究过去。

    那位千金也得到小王爷授意,不依不舍走远。

    原地只剩下三人,姬凌生、商正和小王爷岳之安。

    姬凌生歪歪扭扭站着,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似乎等着商正带路,而商正看了眼姬凌生又看了眼小王爷,等着他们拿主意。

    小王爷在大堂内扫视了一圈,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凌生,这一楼的东西着实上不了台面,我们还是上楼去看看。”,一个青花瓷都心惊肉跳的商正没敢发怒,笑呵呵附和同意。姬凌生未置可否,暗骂一句胆小如鼠商胖子,然后一步上了台阶,小王爷眼中奇异光芒闪过,抬腿跟上,商正站在原地苦笑不止。

    三人上了第二层,入眼一看,这层比一楼大堂要小上一些,陈设几乎一样,方台只有那么十几个,想来是比较珍贵的物品。

    窗纱呈黄杏色,加上门窗半掩,阳光仅透进来一丝,照在那些稀罕物上。

    除去姬凌生三人,房中还有几个先生模样的中年人,其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红光满面的老头,姬凌生一愣,这老无赖多日没上门讨酒,原来是因为一头钻进藏宝阁了。

    这几人对小王爷报以微笑,向这儿的东家商正微微点头,唯独对姬凌生看也不看,并不想搭理。小王爷点头示意,商正突感意外,只有姬凌生撇撇嘴,楼上楼下一个样嘛。

    这几人是城里的老学究,一辈子把头埋在书页里,平日里忧民忧国,亦不求功名利禄,受世人敬仰,算是正派的斯文人。几人对素有美誉的小王爷没有过分交好,对名声难听的姬凌生没有过分厌恶,这是做学问需要的淡然心。

    姬凌生对那精神矍铄的老头咧嘴笑了笑,这是这群读书人都唯一赏他笑脸的人,思岳国的大祭酒空**师,在思岳极具声望,唯一收过的徒弟还是上一任国师,老人和姬长峰有点香火情,徒弟死后每日都会上门讨要酒水,但最近没怎么见过老人家,以前倒是姬府

    赶也赶不走的常客。

    思岳是个凡人国度,修炼者不过一小撮人,百姓艳羡修士的通天彻地之能,更知道各路神仙大多是凡人修炼而成,自然不会存在敬畏心,仅有几个真仙大佛受到供奉。朝廷不停招徕修士走狗以供驱使,同时认为修炼者是祸根苗头,所以总的来看,祭祀仅是为了祭祖,万万不会有祭神求雨的事。

    两边人静悄悄打了照面,无人大声喧哗,像是有一条不成文规矩。

    姬凌生收回视线、开始打量那些方台上的东西,这是他第一次来这,这第二层似乎寻常人不能上来,都是些有年头的东西,沾不得人气。看了个大概,这屋子其实没一件好东西,姬凌生盯着十几个破铜烂铁或碎瓷残玉皱眉不止,然后讥讽一笑,前人馈赠?

    姬凌生最后看到一副战甲,锈迹斑斑,一碰就会散掉。

    铁甲前头有一个大洞,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被利器强行破开,正中间刻了个难以辨认的“岳”字,姬凌生不猜也知道,这恐怕是开国皇帝的东西。

    商正始终盯着姬凌生眼神所到之处,怕他在这二楼乱砸一通,偏偏还是太祖遗物,商正急忙开口道:“这是太祖皇帝的战甲,昔年我先祖曾是太祖的副将,太祖建国平乱之后便被我先祖收了起来,虽然家道中落还是传了下来,权当做纪念了,这东西可不能摔。”

    小王爷岳之安听到此处,惊喜道:“原来皇室和商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听到这边的动静,几位显示眉头一皱,看了过来,发现三人围着太祖遗物打转,都松开眉头,其中一个中年书生脸上浮现一丝弃笔从戎的向往,敬仰道:“当年太祖陛下以凡人之躯横扫诸国,打了万里江山,实乃不世功业。”,其他几人点头同意,小王爷抓住机会,请教起来。

    姬凌生把商正拉到一边,开口问道:“太祖是凡人?”,商正点头,眼中全是鄙夷之色,“那皇宫里的地境高手不是太祖?”

    商正摇头答道:“地秘之境的强者活不过千年,太祖开国到现在少说得有两千年,活到现在还会是地境?你算半个修士,这点应该比我清楚。”

    姬凌生哦了一声,不再发问自取其辱。

    另一边,几位先生失去了踪影,仿若读书读成了精怪,眨眼没了人影。少了庞杂人等,小王爷没拐弯抹角,直白说道:“凌生,既然来了,那不如到最顶层看看,商公子可在那藏了不少好东西。”。

    “最顶层?”姬凌生看了眼未到尽头的楼梯,发现确实还有一条上去的通道,扭头对着商正问道:“上面有什么东西?”

    商正神秘一笑:“上去不就知道了吗!”,姬凌生思索了下点头同意。

    三人上了楼,这是第三层也是最顶层,这比二楼还要小上一点,进屋后,发现早有人捷足先登。是个身穿锦缎华服的青年,模样不算英俊,眼神如刀,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这一下,思岳四个大少就这样齐聚一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