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更何况是单超这个惯犯!

    何坤听了这话,脑门瞬间红了,隐隐就要发火,慢慢的,他的脸越憋越红,猛的一声怒吼,剧烈挣扎起来!

    单超和孙岩都被他惊了一下,单超一愣神,真被何坤给挣脱了。只见他瞪圆了眼,不管不顾,像是要那架势与人拼命,转身朝他们扑过来。

    “我今天跟你势不两立,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喊完这句宣言的何坤,顷刻之间,仿佛超级赛亚人附体,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他狰狞的面孔,敏捷的身手,都让不得不与他正面对抗的单超,想起了曾经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饿虎扑食的场景。

    可惜这头饿虎实在不够高,力气也不够大,单超直接一伸手,把他按在了自己一米开外的地方,寸进不得......

    赵逸华看向站在一旁背着手,笑看着他们胡闹,却不出声制止的莫午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道:“莫哥,你何必呢?就算刚才你不出面,那小子应该也没事的,顶多只是会多受些皮肉之苦。”

    从刚才莫午时不同以往的反应里,赵逸华已经猜出了程喻白与他关系匪浅,不然以他平日里的冷漠,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睛,更别提出面调和了。

    而且,莫午时一天的花销,他作为室友最是清楚不过。早上稀粥加咸菜,中午和晚上都只点一个素菜一碗米饭,一天下来总共不超过十块。

    寒暑假和周末都出去打工做兼职,给李龙的那一千块钱,可能就是他一个暑假的劳动所得了。

    莫午时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了赵逸华一眼,淡淡地道:“李龙一个人出手还好,教训一下就算了,但是后面这么多人,我怕他们下手没个轻重,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到底是谁更危险?赵逸华想要揪住莫午时的领子好好问问,可惜他不敢,想起莫午时刚才的样子,赵逸华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其他人的目光可能都集中在了程喻白和李龙的冲突上,没怎么去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他当时可是正巧对上了莫午时的眼睛,那冷戾的眼神,那择人而噬的架势,简直就是放出了一头凶兽的节奏,竟与在游戏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掀起滔天风浪的游侠,奇异地重合了。

    赵逸华的眸光,装作不经意地扫在莫午时另一个鼓起的口袋,那里面可是真的装着一把可折叠的水果刀。

    “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们和你一起。”赵逸华喊住了想要离开的莫午时,挽了挽袖子,准备亲自下场,插手旁边几个二货之间的“自相残杀”,提早结束这场携带私怨的斗争。

    “不用了,你们先去领取奖励吧。”收了钱,完成了任务,总该让雇主确认过才作数,“刚才向你提前预支了工资,已经坏了规矩,我可不想事后再坏一回。”

    见赵逸华还想再说什么,莫午时直接挑明了:“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我想,我应

    该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吧?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况且,我们也没熟悉到那份儿上。”

    看着莫午时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于视野,赵逸华转过头盯着单超乌青的嘴角,原本沉重的心思也被这几个活宝逗得稍微放松了些,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表情明显没那么紧绷,拍了拍手,拦住了处于暴走状态的何坤:“行了,都别闹了。人已经走了,就别演了。”

    李龙一群人注意到了赵逸华一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眼里有淡淡的寒意。

    “龙哥,难道就这么算了,兄弟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再说,咱们收了一万块钱的,答应夏哥的东西,还在那小子手上,没拿到手啊!”说话的是李飞,他是李龙的堂弟,也是个四五不着六的痞子少年,剃了个阴阳头,现在跟着李龙在街上混。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别着急,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跟那小子慢慢玩。”

    “那,莫午时怎么办,龙哥你刚刚不是答应了他,不去找那小子的麻烦?”

    “顾头不顾腚,顾首不顾尾,说的就是你!我那是缓兵之计,白送的钱,谁嫌多?用你那木头脑袋,仔细想想我之前的话里,哪一句提到不去找那小子的麻烦了?就算我们不去找那小子的麻烦,让他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被迫还手,这总可以了吧!那莫午时,再牛也没话说!”

    “嘿嘿,龙哥,还是你聪明,莫午时他们就只有被你耍着玩的份儿。”

    李龙教训了一顿小弟,听了一番恭维之词,志得意满地摸着下巴,“那是当然!”然后心情不错的他,在李飞眼巴巴的期盼眼神下,大方地丢出了五十块钱,“去,给我买包烟回来!”

    “好!”李飞屁颠屁颠地就去了边上的小卖铺,一包烟十块钱,他知道这是堂哥特意分给他,只有自家人才有的“零花钱”。

    李龙看着李飞乐颠颠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四十块钱就打发了,还真是廉价。

    也不想想,程喻白被打成那样了,还要捂着护着的东西,想必意义对他来说不一般。而且,就那小东西,夏哥付了一万块钱都要拿到手,转手一卖,肯定比一万更值钱。这样看来,于公于私,那枚玉坠,无论如何,他都要定了!

    上午的阳光晒在干净的大街上,莫午时的身影像一棵笔直的树,挡住了大半光线。

    “出来吧,在等我?”

    莫午时的身后传来两声冷笑,似是极为困惑:“我真不知道,那程喻白,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宝贝?”

    “至少,在我心里你比不上他。”黎木停下了步子,转身回望着原本应该干净如清风般的少年,“你刚刚一直在那儿看着?”

    夏季先从莫午时身后的树影里走出来,缓步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已经是猜到了吗,没错,是我让他去那里的,我当然是从头看到尾了。”

    莫午时的目光平静如水,语气波澜不惊,只是内心还有那么些许的失望:“他把你当最信任的兄弟,你就这么害他?”

    “什么叫害,什么又是好,你尽力瞒下那件事,帮他安排好人生,甚至愿意为此退学,难道就是为他好了?以往的一切你都能忘,可我忘不掉。他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你这样为他付出,我只不过是让他的人生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来!”

    莫午时叹了口气,重新勾起了唇角,像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说过了,当初只是个意外,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计较什么?”

    以前的莫午时很少笑,可他一笑起来那么的阳光而灿烂,干净而纯粹,单单特别喜欢看他笑,特别喜欢,他对他笑一笑,他能高兴好几天。

    现在的莫午时整天都挂着笑容,然而,那笑容里只剩下晦涩不明。

    夏季先看到他熟悉的笑容,眼角有点湿润,忽然有点想哭。听到这话,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呼吸急促,仿佛炸毛一般,情急之下抓住了莫午时的右手,激动地低吼起来:“不一样的,你不在意,我在意!”

    他吼完之后却没听到本该有的回应,夏季先这才发觉掌下那只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的手在微微发抖,抬眼便看见莫午时极力隐忍的神色,不自觉露出了一点颤抖的尾音,“你的手?”

    莫午时终于褪下了脸上的笑容,甩开了他的手,冷淡地道:“不用你管。”

    夏季先抓住莫午时的前胸衣襟,他瞳仁的神色已近乎疯狂,声音哽咽,浑身抽搐,几乎无法呼吸:“我怎么能不管,你当初可是做梦都想拿起手术刀,有朝一日成为医生的人!”

    莫午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倔强的少年:“你也说了,那只是个梦想,梦想不一定都要成真。况且,儿时的梦想都是会改变的,我记得你七岁时说想当老师,八岁时改成了宇航员,十岁时又变成了科学家……我记得没错吧,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夏季先红着眼眶,渐渐松开了紧抓住衣襟的手,失落地摇了摇头,哽咽道:“这些,你都还记得啊?但,但是,你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知道莫午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代表他的手,没有希望了。代表着,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一直以来努力坚持着的梦想。

    他清楚那对莫午时而言有多么残忍。

    不知是否是环境使然,还是他本身的特质,莫午时不像是他那样三心二意,喜新厌旧,梦想和玩具换了一个又一个。

    在三人中间,他从来都是最长情的那一个,不容易交心,也不轻易变心,如果能和他做朋友,那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和交朋友一样,从小到大,莫午时就只有一个梦想,几乎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在自律部的时候,学弟学妹们不管他喊“部长”,也不管他喊“学长”,而是喊他“莫医生”。

    没错,他就是想当医生,想把更多的病人从手术台上救回来,自从莫午时的父亲死手术台上,这更是成为了他的执念与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