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以为时间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我们所爱的一切。 但却忘了,时间是先给予再拿走,每天都是一份礼物,每小时,每一分,每一秒。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进入十二月,初冬的第一场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降临,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树枝、屋顶、路灯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黎城早上打开窗帘,雪仍未停下,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雪中的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一瞬间,雪花便占领了整个天空和大地,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而成的。

    黎城指着窗外的大雪,回过头冲着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黎木兴奋地叫道:“哥,你看,下雪了!”

    黎木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窗外,随后又垂下了头继续看报纸上的财经版块,漫不经心地应道:“对,下雪了。”不过是一场雪,他见的多了。

    黎城将上半身伸出窗外做出拥抱世界的手势,闭上眼,任凭刺骨的寒风将他的脸冻得通红,完全抑制不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啊!我们这里竟然也会下雪?还下的这么大!太难得了!哎,哥,等会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好吧?好吧?”

    黎木被他晃得头晕眼花,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想把胳膊从黎城怀中拔出来,无奈黎城抱的死紧,抽不出来,只好用左手敲了敲餐桌:“先吃早饭,吃完饭再说。”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嘿嘿......吃饭吃饭!”

    黎木见他几口巴拉干净了饭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理解不了黎城作为一个理应说见惯了大雪的北方孩子见到雪却依旧如此激动的心情。

    然而,不管黎木再怎么不乐意在这样的大冷天出门,最终还是在黎城软磨硬泡之下点了头,被他硬拽出了温暖的屋子,成功地冻成了傻子。

    去公园的路上,黎木一路黑沉着脸。

    一路上,黎城的眼睛不自觉地悄悄瞟向身旁的人,内穿素色高领毛衣,外套黑色的长款大衣,下搭深色的牛仔裤,脚踩长筒皮靴,再加上脖子上灰色方格围巾,整个一时尚秀场走出来的模特。

    宽肩窄臀细腰,一双大长腿,天生的衣架子,再加上男人出色的外表和自带的强大气场......简直,简直要炸!黎城看着黎木的背影直接看愣了神。

    “怎么了?”黎木等了半天,见人还没追上来,于是又转回去,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疑惑地看着面前明显神游天外的人,“在想什么?不是你嚷着要出门的吗,怎么不走了?”

    “哥,我后悔了。”气势太足了,他看着腿软,走不动了。而且这一路上回头率好高,拍照的人好多,好想把大哥带回家,藏起来,怎么破?

    “后悔什么?”黎木眨眨眼,自觉有些时候真的跟不上面前人的脑回路,嚷着要出来的是他,现在说后悔的也是他。

    “你先把这副眼镜戴上。”黎城说着把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摘下,戴到了黎木脸上,后退两步,盯着黎木的脸,“嘿嘿,这样看上去好多了。”

    最起码看上去不是那么生人勿近了,黎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

    “你干什么?”黎木本身并不近视,这一百五十度的眼镜戴着让他有点眼晕,顺手就要把眼镜摘下来还给黎城。

    “别摘啊,这样好看。”

    “胡闹!”黎木沉下一张脸,自己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况且,这近视眼镜又不是装饰用的平光镜,怎么可以随便乱戴?而且,万一黎城自己因为没有眼镜,看不清路踩空了,怎么办?

    大概是黎木真有立flag的体质,刚这么想完,某人就直接滑倒了。

    “我走不动了,脚疼。”刚刚只顾着看人,没看清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了,脚扭了,现在疼的厉害,他得缓缓。

    “真不走?”黎木挑了挑眉,“不走我可回了?”随即作势转身离开,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愿意出门,本来他也只是为了陪刚拆下石膏,在家闷久了的的黎城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黎城死撑着,咬紧后槽牙,忍痛说道:“不,不行,等我一下,就一下。”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大哥拖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黎木没有回话,转身便走。

    进到鞋里的雪融化成雪水濡湿了袜子,整只脚都被冻木了,黎城眼睁睁地看着黎木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追不上人家,转眼间街角只剩他一个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现在。

    都说北方冬天的风是物理攻击,南方冬天的风是化学加物理攻击,果然是名不虚传s市的风是能穿透重重的衣物往人骨子里钻的那种,他的心被吹得也是哇凉哇凉的。

    抬头看了一眼早已失去人影的街角,沮丧地低下头,缓缓蹲下来,刺骨的寒风从脖子里灌进来,黎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冻得鼻子发红,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委屈,眼眶里有水雾弥漫,使劲地眨了眨眼,才忍住了眼泪,没让它落下。

    上午停下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来了......

    蹲在街角自怨自艾,冻得直打哆嗦的黎城,忽然感觉有道黑影遮住了头顶的亮光。接着一条围巾,带着体温,围上了他的脖子,很熟悉的款式,灰色方格。

    黎城使劲揉了揉鼻子,强压住了扑到眼前人怀里想痛哭一场的冲动,他想大概是冬天太冷的缘故,自己跟着也变得脆弱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明明自己怕冷的要死,还敢穿这么少出门?”

    黎城只在灰色保暖内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纯棉卫衣,下身一条蓝灰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纯黑运动鞋,一顶灰色棒球帽,还是深秋时的打扮,一副运动潮男的样子,完全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典型。

    黎木此前只是想治治他爱臭美的毛病,才没有多说什么。

    “哥......你没走真好,我以为你把我扔这了。”他看着黎木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真的是绝望了,仿佛又回到了四岁那年,孤零零地被留在街头,期待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不叫住我?”

    “套上。”黎木递给他刚从路边商店了买的一件长款灰色羽绒服。

    黎城接过来看了看,嫌弃地撇了撇嘴:“真丑。”嘴上说着嫌弃的黎城,身体却诚实,在黎木危险的眼神下,双眼含笑,心满意足地穿上了羽绒服。

    “还有这个。”黎木又递给他手里拎着装着鞋盒的袋子。

    换上了新鞋和新袜子的黎城,就着黎木的胳膊重新站起来,跺了跺脚,感觉舒坦多了,整个人又活过来了。自然无比地把自己冰凉的手插入黎木的大衣兜里取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笑嘻嘻地问道:“哥,我们现在去哪?”

    黎木无奈地看着眼前给点阳光就灿烂,满血原地复活,进而不知死活的某只,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拒绝。

    反手握住了某人冷的像极地里的冰块一样的手,给他取暖,顺嘴答道:“原计划,去北郊公园。你不是说那里有雪雕作品展,想去看看的吗?”

    虽然是大雪天,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活动,来北郊公园观展的人还是挺多的,当然这里面很多也有自己动手尝试的。

    黎城望着身边上琳琅满目的雪雕作品,跃跃欲试,斗志高昂,双眼仿佛冒出了一簇叫做“必胜”的小火花,自信满满地回头对慢悠悠跟在身后参观展品的黎木道:“哥,你等着,我一定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艺术天才!”

    “好,你自己堆,我在一旁看着。”

    一个小时后.......

    想雕一只雄鹰,却雕成了一只麻雀,想造一座城堡,却造成了猪圈,想堆一个最简单的雪人,却再一次把雪人堆成了雪鬼之后,黎城挠着头抓狂的大喊:“啊,这太难了!”

    “确实......挺难的。”也挺可乐的。把雪人好好的圆脑袋堆成了方脑袋,不是常人难以做到的吗?果然是天才。

    黎城终于对自己的艺术天分表示了怀疑,求助了外援:“哥,你赶紧过来帮帮我!”

    黎木勉强把脸上的笑意压下去,脱下了碍事的手套,丢给了黎城,上前一步,接过了他手里的铲子:“真麻烦,连这都不会,看我以后不在你怎么办?”

    “那我就缠着你!反正,我不会的,你会,不就行了?”黎城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万分地骄傲。

    黎木闻言失笑,孩子一样的想法。

    “总不能一辈子吧?”

    黎城看着一个胖圆胖圆的q版雪人在黎木手下渐渐成了型,长棉袄,棒球帽,戴着眼镜,这形象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

    等黎木刻好了五官,黎城瞪大了眼睛,这完全就是自己啊!

    “这......这是,我?”黎城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不像吗?”黎木停下了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个瞪圆了眼睛的雪娃娃。

    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定格下了这幅画面。

    嗯,一大一小,神似。